第九十章 自由的味道

    滴答滴答声消散，雨终于消停。踏踏声的沉重脚步声响起，一片黑影缓缓覆盖住陆五靠墙跌坐着痛苦捂腹部的狼狈身躯，一双黑色巨鞋出现在陆五低垂的眼睑里。

    脑壳突然剧痛，一双膨胀着恐怖肌肉的巨手盖下，将狼狈的陆五提起，提高离地。

    眼睛对着眼睛，不屈对着残忍。

    看着那张原本冷静理智现在却眉头紧绷的龇牙咧嘴的丑脸，肌肉巨汉满是锋利如刀的牙齿的嘴巴弯起狰狞的笑容，鳄鱼般眼睛透着残忍神光。

    提人的右手在陆五惊恐的眼神中缓缓向后弯曲，然后肌肉鼓动膨胀，旋转一甩，陆五脸正对金属门，最后狠狠一撞。

    灰黑的金属在陆五惊恐的眼睛中无限放大，黑暗占据他所有视线。

    轰的一声突兀巨响，惊醒了被酒缸砸昏迷的那只歪嘴瞎左半边眼兼大尾巴插着钢叉的大鳄鱼，睁开眼睛，有点迷茫有点模糊，但不影响它看见因好奇心而游过来的灯泡眼睛以更快的速度惊恐逃窜远离，绿色竖瞳的微微向右偏转，映入眼底的是那个散发着恐怖煞气的肌肉恶魔，以及像提小鸡那样被提着的可怜人。

    轰隆又一声巨响，肌肉恶魔再次将人脑袋砸墙，那条在不远处的歪嘴瞎左半边眼兼大尾巴插着钢叉的大鳄鱼吓得赶紧闭眼，刚醒来赶紧装昏迷。

    “我昏迷了，我昏迷了，我昏迷了……”

    只是那条瑟瑟发抖的长长的鳄鱼尾巴完美地出卖了它。

    只是没有人会在意它这个可怜的弱者，除了和它一样瑟瑟发抖的寻找心理安慰的鳄鱼们。

    头破了，血流了。

    被像小鸡一样提着，脚离地，头发凌乱。

    艳红的鲜血自陆五的额头出发，流过浓密的眉头，划过投着坚毅的眼睛，滴在金属平台上还没有干枯的水渍里，溅开一朵红花。

    隆隆声响起，陆五身后一阵异动，却是所谓的自由的门打开了，徐徐打开。

    一道明亮的光线射进昏暗的禁闭室里，温暖的光驱散了潮湿和黑暗。

    脑袋被抓提离地的陆五背对着门，背对着光明，疼痛中他只能看见那个肌肉巨汉满是横肉的癫狂的笑脸以及那透着疯狂的墨绿色眼睛。

    “你不是想要自由吗？我给你!”语气冰冷而残忍，陆五有种不妙的预感，双眼瞪圆，敏锐直觉疯狂闪红光报警。

    耳边生风，却并不是巨汉再次砸人，而是向前一推，滑过一道薄薄的蓝色能量膜，将陆五狠狠地按进门后的水里，门后的海洋里！

    咕噜咕噜，猝不及防之下狠狠灌了几口腥咸的海水。

    本能地左手捂住嘴巴，右手扼住喉咙。嘴巴被水和空气撑成牛蛙状，溺水之人的双腿拼命蹦踹着，挣扎着。

    在深海底高水压的压迫和缺氧的能量供应不足的恶劣情况下，陆五眼睛痛苦地瞪圆，大大地瞪圆，瞪成一双大鸭蛋。然后模糊中他看见全身膨胀着恐怖肌肉的巨汉裂开狰狞的大嘴，露出白森森的像鳄鱼般锋利的牙齿，露出了那充满戏谑快感的残忍笑容。

    可是陆五却顾不得这些了，因为一个清冷的女声莫名在他耳中响起，一段黑色的文字显现在他眼前。

    “当前超出卡狱范围56公分，恭喜您成功触发越狱模式。您将有一分钟的无障碍逃离时间，请珍惜。倒计时即将开始。”

    “叮，60，59，58……”

    头顶的肌肉巨手像扭陀螺一样，抓着陆五的头一百八十度转动，旋转。咔嚓咔嚓声接连响起，陆五清晰听见全身骨头的悲鸣，以及脆弱脖子的哀嚎，眼睛瞬间布满血丝，瞪得更圆更大了。然后他就模糊地看见眼前黑色粗体数字45，以及45身后的光怪陆离场景。

    “自由，这就是自由，可望而不可及的自由！”

    “哈哈哈哈！！”癫狂的笑声再次肆虐回荡，透过海水，刺激着陆五耳膜。

    光明，明亮的光明世界。珊瑚，五颜六色的珊瑚王国。

    没有枝条，没有叶脉，像铁杆一样。在这像温带树林一般高大的各种不同的灌木中间，遍地生长着带有生动花朵的各色珊瑚。

    各种各样的海星趴在各式各样的贝壳上，软体类动物散步在柔软的沙滩上，将海底装扮成花园一般。前方一条千斤重的可爱大白鲨追逐着两条百斤重的更可爱海豹，头顶的上方是众多的僧帽水母飘荡着，恰似仙女撒下的朵朵鲜花。

    目之所及皆是无边无际的美妙的自然景象，自然，真的自然。自由的懒散气息扑面而来，浓郁得心醉。

    前提是陆五没有感觉自已快要死。

    在溺水之人拼命挣扎的布满血丝的瞪大瞪圆眼睛的里面一切美好都蒙上死亡的阴影。

    “13，12，11……”

    眼前的黑色粗体数字不停跳动着，清冷的女声有条不紊地播报着。

    “10！”黑字突然变红字，语气愈发严肃冰冷。

    同步机械语音突然插播进来，毫无感情的语言：“人道毁灭程序即将启动。”

    人道毁灭?!

    惊恐，再惊恐。

    挣扎，更拼命地挣扎，搅动起阵阵激荡的水中暗流。

    可是头顶的巨手依然笔直，依然巍然不动地抓着自已的头颅，吓得陆五亡魂大冒。

    “9，8，7，6，5，4……”

    方正严肃的黑色粗体数字不断跳动着，毫无感情的清冷女声不断审判着。

    痛苦而迅猛地移开捂嘴扼喉咙的双手，畸形扭曲地向后向上抓，企图抓住那只膨胀着恐怖肌肉的巨手，顺着向门里爬。

    “3，2，1！”

    抓到了，但受力不稳，抓不住！

    黑色粗体数字在跳动，清冷女声在审判，肌肉巨汉在狞笑，一切有序而顺利地进行，只有陆五露出绝望的脸。

    “0！”

    时间仿佛突然静止了，无限的未知恐怖自心里如同泰山压顶般压下来。

    身体突然被那只巨手抽动，水剧烈流动，接着一管久违的空气疯狂窜进在滴水的鼻子里，窜进饿疯的肺腑里。双手双脚撑地，像条狼狈的野狗，胸膛剧烈起伏，一大口腥咸海水呕出来，洒在准备干燥的黄色金属板上。

    “呕…呼，呼，呼……”嘴巴流淌着海水，大呼吸几口气。陆五终于感觉活过来了。

    接着头顶传来冰冷而癫狂的语言。

    “哈哈！感受到了吗？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多么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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