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我去找你

    “我只告诉你我姐姐出国了，你干嘛胡说八道，在网上那么说我姐姐！”

    正值下午放学，B市一所重点中学门口，一堆穿着初中部校服的女孩围在一起，中间是两个正在争执的小女孩，说话的女孩握着小拳头，气愤得小脸泛红；另一个女孩却一声不吭，低着头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心心。”有同学拉了拉路凝，“许晶晶也不是有意的，你就算了吧。”

    自从《初雪》大红，本就因可爱成绩好而在学校小有名气的路凝也更受瞩目了，不少同学都向她打听路宸的事，还有同学想要签名。但路凝却很谨慎，只说了路宸去美国旅行了等回来后再说。

    但学校里也有一些家里有背景知道不少八卦的同学，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胡说姐姐。对于这种家伙，路凝也不打算放过。

    “算了？”路凝转过头，清秀的小脸上满是焦急担忧，已急得快哭了，“那我姐姐怎么办？”她说着，女孩特有的娇嫩声音已带着哭意，“你只是一时显摆，但你想过我爸妈和我姐姐的心情吗？我姐姐住院是意外，被你说成失恋自杀，我姐姐出国是毕业旅行，又被你说成再也不回来，那这样的话，我是不是也能说上次竞选市里竞赛，你和……”

    “路凝！”许晶晶赫然抬起头，神色一片慌乱，“我错了，我不该胡说你姐姐，我，我回家就上网，说我弄错了，那几个人和你姐姐没关系。”

    网上的娱乐八卦毕竟离这些小女孩还很远，但路凝被打断的话与许晶晶的表情却引起了她们的兴趣，纷纷问起了路凝，路凝却一脸懊恼，“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竞赛竞选前，莎莎不是忽然请假了才让许晶晶补上的，莎莎说是家里有事，有什么事我哪儿知道啊。”

    她一字不提同学们的疑问，却句句意有所指，许晶晶着急又无从解释，生生急白了脸。

    路凝冷冷地看她一眼，转身走了。那次竞赛的队长是不少同学暗恋的校草，他的拥趸里可有不少脑残粉，就让许晶晶去慢慢解释吧，让她胡说姐姐！

    想到许晶晶今后的麻烦，她心里总算感到点痛快，脚步也轻快了不少，她正要往车站走去，身后却忽然响起了一声鸣笛。

    路凝吓了一跳，回身看去，一身便服的男子从一辆吉普车上走下来，男人身材高大，举手投足间带有一种军人的英武之气，肤色微黑，但五官却极俊秀温雅，此时正嘴角带笑地看着面前如受惊小鹿般的路凝。

    看到男人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满的笑意，路凝先是一愣，继而一脸惊喜地跑了过去：“大鹏哥，你回来了。”

    陈品鹏看着奔跑到眼前，笑容灿烂的小女孩，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半长棉服，下面是校服裤子和蓝白运动鞋，清纯朝气就那样扑面而来。他笑着揉揉她的头，“又在欺负人了？”

    “才没有呢。”路凝仍有些气鼓鼓地，“我只是给她点小小的教训，不是谁都像莎莎那么好说话，被阴了也不计较；她敢胡说别人，就得付出代价。”

    “你啊，永远都这么鬼精灵。”陈品鹏轻轻戳了下她鼓起的脸，接过了路凝的书包，“走，我送你回家。”

    “但我想吃冰激凌。”

    “好，那就先去吃冰激凌。”

    路凝乖乖地跟着陈品鹏上了吉普，陈品鹏帮她系好安全带，女孩看着他微笑，笑容如玉兰花般清丽秀美，嘴角上两个小梨涡俏丽可人，他忍不住轻轻捏了捏，指下肌肤柔嫩如豆腐，滑不留手，触之让人着迷。

    “对了，心心。”直到路凝嘟着嘴推开他的手，陈品鹏才有些尴尬地笑笑收回手，他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一个利落地调头冲过了路口。一面道：“宝儿和徐一翔现在怎么样了？”

    路凝歪过头，谨慎地打量着他，陈品鹏挑起眉，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他想教训那小子很久了，却被路宸死死拦着。后来路宸出事时部-队正在进行一场对-抗-演-习，他并不知情，等到演习结束回归人世，他才知道路宸居然差点变成植物人，虽然她因此彻底想通了，但他不打算放过伤害他妹妹的元凶，哪怕他是颜家的女婿也一样。就像路凝说的，既然做了，就得付出代价。

    路凝的大眼睛灵活的转了转，明秀的小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姐姐不会知道吧？”看陈品鹏笑着点点头，路凝眼中流露出兴奋，“其实我早就和爸爸说了，但爸爸老说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根本不许我说话。”

    恐怕姑父是怕你知道太多学得太快了。陈品鹏失笑，自己的姑父是什么样的人，光从姑姑去世这么多年、但他却仍深得爷爷与父亲的信任器重，就能看出他为人处事的高超，可惜继承了路健祺沉稳缜密性格的却不是他最爱的女儿路宸，而是眼前这个小鬼精灵，再加上宁兰芝的理智精明，等过几年这妮子大了，不知道会变成多厉害的人物。

    “晚上我和姑父聊聊。”他笑着，又道：“宝儿怎么忽然跑去当演员了，好像还演的挺好？她又怎么和李家那位大小姐扯一块去了？”手机一拿回来，他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一开口就把宝儿夸上了天，说宝儿现在已是明星了自己总算美梦成真从两代军人家属变成了明星家属，连珠炮一样让他根本找不到插嘴的空隙，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了大致过程，既觉得好笑，又感到意外。

    “也是因为徐一翔和颜怡琳……”路凝简单地说了一下，“反正姐姐已经红了，现在网上很多人都在找姐姐呢，把姐姐说的像小说里那些云深不知处的世外仙子一样，不过电视里的姐姐也真的好美好仙。”说完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小脸上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但很快又叹了口气，“姐姐出国都一个月了，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她呢。”

    注意到路凝脸上的失落，陈品鹏伸出手，安慰地揉了揉她柔软的短发。路凝笑着歪过头，却看到车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白色的雪花，朵朵晶莹在空中飞舞，如同冬之女神的舞蹈。今冬第一场雪，就这样悄无声息飘然而至。

    “大鹏哥，外面下雪了呢，感觉好冷啊。”

    “那还要不要吃冰激凌？”

    “要！”

    ―

    在B市已进入寒冷的冬天之际，大洋彼岸的旧金山湾区却仍处在一派舒适之中。

    旧金山的天气一年四季都没有太分明的变化，但今天却下起了小雨，因此美丽的社区公园也不见了常见的游客与玩耍的狗狗们。

    路宸穿着黑色的立领风衣，没有打伞却神情平和，她双手插-入口袋，略带悠闲地在凉风细雨中缓缓前行。

    公园出口一直往西走到街道尽头，就是一座环境雅致、治安良好的社区。地毯般的翠绿草坪上，一栋栋小巧精致的二层建筑仿佛精心烘焙的蛋糕，充满童话般的梦幻色彩。而房屋之间没有围栏，宝宝与狗狗们都能够尽情地奔跑玩耍，玩得累了，还可以在每户门前都植有的树木下歇息，享受亲切热情的邻居们端来的点心与饮料。

    那座社区在湾区小有名气，部分原因是因为其中的一座房屋，是超模莲恩在旧金山的住所。

    前世她成名后买下了这套房子，Leo出生后，她就带着孩子住在这里，直到Leo周岁她搬到纽约。原本她的大嫂希望她能把这套房子过户给她们，反正霍栖海在旧金山另有豪宅，但她却拒绝了大嫂的提议。而她每次回旧金山，都仍然会带着孩子回到这里。

    因为只有在这里，她才会有片刻的放松，能感受到一丝自由的气息。

    路宸在游乐区停下了脚步，看着雨中的沙坑与秋千滑梯。那时她经常带着宝贝们来公园散步玩耍，虽然周围永远都伴随着讨厌的狗仔，但并不影响她的心情。

    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带着孩子们来公园玩，那次他们玩得特别开心，Leo骑着儿童自行车和几只狗狗追着玩；Lion则在沙坑里乱跑乱蹦，不小心还摔了一跤。柔软的沙坑无处借力，Lion努力挣扎却还是爬不起来，最后还是她把这只小笨熊抱出来，蹲下-身给他掸掉沙土，提好裤子。

    几步之外的狗仔们不停地按动快门，捕捉着她每一个动作表情。对此她早已习以为常视而不见，但Lion却立刻举起两只小肉爪挡住脸，仿佛很不好意思。

    而不管她怎么哄Lion都不肯放下小手，那种似乎经历了一场羞耻PLAY的样子让她与举着相机的狗仔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到笑声，她的Lion更害羞了，小脑袋直直扎进她怀里，似乎恨不得就此躲进妈妈肚子里。

    那一刻她心里充满了踏实幸福的感觉，直到如今，都鲜明如昨。

    但是现在，她的孩子们，又在哪里呢？

    路宸心头郁郁，她已在父母家和所有想的到的地方守候了快一个月，却仍一无所获，父母和大哥家都门扉紧闭，似乎已离开多时。她以莲恩粉丝的名义询问了邻居，才知道自莲恩死后，不停息的狗仔围堵与粉丝献花缅怀都令父母深感困扰，于是暂时举家搬离了旧金山，打算等事情冷却后才回来。

    但如果他们不在旧金山，那又能去哪里呢？难道他们去了纽约，曼哈顿或长岛，可能吗？

    带着已麻木的失望，路宸回到了酒店，洗了一个热水澡后，她坐在沙发里，静静思索下一步的打算：如果仍等不到他们的话，那她也只有再去纽约看看了。

    安静的空间中忽然响起了一阵铃声，路宸回过神，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来电却是李嘉然。

    她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喜悦，“喂，嘉然。”

    “放逐之旅进行的如何，找到自我了吗？”李嘉然清亮的声音响起，听在耳中极其亲切。

    “随便一句问候都能说得那么像台词，不愧是大编剧。”路宸不自觉笑了起来。“我玩得再自在，也比不上正春风得意的你啊。”她也关注着《初雪》的反应，李嘉然的付出没有白费，果然得到了相匹配的成绩，想到这儿，路宸心里由衷地升起了喜悦，为好友的成功。

    “春风得意！也许吧？”李嘉然道，语气却带着几分意兴阑珊：“精创已经将《初雪》宣传等级提到了最高级别，一直在全力运作，各种宣传、各种通告，但是我反而觉得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了。”她轻笑了下，但笑声却有点发苦，“路宝，精创、还有很多媒体，一直在夸我，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空虚，我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我只知道很糟糕……”

    路宸收住了笑，坐直了身体。从李嘉然的语气中，她听出了一些东西。“那是因为你终于卸掉了所有的压力后，反而一时踏不到地了，姐妹，这是成功的后遗症，你也可以叫她后成功症候群，听着有些可笑，但你要小心它。”

    她很理解李嘉然的心情：夏嫣只是个配角，在旁人眼中都带给了自己不小的的压力，只是自己根本不在意这些，所以才可以从容面对一切。

    但对李嘉然来说，《爱在初雪时》从立项起，就已成了她的背水一战。默默无闻了两年，不得不利用父亲的影响力才为自己争取到的机会，高层不重视、业内不看好，而她的家世背景还让她背上了一意孤行、有钱任性、不知天高地厚等等的标签，无数人都等着看到她失败，但嘉然却仍然一点一点搭建起了整个班底……做为《爱在初雪时》整个项目的最直接负责人，要对其成败承担所有责任、赌上自已前途的嘉然，压力才是最大的。

    “嘉然，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运动购物美容旅行什么都行，忘记那点成绩，那根本不值一提。然后让心情回到最初，想起自己的理想，想起为了理想所付出的一切，想起看到它在你手中渐渐成型时的喜悦满足，只要不忘记理想，它会让督促你继续前行，不断去突破自己。”

    成功所带来的巨大满足，会让人丧失理想与斗志，就此停滞不前。想走出来，就需要清醒的头脑与平常的心态，她知道嘉然心底深处完全明白这些道理，只是骤然的轻松让她一时有些调整不过来，这时候，做为朋友，只要轻轻点拨一下，她就会立刻清醒过来。

    彼端有了片刻沉默，之后李嘉然的声音才再度响起：“路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给你打这个电话果然是正确的。”她的嗓音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的话，才是现在的我最需要的，那些赞扬、还有可笑的称号……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我当然明白。”路宸道：“初雪的成功只是个起-点，你还会有第二部、第三部更多更精彩的作品。”

    “路宝！”李嘉然的声音突然高了，“你现在在哪里？”

    “呃……”路宸有些诧异，但仍回答：“还在旧金山……”犹豫了一下，她又道：“不过，可能过几天我就准备离开，到别的地方看一看。”

    “等我三天！”李嘉然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手机里传出了些杂音，她似乎跑了起来，“我这就去改票，最迟三天，旧金山见。”

    “喂！”路宸却吓了一跳，“嘉然，你又怎么了？”

    “没什么，路宝。”李嘉然的声音一瞬间又恢复了自信，“我原本打算去温哥华看我妈妈，现在只是转个弯，在旧金山等我！一定！”

    说完，她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而路宸拿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声，一时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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