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遇冤家乔断掌装病，进警署宝泉行贿赂

    乔老七在滨江敢这么肆意妄为，那自然是上头有人——警署的丁墨，与张敬亭同为警长，可是俩人却互相看不上，是死对头。乔老七是丁墨的人，如今落到张敬亭手里，岂能有他的好果子吃？

    别以为乔老七长得人高马大就头脑简单，其实他贼着呢！此刻认出张敬亭的声来，心想：坏了，怎么这个瘟神来了？急中生智装起失忆来：

    “哎呀，老子刚柴（才）梦见摘（在）大、大、大舞台听戏曲儿呢，肿（怎）么醒来搁、搁这儿躺——着？”

    听到自己说话不利索，又感到不对劲：“哎呦！老子肿么还嗑、磕巴了？”

    边说着自己还摸了摸下巴，当见到满手的血时，一下子怒了：“这他娘的，辣个孙子干的？我说老子下巴乍（咋）肿么疼？有能耐给老子滚、滚出来

    乔老七的下巴被孟林刚才那一脚踢的脱臼，不仅说话大舌头，还一直往下流血水，看起来十分滑稽。张敬亭既可气又好笑，心想：莫不是傻了吧？也不想浪费时间，叫乔老七的人赶紧把他搀起来，带回警署。

    乔老七一听要去警署，又接着装疯卖傻，嚷嚷自己头昏眼花走不了路，赖在地上几个人拽都拽不动。张敬亭只好叫人把他先送去医院，带林宝泉和戚有光等几个目击者回了警察署。

    到了警察署，张敬亭询问了几个证人了解过情况后就把林宝泉单独叫了过来。林宝泉虽不精于世故。但是官家的规矩还是懂一些的。于是掏出十来个大洋放到张敬亭面前，陪笑道：

    “张警长，今天宝泉对不住您，让您劳神跑了这一趟，给您添麻烦了，这些是宝泉孝敬您，请您喝茶。”

    张敬亭看了眼桌子上的大洋，皱着眉冷笑道：“你还觉得你挺懂事？”

    林宝泉会错了意，以为他是嫌少，连忙又将身上所有带的钱都放到桌上，拱手道：“来的仓促，就这么多了！”

    张敬亭满脸怒容道：“大胆！你当我是何人？妄想拿些钱来收买我？！”

    林宝泉心下慌了，连连道歉道：“张警长清正廉洁，是草民僭越了！”

    张敬亭心里一阵好笑：这都民国了，此人年纪也不大，还用旧朝的礼节，甚是可笑。引发了好奇心，遂问起他的出身来历。

    林宝泉不敢隐瞒，就把一家十几口人闯关东来到张广才岭开荒辟地又来到滨乌开店的经过挑能说的说了一遍。

    张敬亭见他诚恳，面相忠厚老实，不似那等奸恶之徒，态度缓和了一半。饶有兴趣的说道：

    “你这山野猎户不好好打猎，非跑到这里学人经商，我看你也不是那做生意的材料。开业第一天，你就差点闹了人命，你知不知道自己打的是谁？”

    林宝泉苦笑道：“小人也是才知道，专喜欢剁人手掌的乔老七，俺之前老来城里卖货，听说过他，但俺咋知道就这么寸，租的店面正好是在他地界上，俺事先没给保护费，这不……”

    林宝泉话还没说完呢，张敬亭就把桌子拍的叮当响，桌上的银元都震到了地上，哗啦啦响了一片，林宝泉大气也不敢出。

    只听张敬亭怒道：“他的地界？他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想了想，对林宝泉说：“你先把打人那小子给我找来，我也不为难他，谁干的谁谁负责就行了，乔老七过去砸店挨了这一顿打也是他活该，这些钱也够赔他的了。”

    林宝泉一听这是打算放了他，心中大喜，紧怕张敬亭反悔，连忙千恩万谢的走了。

    再说这乔老七去了医院一查，他下巴脱臼嘴角一直留涎不说，还掉了两颗牙，里面没一块完整的肉了。当时被孟林踢倒的时候，后脑勺磕到了门槛上，有轻微的脑震荡，说话口齿不清，脑子也有些不大明白。本来他是想在林宝泉开业的时候大闹一场给他个教训，不想自己却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

    这乔老七属睚眦的，早些年前偷过一个店老板两个馒头被人抓住一顿揍，没过几天就传出来那个店老板家的馒头里有砒霜，药死了人，老板两口子被枪毙了，年仅豆蔻的女儿沦落到了妓馆。后来乔老七发达了，这事儿就被传了出来，说砒霜就是乔老七放的，乔老七也并未否认。自此以后乔老七的名声大噪，没人敢得罪他了。

    许久未曾吃过这等大亏的乔老七岂能咽下这口气，他叫身边的人盯住林宝泉那帮人的动向，尤其要找到踢他这一脚的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要把这人碎尸万段。

    林宝泉从警署出来就看到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孙广全和孟祥。

    俩人见到林宝泉，不约而同的围上去问道：“叔，那些当官的咋说？”

    “叔，俺哥咋办啊，他们是不是要抓俺哥？”

    “哥，文宇不见了，现在孟林也跑了，官府和地痞都找咱麻烦，咱接下来咋办啊？”

    林宝泉顿时感到头大，这些麻烦事接二连三的发生，他记得自己提前看过黄历了，也找钱老爹算过日子，咋还能这么背？

    现在他脑袋里也很乱，只想一个人好好想想，不想再让这两个人叽叽嚓嚓说个不停，于是板着一张脸说道：“回店里再说。”

    俩人一看宝泉叔这脸色不太好，还是别戗着来了（对着干）。

    仨人一回到药铺，就见满地狼藉，齐老歪一家三口正收拾呢。杏儿转头见林宝泉回来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掉下来了，抱着他嚎了起来：“宝泉，你可回来了，大娘以为你回不来了！”

    齐希望拉着母亲的胳膊安慰道：“娘，我宝泉叔也不好好的么，您快别说这种话。”

    林宝泉也劝慰，“大娘，您看俺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现在的警察跟过去的衙役不同，不会上来就打人板子！他们都讲理呐，俺没事！”

    齐老歪见林宝泉出来心下也安定了不少，可是嘴上却说：“哼，你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这药铺可都让人砸了。这帮王八羔子还挺识货，把好东西都拿走了！”

    林宝泉一听这茬，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回来的路上大概想了些对策，当下宽慰众人道：

    “张警长已经知道今天这事儿是乔老七他们找茬，而且他人没死，大不了赔他些钱罢，以后这种地头蛇咱惹不起就躲着。”

    又吩咐孟祥道：“你赶紧把小林子找回来！没事儿，只要认个错该赔的赔了张警长不会为难他的。”

    孟祥答应了以后，林宝泉又对孙广全说道：“广全，你先帮齐大爷把店里损失的统计一下，该换的换了。”

    齐老歪道：“那你干啥去？”

    “俺去找人平事儿！”

    林宝泉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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