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五章 海鲜做海鲜

    “野草做菜？这鬼东西能吃？有没有海鲜？”

    羊过一直因为“晕船”，吐的七晕八素，上了岸之后仍然是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林羽连忙拽了下它，不要太放肆，毕竟人家自己也是海鲜。

    他们毕竟吃惯了异类，有时候看老龙的眼神都格外的让老龙心头发毛。

    此刻站在他们面前侃侃而谈的奇绿豆还好，那些虾兵蟹将就完全像是待宰的海鲜。

    “海鲜当然有！不过我们这次做的是河鲜？也不确定是不是河鲜，正在试验之中！”

    一提到海鲜，奇绿豆眉飞色舞。

    林羽总感觉有点尴尬，一坨海鲜在那边回味无穷的样子，莫非你吃过你自己？

    “来来来，不妨先吃点酒菜，在旁观看我们试验新菜品！”

    林羽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

    就算要下毒，他也不怕，总能感应出来。

    离码头不远有一处钢铁庄园。

    显然是以前的堆场，行车、龙门吊等大型机械生锈在那边，爬满了各种海草与藤蔓，看起来格外怪异。

    奇绿豆在此摆下宴席，邀请林羽他们入座。

    “来来来，请品尝，先来点开胃小菜，下下酒，这酒是我们自家酿的！”

    有海螺精跟蚌精上来倒酒端菜。

    羊过盯着它们，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你们身上沙子多不多？”

    “这，这叫奴家怎么回答呢？”

    一只鲜艳的海螺精有些委屈，看起来应该是磁海螺。

    “说起来今天是你们人类的三八妇女节，要不让它们这些母的都去放假休息吧！”

    奇绿豆看着有些胆战心悸，这羊过难道是误会了什么，以为吃海鲜就是现场宰杀的吗？

    林羽他们这帮人类凶名昭著，吃过不少异类，就连鲲帝也被吃了。

    这一点奇绿豆可以打包票，毕竟林羽他们身上的光华，有点像是鲲鹏肉在消化的样子。

    林羽看着端上来的酒，颜色如同琥珀，一股奇香，相当醇厚，忍不住喝了一口，只感觉像是药酒一样，顿时身子暖和无比。

    “好酒好酒！多谢长者，这美酒实在是让我感到惊艳！”

    这是发自内心的夸赞。

    这美酒不仅醇厚，喝了暖洋洋的舒服，而且还有一股对神魂的浸润感。

    看到林羽放心大胆的在喝酒，而且还夹起盘子里的海带下酒，吃的爽脆又可口，奇绿豆老怀大畅，笑了起来。

    羊过连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顿时舔着舌头，招呼不远处换班的海螺过来倒酒。

    这酒杯乃是青铜酒爵，看起来格外古朴，酒从海螺的壳里倒出来，相映成趣。

    这下酒菜除了凉拌海带，还有海蜇，海藻。

    “都是素的吗？”

    羊过盯着奇绿豆表示不满。

    “放心，当然有，我们习惯先吃点素，清清肠胃！”奇绿豆拍了拍手，又是一队虾兵蟹将上来，端着各色铜盘，上面盛满了佳肴。

    先上来的是几道贝壳，硕大的花蛤、蛏子、生蚝、扇贝、鲍鱼等等。

    然后是虾蟹，不知名的海虾海蟹各有十几种。

    当着虾兵蟹将的面吃虾蟹，真有点古怪。

    不过羊过抛下了贝壳，开始大吃虾蟹，连壳都不吐。

    林羽则品尝起了贝壳，感觉这生蚝格外肥大，不过也不能多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凤魅。

    凤魅说要去东海，不知道怎样了。

    这长岛周围海域属于渤海，并不是东海，即便往东南漂移了几十公里，依然跟东海还有一段距离。

    但据说东海那边风暴更加剧烈，海面更加的狂暴。

    吃着海鲜，品着酒，很快就堆满了大堆的壳。

    水族的服务相当好，不知道是不是培训过，不断地过来倒酒端菜换盘子。

    刚开始还有点膈应，毕竟奇绿豆他们几个水族强者也在大吃海鲜，就像是自己吃自己一样，等到吃的满嘴鲜香，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接下来就是各种鱼类，蒸的煮的，烧烤的，辣的，都有。

    鱼类就没那么美味了，毕竟再美味都比不过鲲鹏肉。

    当然也有稍微名贵一点的，一些异种鲨鱼的鱼鳍，做出来的鱼翅极为美味。

    席间闲聊，说起一些人类异能者与异类异能者的轶事，也交流修炼心得，其乐融融。

    林羽也知道了奇绿豆的来历，原来是一种远古种族，叫做奇虾。

    后世的异种螳螂虾等种类的祖先。

    羊过碰都不碰贝类，只知道狂吃虾蟹鱼类，海参鲍鱼鱼翅，酒也是喝的兴趣盎然。

    林羽也试着问起一些东海的情况，却不料，奇绿豆它们也打算不日南下，去东海参与盛会。

    这盛会叫做东海水族厨艺交流大会。

    林羽他们面面相觑，这简直辣眼睛。

    海鲜们自己吃自己就算了，还要比拼谁做的美味？

    “此行东海，不知道能不能随行？”

    林羽试探着问。

    这也是在试探奇绿豆对他们的真实态度。

    如果还是对人类与异类持着门户之见，那就肯定不太乐意带上他们。

    毕竟在整个东海水族之前，带上林羽他们，表示跟人类有关系，想必会遭到东海水族的围攻。

    看情况奇绿豆它们是想要去融入东海水族大家庭。

    渤海湾水深十几米，其实就是个小水塘，根本就孕育不了强大的水族。

    奇绿豆它们故土难离，在山东半岛往南一点活动算是极限了，也就是黄海海域，水深勉强一两百米。

    对东海还是有所渴望，希望从东海水族那里得到深海的底蕴。

    “当然可以！能参加这等盛会，也是一件美谈！”

    奇绿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表示欢迎，没有任何的迟疑，显然没有什么鬼。

    林羽点头笑道：“多谢成全！不过，我还是想多句嘴，海鲜之中以异类为美，难道你们水族要自己吃自己不成？”

    奇绿豆笑道：“当然会，珍贵的食材肯定来源于异类中的精英。在你们人类看来，这是自相残杀，但是我们不这样想！我们只有一片海洋，海洋可以容纳的生命是有限的。不能让某些种族无限制的繁衍，必须要自我净化，才能维持海洋的繁荣。这是我们所有水族的共识。如果太过自私，会被所有水族一同讨伐诛灭！”

    林羽想着，的确有几分道理。

    人类社会总是内讧，是因为各种矛盾。

    尤其是一个社会到了极盛之后肯定会由盛转衰。

    再强大的王朝，再强大的制度，也会有着这等必然的命运。

    成熟的社会会孕育出既得利益阶层，也就是食利阶层，不事生产，用资本来吞噬整个社会的财富，当食利阶层的经济增长超过存量，经济入不敷出，就失去了活力，然后转向枯竭。

    接下来社会就会出现内卷化，各种弱肉强食，丛林法则，对内极为残忍。

    尤其是资本家们。

    除非对外发动战争，但是核大国之间很难爆发战争，所以内卷化导致由盛转衰，然后是陷入崩溃，等待一个新的王朝崛起，重新洗牌。

    这其中，总是有大量的底层人民遭殃，无数人失去生命。

    战争是人类的一种自我净化，王朝更替也是，在无法用战争来实现自我净化的时候，王朝更替便成为了自我净化的唯一办法。

    这些水族之间的互相争斗，在有东海水族厨艺交流大会这种和谐组织存在的情况下，就变得有秩序，且合理。

    或许组织者们的初衷也是要挑起水族之间争斗，实现自我净化，在可控的范围内。

    “南极磷虾是海洋最珍贵的宝藏，水族允许人类加入捕猎，也是因为要控制它的规模，不让它无序繁殖成为海洋的负担。其他水族也一样，对于人类的捕捞并没有意见。只有在人类贪得无厌，过度捕捞的时候，才会予以制止！这一点，林羽你理解吗？”

    林羽点头，“这是自然，或许人类有些时候，也该向水族学习。都是为了生存！”

    都是为了生存。

    之前为了人类的生存，他们浴血奋战，却不会为了人类的一己之私，杀绝所有修士与异类。

    任何生灵都有生存的权利，都有各自存在的理由。

    不能因为人类一己之私，就吞噬所有其他生灵的生存权利。

    人类与修士跟异类之间的战争还将延续，或许也是一种自我净化。

    人类不可能无限壮大，如果整个地球只剩下人类，那么人类还是会走向自相残杀的道路，到时候还会在人类之中分出无数种族来。

    或许，这也是水族庞大，却没有大规模上岸，对人类发动袭击的缘故。

    一个是遵循山海准则，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水族不上岸，另一个则是互相之间消耗，也没有力量针对人类。

    除了昆宙这个另类存在。

    “昆宙为何被允许上岸，向人类发动攻击？”

    林羽还是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鲲帝乃是水族之中的佼佼者，我们无法左右它的思想，人类之中有特立独行者，异类之中也有。不能代表全部，所以请你们不要过度苛责鲲帝，毕竟死者为大。”

    林羽点头，总觉得昆宙如此针对他，还是有着某种深藏不露的秘密。

    但愿这一次跟随长岛水族前往东海，可以找到答案。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李天白？”

    林羽考虑再三，还是询问起了李天白的下落。

    “哦，是这坨白犀牛的长辈是吗？它曾经登岛，告诫我们不得杀害岛民，查清岛民去向之后，便离开南下，也是前往东海。”

    奇绿豆侃侃而谈，不像是在说谎。

    林羽点头，看来要去东海才能进一步打探李天白的下落。

    “不知道东海水族为何要组织这个厨艺比拼大会呢！”

    “我们也不知，好像是有大事发生，所以我们也想要参与这个盛会！”

    问答之间，双方的关系进一步融洽。

    林羽先前的一些对水族的揣测，也得到了印证。

    那些采集野菜的水族回来，然后开始试验新菜品，正好请林羽品尝。

    大厨便是奇绿豆，还有龟花糕。

    龟花糕乃是长岛巨龟的嫡系后代，实力也强，跟奇绿豆不相上下，并没有比林羽弱上多少。

    光是一个长岛上就有这两大强者，却没有对岸上的人类进行伤害，看来这些海中水族的确遵循山海顺泽，山是山，海是海。

    龟花糕之前带着众水族去采集野菜回来，对着林羽拱手一礼，“贵客见谅，慢待了！”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烟霞井的缘故，林羽对这些龟类有些亲切感，相信龟花糕也是一样。

    “好叫贵客得知，我们长岛要做的这道菜，也睡来自人类历史，叫做鱁鮧。”

    “鱁鮧？”

    “没错！这道名菜，源自当年汉武帝征讨东夷，大败异族于海滨，发现海边渔人制作的鱼肠特别好吃，埋在泥土里面啊，照样香飘十里，这一吃啊，果然美味，所以特别命名为逐夷，又叫鱁鮧，大概是用鱼肠做的缘故。或许就是你们所说的鱼鳔。”奇绿豆说起这鱁鮧的时候，摇头晃脑，颇有些古人风范。

    龟花糕似乎对此有不同意见。

    奇绿豆连忙摁住它说道：“古籍之中有很多说法，不过我觉得《齐民要术》里面说的一种也比较靠谱，不仅说的很详细，而且还有具体的制作方法。这鱁鮧是黄花鱼、鲨鱼和鲻鱼的内脏用盐腌制而成的鱼酱，取这三种鱼的肠、肚、鳔，洗干净腌好密封。埋在屋外的泥土中，夏天晒二十天，春秋五十天，再加一整个冬天，这鱁鮧算是做成功了，用姜跟酒蘸着吃，鲜美的一塌糊涂。当然这是典籍上所说，还要做出来才知道。我大概就推荐这两种做法。”

    似乎觉得自己有两种做法，所以不太肯听龟花糕的意见。

    两个厨师之间似乎已经争吵过无数次。

    “那你为何还要苦苦寻觅各种野菜？因为你这两种做法都腥味太重！”

    “南朝宋明帝刘彧也很喜欢吃鱁鮧，这位因为肥胖而病死的皇帝，直到临死前还在大吃。他是怎么吃鱁鮧的？《南齐书·良政传·虞愿》里说，‘帝素能食，尤好逐夷，以银钵盛蜜渍之，一食数钵’。如果真的是用盐腌的，宋明帝会一顿吃几罐吗？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鱁鮧是用蜜糖渍的。你一定很奇怪，海鲜鱼肠天然有腥味，怎么能用蜜糖渍？这不是腥味更大吗？”

    龟花糕是个黑黑的壮汉样子，跟名字一点都不符合，声音提起来的时候像是破锣，听着极为刺耳。

    它甚至寻求林羽的支持。

    “贵客，你听我说，实际上，这鱁鮧根本就不是用海鱼做的，更没有鱼鳔鱼肚，而是鱼肠，或者说，是河豚白。

    我研究了更多的古籍，毕竟老奇它老眼昏花了，又不肯去翻阅人类典籍。

    清朝俞正燮在《癸巳类稿·书后》中说，‘盖鯸鮧，河豚白。蜜渍久藏之，使宣味不失，故起腹气。贫家不易得。鯸鮧误为鱁鮧，又作逐夷’。

    当年汉武帝逐夷到海滨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真正历史记载征服东夷的是吴王阖闾。唐代陆广微的载，‘吴王阖闾十年，东夷寇吴，吴王结亭于此，以御东夷’。这个亭，就是姑苏阳澄湖南岸的唯亭山。宋朝的《吴郡志》也提到过：‘夷亭，阖闾十年，东夷侵逼吴境，下营于此，因名之’。

    既然是在姑苏，哪里来的海鱼？所以这鱼肠，实际上是河豚白。 什么是河豚白？河豚制造和贮存精。子的器官。河鱼本来就没有海鱼那么腥，更何况河豚。更重要的是，河豚本来就珍贵，更何况河豚白？

    贵客你说，我用河豚白，再用特殊海岛野草去腥，必定美味是吧！肯定比老奇的美味！”

    林羽听明白了，一个是用海鲜盐渍，一个是用河豚白蜜渍。

    不过，他刚才分明是听到奇绿豆说，要做河鲜。

    可见奇绿豆早就认同了龟花糕的做法，此刻却还在“固执己见”，这是为何？

    不过这是奇绿豆跟龟花糕之间的事情，林羽也懒得去伤脑筋。

    “这个，要不品尝了再说？”

    不管是盐渍还是蜜渍，林羽都打算尝尝，毕竟鱁鮧这道菜他还是很感兴趣。

    “好叫贵客得知，暂时因为争论，还没有寻找到合适的河豚白，今日只能用普通将就。”

    林羽是听明白了，或许要河豚异类的河豚白，才是珍贵的材料。

    但是河豚是在内河诞生，且河豚诞生异类相当不易，极为稀少。

    长岛水族肯定要派出大量人手，前往大陆才行。

    这就跟山海准则不符合，跟水族坚持的井水不犯河水相冲突。

    看来奇绿豆保守，龟花糕激进。

    或许这两个水族在此争论，何尝不是在演戏，在他面前演戏，演给他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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