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风起九川 十一章

    青城校武场，有几处约百平方的沙地，是士兵训练，比拼身手拳脚的地方。

    慕容贞身着贴身武服正和两名士兵比拼拳脚功夫，看似纤弱的身躯丝毫没有想象的弱不禁风，反而面对两名彪悍魁梧的士兵，慕容贞身法灵活矫捷，速度破风快如惊雀，处理起来游刃有余，竟不落下风，几番较量下来，慕容贞凭借速度反而稳稳占据优势。点到为止，慕容贞一记扫腿，两名士兵面朝下摔在沙坑里，吃了一口泥沙，胜负已分。

    “你们下盘不稳，知道了么。”慕容贞单手叉腰，抹了把额头上的大汗。

    “是，伯长大人。”听到训示，士兵躬身接受。

    “回去训练，多加注意，下去吧。”

    “是！”

    场外披甲的方宇鼓掌道：“贞儿身法不错啊，等会休息一下，可敢与我比试一番。”

    慕容贞道：“比就比，几年未见，还不知你身手呢。”

    “肯定没你的功夫好。”方宇谦虚笑道。

    这时河溪边烤鱼的十三刚好回来，见到慕容贞和方宇，打完招呼，便将手里的白布裹递给慕容贞，“许诺你的，还没凉，赶紧，不然凉了，腥。”

    慕容贞看着白布裹，咽下口水，刚才剧烈运动，体力消耗不少，确实有些饿了，但抛不下方宇刚才的要求。

    慕容贞将白布裹推回十三手里，“先等我一会。”转身再对方宇道：“方宇，现在就开始比试吧。”

    方宇一愣，“你不休息会？”

    “无妨，刚才只是热身，现在才有活力呢。”

    “那好吧。”方宇解下铠甲，简单的活动了下筋骨，便开始了比试。

    两人的交手，十三看的精彩，不时在一侧鼓掌呐喊，“好，慕容，那一记飞踢厉害啊。”

    方宇身法没有慕容灵活，但相差也不大，凭借着多年训练，他的力气相对于慕容要高出不少，以长克敌之短，方宇运用狂轰滥炸般的出拳攻势，每一拳的力气都很强劲，被击中绝对够呛，慕容只能避其锋芒。方宇深知这一点，知道慕容多半选择躲避，这样他可以趁此将对方的活动范围压制起来。活动范围减小，身法灵活上的优势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贞儿，跳出沙地，就可以认输，投降吧。”方宇得意道。

    慕容贞是个倔强脾气，深受父亲教诲，宁可战输，也不可能认输，他试图寻找机会。

    “方宇兄，慕容是女孩子，你要留心点。慕容努力啊，我相信你，你一定会赢得。”（不能写“慕容加油啊”，不符合时代背景及文明程度。）

    十三的呐喊助威在慕容贞这边里是温热的甜食，而落在方宇耳里，是辛辣苦口的毒汤。

    此时方宇部分注意力被转移在十三的鼓掌呐喊中，心中莫名火热起来，方寸微乱。

    咦？有破绽，慕容暗道。

    只见快被压制在沙地角落的慕容贞秀目如鹰一凝，趁机左手伸出，抓住分心的方宇胸部衣襟，然后转身半蹲，背部为支点，一记巧劲背摔，将方宇抛出场外。

    慕容贞呼出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沙粒道：“方宇，你输了。”

    方宇爬起身来，拍拍沙土，撇了一眼十三，眼眸里寒光乍现。方宇朝慕容抱拳微笑道：“甘拜下风。”

    慕容摆摆手，“方宇你很厉害，我只是运气好，不然输的是我，交手中，我发现你有双甲之力了吧。”（甲，即甲士，士兵，一甲两百斤，三甲为一虎之力，五甲为一牛。）

    “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是运气，战场厮杀输赢就是生死，输赢只有一次。你猜的差不多，两甲半了。”

    慕容惊了一下，两甲半之力简直是太高了，他现在也才一甲半，难怪被压制的这么惨。

    “厉害！不过你太较真了，这只是训练，训练我赢你，厮杀拼命我必输。”

    慕容贞实话实说，顺便也给了方宇一个台阶，男人输给女人，面子过不去。

    方宇听得心里舒畅多了。

    十三在一边问道：“比试完了么”。

    慕容贞用一种颇为严厉且无凶狠之色的眼神瞪了十三一眼，“废话！”

    十三：“……”

    “比试完了，方宇你先休息吧。”慕容贞客气道。

    “嗯，你们聊，我先走了。”

    方宇目光注视两人背影，有声有笑。从一些人口中打听了些十三慕容两人关系亲近，虽然达不到形影不离的地步，但也差一层隔膜的透明，他不明白为何贞儿如此在意那个在他眼中一身儒腐之气的男人，就因为人家长的好看？还是人家有文采？他身份高贵？论相貌他稍逊一点，可毕竟烽火战国之中，靠脸吃饭的本事几乎无用，温饱荣华才是佳选。那名叫十三的男子文采上未有突出表现，身份地位和他方宇相比，他方宇是腾云之龙，而一介贫民出身，身居司农低官之职的十三，就是水沟的肮脏发臭的黑泥鳅，连水蛇都算不上。

    方宇越想越气，贞儿姿色虽然不是上等，可那身披银甲的苗条身躯，特别是背对太阳时，有突有曲的线条，加上单束长马尾迎风偏偏的黑色身影，英姿飒爽之风范真是极有味道。军旅生涯，生活枯燥乏味，远驻边关，寂寞难耐。除汝国外，女人身份卑微特殊，入军极其罕见，特别是女将更是凤毛麟角，因此夫妇相聚时间，合少分多。而慕容贞的女将身份，是男性军官心中梦寐以求的最佳伴侣，没有之一，方宇也是男人，也是军官，何尝不是这样想法。

    方宇心里越想，越是憋屈，愈发厌恶这个和他没有一丝瓜葛的男子。

    营帐内，两人隔着木案，相对而坐，十三瞅着慕容毫无淑女坐相吃相的模样不禁偷笑。

    “看什么看，军人豪迈，大碗喝酒，大碗吃肉，没见过？”慕容白了他一眼，继续狼吞虎咽。

    真是一个女汉子啊。

    慕容贞当着外人还能假装矜持，这个男人，他熟透了，满不在乎。

    “慢点吃，不怕鱼骨么。”

    “怕……甚，咳……咳。”慕容贞掐着喉咙，面色痛苦。

    说什么来什么，十三连忙给他倒水，这才缓过来。

    “噎着了，不是卡着了，吃食时，莫要说话，不懂么”

    十三：“……”

    慕容贞：“你可知我平时为何对你大吼大叫的。”

    “为何？”

    慕容贞脸色发红，语气有些颤音：“你看看方宇，再看看你，你难道心里没有想过吗？”

    怎么好生吃着，就突然翻脸了呢。

    十三不懂其意，“想过什么？”

    慕容贞气死了，大骂道：“你个笨蛋，我认识你七年了，你这家伙什么脾性我一清二楚，以前刚遇你之时，你害羞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麻雀，现在长大了，变了，倒真像一只大麻雀了。”

    十三手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道：“慕容，你说直白点，我脑袋笨，不明白。”

    麻雀长大了，变成大麻雀，终究只是麻雀，不是鸿鹄。麻雀只能飞过树梢，鸿鹄可以选征高飞触云。燕雀安之鸿鹄之志哉，十三怎会不明白其中含义，只是装傻充愣而已。平平安安一生，知足常乐，难道不好么，为何学那些游学士子一般，争名趋利，争得名气了，到老终究不是黄土一杯，若是争不得，苦恼郁郁不得志，潦倒一生，有何意义，倒不如潇潇洒洒一生，活的自在，就算死去，那也是杯自在的黄土。

    “算了，不与你说了，多说无益，你就是块榆木脑袋，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叫什么朽木……朽木什么来着。”

    “朽木不可雕也。”十三帮他补充。

    慕容心里又乐又气，竟然还有心思接茬，门当户对啊，你个笨蛋，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十三！

    “你……你知道就好。”慕容贞真是气炸了，但是脸上没完全显示出来，只能看出来一点恼怒。

    十三当务之急是怎么让慕容消气，于是道：“那……那我怎么样才能让你高兴呢，慕容将军。”十三特地将慕容将军四个字说的大声一点，军营里可还没人称呼过慕容为慕容将军的。

    一丝虚荣的舒服让慕容气消了一些，慕容贞平复心情道：“那你先做出的成绩出来，让我父亲看到。”

    “这样啊，简单，我把营内账册全部加班加点处理完，得到城令的嘉赏，够么？”

    “不够。”

    十三的职位是司农，就算成绩能力突出，终究是个司农。

    “那我要继续努力，争取有朝一日官至司空，行么，这官职可不小了。”

    （司空，管理国家财政的职位，位次三公，与六卿相当，与司马、司寇、司士、司徒并称五官，掌财政、水利、营建之事。）

    慕容想了想：“这还差不多，有些志气了，那你要说话算数。”慕容贞伸出小拇指，看向十三。

    “什么岁数了，还来这幼稚的一套。”十三嘴上不乐意，动作却很熟练，好像不下一两次这样了。于是伸出了小拇指，勾了勾。

    慕容：“虽然都约定好了，但我还是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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