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龙巢第一勇士

学校彻底没有萧援朝的立足之地，没有人跟他说一句话，甚至指导员都不屑跟他说话。

    这里是特甲类部队，这里是比现实社会更加残酷的世界。当一个人被所有同伴抛弃之后，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弱者不可能在这里生存，即便能够活着，也已失去了活在这里的意义。

    现在萧援朝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便利店，但是为了能够远远的看一眼都宝宝，他强忍着排挤与白眼。尽管他所遭遇的一切全部是都宝宝造成的，但他坚信两个人是最好的朋友。

    他知道，都宝宝为了救他，愿意抽干身上所有的鲜血！

    便利店里，萧援朝低着头站在中年人面前，死死咬着嘴唇。

    “我叫史郡王。”中年人单腿站立，抱着膀子傲然道：“史郡王是龙巢烈士连第一勇士。”

    萧援朝眨巴眨巴双眼，抬起头盯着史郡王满是胡须的粗狂脸颊。

    龙巢是特甲类部队的特种部队，烈士连、特务连、红旗连组成了龙巢。特务连满编，红旗连满编，唯独烈士连永远只有十八个人，被称为龙巢十八勇士。

    烈士连执行最高级别的国家任务，个个是勇士，个个是烈士。但凡进入烈士连的军人，都会事先为自己择好墓地。

    “我没死。”史郡王伸出一根手指道：“因为我不能死，我若死了，没人接替烈士连第一勇士的位置。”

    进入特甲类部队成为一名学员的萧援朝自然知道龙巢烈士连，尽管他还不是很明白，但他知道能够进入烈士连才意味着成为最强者，更清楚“一”代表的含义。

    “萧援朝，告诉我，什么才是对祖国、对人民的忠诚？”史郡王沉声问道。

    他的双眼散发着灼人精光，凝视着萧援朝的双眼。

    “我……不知道……”萧援朝睁大双眼，有些惶恐的说道：“哥哥们都死了，我、我、我不能死，不然爸爸会打死我的……”

    史郡王呆呆的盯着萧援朝，嘴唇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老板，要是爸爸不打死我的话，我就能死。”萧援朝睁着纯真无暇的双眼，梗着头无比认真的说道：“别觉得我小，其实我现在已经知道哥哥们为什么死了。”

    “为什么？”史郡王问道。

    “当兵就得死呀！”萧援朝一副懂得的表情，伸手比划道：“爷爷当兵，死了；哥哥们当兵，死啦；爸爸也当兵，快死啦。所以当兵就得死。”

    “你……”史郡王目瞪口呆，嘴巴张的大大的，他很搞不清这个小家伙究竟是什么逻辑。

    “那你知道当兵得死，还来当兵？”史郡王顺着萧援朝的逻辑走。

    萧援朝用力点点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道：“没事呀，我是后当兵的，爸爸是先当兵的。”

    “这有什么联系？我的意思是谁先当兵跟死不死有什么关系？”

    “先当兵先死，后当兵后死，爸爸先死了就不能打死我啦。”

    “你就那么希望你爸先死？”

    “不希望，可是爸爸不先死我就不能死呀，不然爸爸会打死我的。”

    史郡王想笑，可惜嘴角抽动几下没有笑出来，转过身抓起一瓶白酒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

    “老板，你怎么还不死呀？”萧援朝奇怪的问道。

    “噗！”

    一口白酒喷出，满屋都是酒香……

    “老板……”

    “闭嘴！”史郡王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双眼道：“一句话，你怕不怕死？”

    萧援朝摇摇头，面带忧伤道：“爸爸说这是宿命，我们家的男人都得当兵，都得死。”

    史郡王愣了一下，柔声道：“你爸爸还说什么？”

    萧援朝搬板凳，踩在上面够上白酒瓶，对着嘴巴扬了一下，龇牙咧嘴发出声音：“啊……”

    “你干什么？”史郡王再次目瞪口呆。

    “你别急呀。”萧援朝伸手道：“老板，借我一根香烟，要没点着呢，烟头要咬成扁的。”

    史郡王摸出一根香烟，狠狠咬了两下烟头递给萧援朝。

    左手拿着白酒瓶，右手夹着香烟，萧援朝憋了一口气，学着父亲的腔调仰头高声道：“死啦，都死啦，我四个儿子都死啦，哈哈哈。好！好儿子！我萧家的男人就是祖国的魂，人民的魄！谁拥有我的骄傲，谁拥有我的自豪？谁拥有我的荣耀？儿子，喝酒，不喝我打死你！”

    史郡王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鼻子酸酸的。他读懂萧援朝的逻辑了，在他们萧家，当兵就是死，如果不死，那就是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

    祖国的魂，人民的魄，这得需要多大的牺牲才有说出这句话的底气啊。这是骄傲，是自豪，是荣耀。谁，能拥有？唯萧红军一人！

    这才是英雄，烈士连第一勇士的史郡王活到现在，终于认可了一位真正的英雄！

    “好！”史郡王发出暴吼声。

    “不好！”萧援朝从小板凳上跳下来，扔掉酒瓶道：“酒不好喝，爽歪歪好喝！”

    “哈哈哈哈哈……”史郡王一把将萧援朝抱起来，抽出一版爽歪歪塞到他怀里，无比严肃道：“萧援朝，我问你一个问题。”

    得了一版爽歪歪的萧援朝乐不可支，用力点头。

    “你愿意继续当兵还是愿意回家？”

    听到回家，萧援朝拼命摇头，他怕回家以后爸爸打死他。

    “我向你保证，如果你回家，你的爸爸绝对不会再打你一下。”

    “真的？”萧援朝歪着脑袋问道：“你是常生叔叔的朋友吗？”

    “是！我们不仅是朋友，我们还是生死战友！”

    史郡王静静等待萧援朝的回答，他需要一个答案。如果萧援朝愿意回家，他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个孩子送回去。萧家付出的实在太多太多了，他不忍。

    如果不愿意回的话……

    “我不回。”萧援朝低着头头，小手扣着爽歪歪说道：“回家没人跟我玩捉迷藏，我还得保护都宝宝……我想死。”

    “你……”

    “当兵呀，”萧援朝兴奋的说道：“老板，我刚才想清楚啦，爸爸先当兵，先死；我后当兵后死。等到我死的时候，爸爸就已经死了，就没法打死我了！”

    “萧援朝，你是个好孩子。”史郡王轻轻抚摸萧援朝的脑袋叹声说道：“原谅你爸爸吧，他不是故意的。我送你回家，马上就送你回家。”

    “我不回！我不回！老板，我求求你了，我不回家，我要当兵，我要保护都宝宝，我要死！”

    史郡王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一滴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

    无法在学校立足的萧援朝从此以后住在史郡王这里，他为史郡王洗衣服、做饭，打扫里里外外的卫生。

    史郡王不再喝酒了，他在思索，每天看着忙碌的萧援朝在思索。他不想教萧援朝任何东西，因为他不想这么自私。

    学校里的萧援朝从小学文化开始学习，但是学的太过于吃力。这里一年级的文化课相当于普通学校1~3年纪课程的压缩。

    绝大多数孩子是从小朝着特甲类部队培养的，在之前就已经打下了文化课基础。萧援朝没有任何基础，他的文化课很差很差，一直在分队倒数。

    这种差是相对的，可是在这里不需要任何借口。差，就是差。

    渐渐地，萧援朝除了遭受人排挤之外，还沦落成被人耻笑的对象。他是差生，整个年级最差的学员。

    孩子对美丽与丑陋、善良与邪恶，好与坏的分辨能力是敏锐而直观的。他们不会掩饰自己直觉的判断，对优秀者就会尊敬，对差者就会用言辞羞辱耻笑。

    本来还因为都宝宝愿意在学校呆的萧援朝，已经不想进学校了，他怕同学看待他的眼神，不想听到别人耻笑他的声音。他不愿意成为一个所有人眼中的小丑，他拥有独属自己的自尊心。

    可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到学校努力学习，因为每一年都会有一部分学员遭到淘汰，永远离开特甲类部队。

    萧援朝不愿意回家，他想呆在这里。

    长到这么大，萧援朝最怕的是父亲要打死他，最热衷的是捉迷藏，最渴望的是都宝宝跟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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