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约定

    希尼翼并不是没见过身材健硕、气势汹汹的男子，可那些男人大多数见到她，都会变成一副谦卑的模样。

    身份问题，之前她就是希尼王国王位的直接继承人，现在就算是个公主没成为王，可王国内基本全部贵族见到她，哪个人会如此与她直视？

    像现在徐沐这般，丝毫不夹带尊敬的目光，竟让她心跳不已。

    本来在反抗时，她的心跳就激烈，然而现在真的亲眼见到徐沐，反而心跳就没法停下来。

    “你...你口气倒是不小。”希尼翼无奈地用衣袖抹去泪水。

    “事在人为，公主殿下。”徐沐看向希尼翼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刚刚不好意思，若是您有任何责罚，我都没有怨言。”

    就在希尼翼要说什么的时候，徐沐又急忙开口。

    “当然，你罚我可以，不过我不认为我的行为有错，所以我不会认错的。”

    希尼翼愣然，随后竟然笑出声，声音娇柔，夹带着三分清脆，如同风铃被吹动响起，那般悦耳。

    看到希尼翼竟然笑出声，徐沐反而捉摸不定起来。

    希尼翼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细腻白嫩，指头如同珍珠，好看得很。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失明了一年后，真的又重见光明。

    可复明后的担忧又涌上心头。

    双眼已经恢复的她，会不会造成希尼王国政权的动荡？

    上层政权的动荡，没有不影响下层人的说话，尤其还是在这个世界。

    因为徐沐的关系，托拉在宫廷对希尼亚已经是能避就避、能让就让，就目前看来，皇室对于希尼宫廷的掌控权逐渐回来，未来一片美好。

    可自己现在复明，被大家得知，那她会不会影响到政权的美好变化？

    有时候希尼翼一直在问自己，这个王自己到底有没有必要当。

    她曾经想当王，第一初衷是命不可违，因为家里的继承人就两人，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希尼亚。

    希尼亚当时年纪尚小不懂事，等长大后也是一副不愿意当王的姿态，而希尼翼身为长女，更是王位的直接继承人，是不能推脱的。

    而第二初衷，就是为了王国这些人民。

    她跟随父亲征战游走各地，见过太多太多生活困苦的平民，平民永远低着头看着地，从不会抬头看着天，一副没有希望的模样。

    当时的希尼翼心里就做好想法，一定要让自己的人民能够有生存下去的机会，一定要让他们有希望的活下去。

    而不是这种单纯为了活命而活的行尸走肉。

    经过几年的阅历以及思考，她已经明白下层平民无法有希望的生活，最主要的矛盾点，就是贵族。

    因为贵族有权利让封地平民生或者死...

    贵族的权利太大了，大到让平民无法在世界苟延残喘。

    可王国也需要贵族的力量，不然这个王国注定会动荡...

    然为了人民，削贵在希尼翼心里是势必要做的事，不说如何，只要贵族们的手心不要攥得那么紧，指缝稍微流出点东西，也足够太多太多的平民得以生活。

    没想到的是，本来天命登位的她，因为登位前说过的话，导致被人陷害...

    还是自己的妹妹陷害。

    圣女代替希尼亚过来替自己祷罪，也愿意承担一切过错，可希尼亚这么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希尼翼想不明白。

    圣女也没说。

    若是希尼亚当王有自己想要做的事，那这一年里也应该去做才对。

    然而就目前看来，她当王，更多的好像是被迫的一般。

    也就是因为这样，希尼翼在这一年里才会放下心里的芥蒂，不相信妹妹是害自己的人。

    现在的情况，她看不明白妹妹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到底还有没有必要。

    一个多月前，她与徐沐聊天，徐沐讲起自己的‘梦中世界’，那简直就是平民梦寐以求的世界，也是她渴望早就的世界。

    人人得以尽可能大的平等，不说完全公正，也算公平。

    要不是知道自己双眼有碍，她当时心里激动得就要拍桌站起来回到都城指导希尼亚做事了，毕竟有徐沐在身边，或许梦中世界真有实现的一天。

    可冷静下来后，希尼翼却也知道，所谓的梦中世界想要实现太难了。

    改革的背后必定是一番腥风血雨。

    现在的希尼王国，经得起几次血雨改革？

    希尼亚看得没有她远，她甚至希尼王国的阶级骨架已经烂到骨子里去了。

    就算皇室掌控了希尼宫廷，最后依旧会发现，不过是将自己不顺眼的人换成自己顺眼的。

    可这不代表上命能够下达，王的命令只要不对贵族有什么影响，贵族老爷们根本不会过多在意。

    别看王国内贵族们彼此纷争有私仇，可只要贵族的利益受到一丝损害，大家可叫唤得一个齐心。

    所以她的复明，对王国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希尼翼沉默了。

    她抬起棕红色的眼眸，看着正一脸忧心自己的徐沐，不由心一暖。

    很久没有那么一个人，单纯是为了她这个人去考虑。

    而不是她的身份。

    就连安娜也是如此，在安娜眼中，自己是王位最佳继承人，也是皇室最出色的公主。

    可自己在徐沐眼中，所谓的高贵身份仿佛都被撕碎一般，徐沐看自己的眼神仿佛能透过身份，直视自己的灵魂...

    徐沐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自己已经说过，她双眼恢复光明，可王国所迎接的并不一定会是光明。

    然他粗暴的行为让自己又怒又暖。

    这种矛盾纠结的心理，让希尼翼心乱不已。

    徐沐摆明了一副，‘我就是为了你考虑才这么去做的’姿态，想要责怪，却不知从何开口。

    “徐沐，你过来。”

    徐沐挠了下脸蛋，还以为希尼翼要责罚自己，想着做都做了，哪有害怕的道理。

    他来到貌美冰洁的希尼翼面前，站直。

    希尼翼端正坐直，棕红色的双眼不再像之前麻木空洞，而是泛着众多感情，如同雨后的彩虹，让徐沐看不出何种情绪色彩。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啊？我怎么了。”徐沐奇怪，随后才明白希尼翼说的是什么，老脸不由尴尬，堪堪单膝下跪。

    随后他又轻声叨叨：“现在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希尼翼见徐沐竟然出奇的害羞，不由好玩，她认真近距离细细打量着眼前男子。

    就是这个男子在这几个月中，每晚陪伴她聊天，给她讲故事，给自己解闷，与自己争吵，替自己着想的人...

    单膝下跪在希尼翼面前的徐沐有些尴尬，因为他能感受到希尼翼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刮来刮去。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之前徐沐还没觉得什么，毕竟希尼翼看不到一切，反而是他时常偷偷打量希尼翼美妙的脸蛋。

    现在希尼翼这般近距离扫视自己，他哪敢敢厚着脸皮看回去。

    前面那番折腾也是心火上来，不过事后虽然不后悔，可尴尬还是有的。

    “果然。”

    徐沐一愣：“果然？”

    希尼翼伸出手指头轻轻戳在徐沐额头上，随意在脸上滑动起来。

    “我之前看不见的时候，用手抚摸着你的脸，就是想知道你会是个怎么样的人。现在等自己看见了，与我当时心里摸猜出来的一般无二。”

    徐沐感觉脸有些痒，可又不好拨开手指，只是叹气：“现在公主殿下已经能看到了，什么都是好的。”

    “徐沐，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吗？”

    “公主殿下与我说过很多话。”

    希尼翼温柔一笑：“我说过，我希望我双眼恢复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徐沐内心不由触动，想起之前两人聊天时，希尼翼说过的小约定。

    “我记得，现在我们的约定实现了。我答应会让公主殿下的双眼复明，你复明见的第一个人，也是我。”

    “既然你记得，应该也还记得我说过的另一句话吧？”

    “不出意外，我都记得，不过公主殿下与我说过的话太多，你不提醒记一下，我哪记得住。”

    希尼翼少有的狡黠，双手轻轻揽住徐沐的脑袋，轻放在自己的双膝上，这个姿势...不是第一次了。

    瞬间徐沐就回想起，上次也是这个姿势，希尼翼与自己说过的哪些话...

    “我说过，你以后所犯的任何错与罪，只要神想要责罚你，都将我由我替你担下。”希尼翼脸蛋熏红，心跳有些急促，之前看不见还好，可现在自己亲眼看着自己将徐沐放在自己膝盖上，这般亲密的动作，实在有些羞人。

    徐沐不敢说话，自己鼻子满是希尼翼身上的味道，他耳朵都红了，不知道自己嗅到的幽香，是衣服上的，还是希尼翼身上的体香...

    “你说要我责罚你，可我也说过，你就算犯错了，也由我承担，所以啊...我怎么会责罚并且怪你呢？”

    “谢谢你为我考虑，我双眼能够复明，真的多亏了你。”

    “我心里很感激。”

    “所以我不会怪你。”

    希尼翼说的话很轻，很温柔。

    外面刮的狂风，徐沐再也听不到了，整个卧室仿佛自己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听到了希尼翼的呼吸，以及那轻柔得令人温暖的话语。

    “至于我与希尼亚之间，你也不用苦恼。那些事情我与圣女已经有了约定，尽管不知道她的想法目的是什么，不过圣女一直是个值得真正信任的人。”希尼翼的手抚摸在徐沐的脸上。

    “那...公主殿下的双眼复明，此事怎么能瞒得住？”

    徐沐借势连忙从希尼翼的膝盖起来，此时他的脸蛋微红，而希尼翼比他还差红上几倍。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都戳开来。

    “我自己会有办法的，就不需要你担心了。”希尼翼自我镇定，见徐沐已经抬头，自己则端庄地坐着，双手扣放在膝盖上，展颜一笑。

    徐沐笑道：“公主殿下能笑已经是好事了，其他我也没什么好忧心的。”

    “你这家伙。”

    徐沐说的也不是假话，希尼翼自从与圣女见上一面后，情绪一直很低落，很伤感，就连安娜都无法劝解。

    现在希尼翼好像从前面的伤感中走了出来，这对身边的人自然来说是好事。

    “话说你与贝缇娜之间...”

    听到希尼翼的话题转移，徐沐听到这个话题，不由苦笑，连忙起身。

    “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

    “其实也怪我，当时我忘了与你说，若是之前有提醒你的话，也不至于...”

    “这哪能怪你，毕竟公主殿下也认为我是清楚此事的...”徐沐无奈叹气，“不过希望公主殿下不要责怪艾鹿，艾鹿她...”

    “没事，我怎么会怪她。”希尼翼温柔一笑，“几天前圣女也是与你这样，说不要我责怪她。”

    “是吗...”想到圣女，徐沐只有摇头。

    因为圣女所作所为，他一点思绪都没有，根本不清楚圣女这般行为是为了什么。

    然而现在见到希尼翼也是一脸不解，瞬间他心里好受多了。

    “可不管如何，在王国适配你的女孩，就只有贝缇娜了，你与她也是无法避免的。”

    徐沐挠头撇嘴：“我可不在乎什么血脉...”

    “你不在乎，王国在乎。”希尼翼淡淡叹气，“你与贝缇娜的婚约日期，得订下了。可别让她亲自来找你，好歹给她留点面子，现在你们的情况如此，贝缇娜又怎么会好受呢？”

    徐沐想想也是。

    贝缇娜与艾鹿怎么说也算是朋友，然而没想到三人走到这一步，昔日闺蜜成了翘墙角的，说她心里不难受才叫有鬼。

    毕竟贝缇娜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徐沐心里还是有个底的。

    随后两人再聊了几句，希尼翼就把徐沐请出去，毕竟时间也不早了。

    待徐沐出了卧室，就见安娜单手撑着长剑，一脸担忧。

    “徐沐，你与公主殿下在里面是发生了什么争吵吗？为什么我刚刚在门口听到卧室有争吵声，而且隐约听到哭声...”

    “这...”徐沐顿时一脸尴尬，不知作何解释。

    就在他准备想措辞解释时，卧室内传来希尼翼的喊话。

    “安娜，你进来一趟。”

    见此，徐沐松了一口气，与安娜道别后离开了公主庭院。

    安娜一脸刻板恭敬，进到卧室后，见到希尼翼模样不由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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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谢X7，啊草，小熊，凝雪的月票~

    昨天喝晕了，以为晚上能码字的，没想到直接睡过去了。

    没事，昨天欠的，有存稿就补给大家！

    准备过年了，繁琐事很多，望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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