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灰色世界

    在外面转了转之后，风殇他们返回了荒盟。回去的时候，他们的神情不算高兴，还略微有点悲伤。

    说实在的，他们多见到的东西，才是他们之前印象中混乱之领该有的样子。但是，只是脑子里想和实际见到可不是一个概念。

    虽然他们会那么想，但是当他们实际见到的时候，他们却有些不想他们看到的东西就是现实。不然，这地方真的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怎么了，这一个个不高兴的样子？怎么，看到的东西接受不了？但这就是这里每天发生的事，是这里的日常。

    你们要是接受不了这些，就别想着在这里走走了。不然，你们现在这状态，是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猎物的。”

    王不待见大家的样子，也没安慰，反倒是说了一番实话。而说实话，风殇他们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这么快就让他们接受，他们还是有些做不到的。

    “哎！不说了，你们慢慢适应吧。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想要在这边生存，就先得接受你们所见的东西，甚至更糟的也得接受。

    这，是在这里生存的一个必备条件。”

    说完这句话，王不待就不说什么了。既然是问道峰出身，这些东西他们很快也会明白吧？

    到了当天晚上，除了月影都没什么事了，大家也能稍微接受一些了。只有月影还保持着之前的样子，不停念叨着“她竟然是坏人”。

    这让月璃很头疼，她的本意是让月影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也有装作可怜人、好人的坏人，但是月影的体质影响似乎有点太猛了，还在抓着这事不放。

    而且按规律，这一段过了之后，月影得有那么两三天不相信任何外人。而要是想达到目的，需要做的事还挺多的。这些事还不能急，也还需要该闹的时候陪月影闹闹。

    总之，此事非常麻烦。

    在七人之中，要说感受最深的，还是本地人夜墨。之前在混乱之领的人生中，他只是了解了一些常见得东西，但生活所迫，从来没有给他这样旁观的机会。

    那个时候，他想的是自己的运气很不顺，自己的命很苦，不然也不会拥有那令人讨厌的力量，也不会天天别别人歧视、欺负。

    那时候他觉得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出在自己所拥有的魔气身上。

    但现在这么静心一看，他发现好像这里的人都是这么过的。在这里，欺负人根本不需要理由，只需要看心情。

    欺负不了比自己强的，就欺负比自己弱的；欺负不了那些备受期待的，就欺负那些被排挤到一边的；欺负不了那些正常的，就欺负那些有问题的。

    这就是混乱之领很正常的一条规则。

    而自己当时会是那个样子也就不奇怪了，毕竟一个身怀魔气的人在哪里都算异类，出生在混乱之领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不被排挤呢？

    现在夜墨只想的是为什么当年自己不直接反抗呢？反抗之后或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但与此同时，夜墨也庆幸自己当时没反抗，不然也就遇不到现在这些人了。

    对现在的夜墨来说，当年的事已经不再是什么故意针对了，而是这地方就这样。杀一般人人都需要理由的地方，杀自己这么一个“异类”又有什么问题呢？

    所以，夜墨是真的动了放弃报仇的念头，或者说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已经没这个念头了。因为他想活下去，已经不需要用仇恨当做动力了。

    不过，夜魔心中还是有点不满的，所以他也有另一个打算。

    那就是随缘。

    要是真有缘分再碰到那些人，并且他们又惹到自己的话，那是肯定会报复的，新仇旧恨就一起算了。

    夜墨是混乱之领本地人，虽然之前过得不怎么样，但起码是在这里实打实的活过了那么些年。

    所以，对于混乱之领的现状以及在其上发生的种种事情来说，夜墨还是可以很快理解和接受的。

    其他几个就不一样了。

    在混乱之领的事，终究还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期，短时间内还是无法接受的。

    很快，风殇他们在混乱之领也待了一个月了。有着王不待的庇佑、有荒盟作为据点，他们并没有遭受什么苦难，只是好好看了看混乱之领这个灰色的世界。

    对，混乱之领是一个灰色的世界。

    混乱之领的天空时常是灰色的，严重一些则很可能变为黑色。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是只有淡淡的天光。

    白天大的时候，混乱之领的天空会有大量的云，层层的云虽然无法完全挡住阳光，但是也能当个差不多。

    这就导致混乱之领的白天基本只有提供可视度的天光，根本没有那种耀眼的阳光。

    像直视太阳这种事，这边和其他地方一样都做不到。只不过其他地方是看了会瞎所以做不到，这边则是基本看不见太阳。

    到了晚上的时候，这种情况稍微会好转一些。当然，只是视觉上的好转。毕竟，天都黑了，天空再灰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只不过，在重重云层的遮挡下，哪怕是月亮再圆也看不到满月这种景象。那个时候大家能看到的也只是稍微有点亮的天空，也只能看个超模糊的月亮轮廓，知道月亮这个光源在哪。

    至于星星，别说满月的时候看不见星星，就算是本该满天繁星的时候，那也只能看到一片又一片的云。

    混乱之领地大地也是灰色的。

    混乱之领的泥土本身就是灰色的泥土，甚至还有点发黑。但通过月璃的分析，她发现这泥土成分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

    至于它变成这种颜色，不过是混乱之领的暗灵力比其他地方充足，泥土吸收暗灵力过多便变为了这种颜色。

    而以这种土地生长的植物们，整体的颜色也都是偏向灰色的。在其他地方，这种景象只出现在死物众多的地方或者水墨画中，但在这里却是很常见的。言情 

    虽然说这让人看起来感觉死气沉沉的，但是进过试验，大家发现他们的生命力竟然异常地强，反倒是一点死气沉沉的感觉都没有。

    处于这种看起来就很压抑的灰色世界中的生灵们，自然也都是灰色的。

    首先是人族，他们的穿衣打扮、生活风俗什么的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也是花花绿绿、多彩多样，怎么好看、怎么舒服、怎么适合就怎么来。他们的各种建筑也是五颜六色，色彩鲜明。

    但他们的心是灰色的，生活也是灰色的。

    就拿这耀星城来说，在这里的一般人基本上不会主动杀人放火什么的，但是他们对于杀人放火什么的是一点也不抵触。

    他们不会主动杀人，但要让他们杀人的时候，无论是谁，他们都不会有多少犹豫。哪怕对象是自己所亲近的人，只要代价足够高，他们甚至可以毫不犹疑地对他们下手。

    人命在这里很值钱，但又一点也不值钱。

    他们不会主动杀人，但是他们会主动伤人。在这里，想要安安稳稳过日子，没人会阻止你。但若不是自身实力足够或者存在感非常低，那么基本上每天都得遇到一些主动滋事的人。

    在这里，时不时的冲突早已是家常便饭。只要去街上随便看一看，就能发现各种冲突事件。至于原因，基本是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隔阂、误会等等，亦或者根本就没原因，只是想找事。

    不过最会觉得这里是个灰色的世界的，还是那些处于欺压最底层的人们。

    在这么个实力是唯一硬道理的地方，处于欺压最底层的人们，基本都是根本无法反抗这个世界的人，他们的最终结果基本是成为奴隶，继续遭人蹂躏，然后在不知道哪个角落悄悄逝去。

    而其他在这里活着的人，每天都会在脸上带一张面具，平时以这么张面具示人，独自一人时便会摘下面具斤斤计较。要是有点隔阂，就很可能策划怎么报复了。

    在这里，轻易相信其他人，就是主动把自己往坑里带。

    除了人类，在这里的兽族和灵族也一样是灰色的，他们是真的从外面灰到里面。

    在外观上，这里的灵植和灵兽都是以灰色为主，大部分还有些偏黑色。因为这里的大地是灰色的，植物也是灰色的，这样的颜色反而成为了他们天然的保护色。

    而在力量上，这里的灵兽和灵植的属性也是以暗属性为主。拥有这样的力量，让他们的颜色更加偏向黑色。

    在生存手段上，无论是灵兽还是灵植，最主要的一个手段就是毒。他们有多少种，毒就有多少种。

    另一个手段则是各种致眠致幻能力。由于种类众多，他们的实施方式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拥有了这些手段，他们的进攻方式也不再是光明正大，而是暗中寻找机会，然后对猎物发起袭击。待猎物中招之后，稍微等一等，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总之，在这里生存，不会是在其他地方那么简单，而是需要不停的耍手段的。不然，一不小心自己就掉坑里了。

    了解了这些东西之后，风殇他们也大致了解了这里的生存法则，对于之前所见，也慢慢可以接受并渐渐习惯，然后对类似的事再不会有什么反应。

    换言之，经过了一个月，他们终于适应了混乱之领的基调。

    除了这些以外，他们还搞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荒盟在这里能混成这么个惨样子。同时，他们也了解了一些很有用的消息。

    首先，在混乱之领，并没有荒盟总部和分部一说。这是因为荒盟在这里并没有发展成为那么强大的势力，还不足以形成在北境那种总部加分部的规模。

    然后因为没有形成规模，所以荒盟在混乱之领的各个据点是没有什么联系的，唯一的联系渠道还是三宗相关部门，彼此间的信息流通基本没有。

    最后在规模上，荒盟的所有据点都是没什么规模的，甚至全都是和这边一样不怎么起眼的。

    虽然这些据点都很小，但里面常驻的人可都不简单，都是三宗的老前辈，多了也就是带个亲传弟子。

    总之，荒盟在这边的据点都是这样，规模很小，驻守的人也很少。

    荒盟这边是这样的情况和很多因素都有关。

    首先是混乱之领这边的情况。混乱之领这边民风彪悍，各势力每天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冲突是很正常的。

    然后一旦有了冲突，就很容易演化为战争。而一旦演化为战争，那么双方肯定都不怎么好过。每天都有这类事，一些势力肯定是受不了的，很多势力也被这样的事闹得心烦。

    唯一能不受困扰的，还是那两种，一是强大到没人敢惹的势力，二是存在感低到没有惹的价值。这也就注定了在这里，那些中等势力是绝对不会安宁的。

    因为这样的情况，荒盟在这边如果和北境一般就会很尴尬。

    在北境，虽然荒盟是个大势力，一般势力都不敢惹。但是实际上荒盟里面的大佬真的很少，除了一些掌握大权、实权的是三宗派去的强大神境修士，其余全都是本土吸收的。

    而在这里，荒盟要按这模式来的话，就必须吸收本土的人。但这里人什么样大家也知道，信任这种事是根本做不到的，也就意味着荒盟在这边根本不会有足够的人手。

    要是想有足够的人手，就得从三宗调派，那投入就有点大了。而且要是一些弟子在这边遭受“精神污染”，那就亏大发了。

    此外，荒盟还是要做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信誉，但这边信誉不值钱，要承担的风险太大了。

    于是，三宗在这边就更改了计划，放弃了这种模式，也放弃了在这边赚钱的想法，改为了实行荒盟副功能——探听情报的做法。

    然后三宗这边正好有很多闲人，他们都是老一辈，宗门大部分人也管不了，他们整天也什么都不做。

    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而且这些老前辈都是人精，混乱之领根本污染不了他们，他们也有足够的实力制止混乱。

    于是，这些老前辈们就被安排了过来。

    而他们愿意来这里，只是因为到这边只要收集有用情报就没人整天在耳边叨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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