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花楼戏逝 第一百零八章 回忆凶猛

    嘀嗒。”

    安静的虚界中，不知何处传来的滴水声，打破了静谧的白茫。巨树下的清潭水汪，涟漪微漾。一片嫩绿的叶子刚好飞落，轻点镜面，静静地睡在水床之上，就像旁边安静的花烟，紧靠着净业的胸膛，恬静凄美。

    “唉，可怜的孩子，你的路还很长…神君啊神君，你这么做就不担心他恨你吗…”

    九圣贤忧愁的看着面前的两人，长叹一声，负手仰头，望尽通天巨树…

    ……

    撕开记忆的封锁，化作梦境，涌入内心深处，激起情绪跌宕。

    “你叫什么名字啊？”

    半山腰的一片竹林中，一户农家小院。小男孩看着父亲带回来的小女孩，奶声奶气的问道。

    “我…我叫花烟…”小女孩抱着男人的小腿，怕生的说道，大大的眼睛十分漂亮，肉嘟嘟的小脸蛋，还扎着马尾辫。

    “花…烟，我叫苏星业。”小男孩对扎着马尾辫的陌生小女孩很是好奇，天性好动的他，蹦蹦跳跳的向小女孩跑去。

    “啪，哎呦！爹！”

    可是两条小胖腿太短了，一不小心被土里的石头拌了一下，摔在地上，满脸的灰土，狼狈不说，还哭了起来，看上去好生令人疼爱。

    男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摔倒，轻轻笑了笑，倒是没有上前。

    “呜呜，爹，疼，呜呜…”小男孩没有爬起来，嘴里吃着土，大声的哭着。

    “来，苏星业，我扶你起来。”在小男孩呜声哭泣时，一道稚嫩细柔的声音响起，同时还一只小手拉着小男孩的身子，将他扶了起来。

    小男孩一边抽噎，一边看着拉自己起来的小女孩，她的小手，力气好大。

    “疼吗？”小女孩用自己的袖子，仔细的擦掉小男孩嘴边的土，关心的问道他。

    “疼…”小男孩看着小女孩的大眼睛，老实的交代。

    “那我给你揉揉。”小女孩一边轻轻的拍去小男孩身上的灰土，一边轻轻揉着小男孩的膝盖。

    小男孩慢慢停止了哭泣，而男人看着眼前的两个小人儿，笑容加深，然后充满磁性的声音开口道：“业儿，烟儿以后就和我们在一起生活，你可不许欺负她，也不许任何人欺负她，知道吗？”

    小男孩看着自己的父亲，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背后是正在下山的血红残阳。

    这一日，夕阳红霞，旧云孤鹜，只听小男孩夹着奶声，重重喊道：“我一定保护好她！”

    孩童稚嫩，尚学会奔跑，都觉童言无忌，可小男孩将誓言铭记一生，小女孩也露出微笑，这一笑，沉了夕阳与落月…

    ……

    “烟烟，今日本君抓了好多野兔，你可有口福了。”

    午间，暖阳拂过山林，多有光柱交叉林荫，鸟语清风中，一名小小少年，肩背抗着三只野兔来到小溪旁，得意的向正在洗衣的女孩笑道。

    女孩看向男孩，连忙停下手中的事，来到男孩身前柔声道：“快把东西放下，上衣也脱了，我给你洗洗。弄的一身脏血，要是一会儿被叔叔看见又得骂你了。”

    男孩嘿嘿一笑，将野兔扔到地上，脱下自己的布衣，上面确实都是野兔的血。露出小身板，男孩也不在乎，大笑道：“有烟烟在，自会替我向爹求情的，我不怕。”

    “你呀，自己去河里洗洗吧。”女孩看着男孩的笑脸，有些无奈，拿着男孩的衣服，回到刚才那里小心的清洗着。

    男孩轻轻一跃，像一条鱼儿一般落入水中，游了一圈，来到女孩面前，使着坏，用水花击打她。

    “哎呀，阿业。”女孩被水花碰到，轻恼一声。

    “来啊来啊，烟烟，这次我们一决胜负。”男孩向女孩吐了吐舌头，一副欠揍的模样。

    “好啊，你死定了。”女孩扬起嘴角，小手拨起水花，与男孩嬉闹。

    这一日，空山鸟语，清风阵阵。小溪上，温暖的阳光抚摸着水中嬉闹的男孩和女孩。没人知道，水边的野兔，是女孩最爱吃的肉，男孩越过山崖，为她抓来…

    ……

    “你先走！”

    战火四起，男孩手握双刀，无情的砍倒一个又一个敌人。他向身后的女孩沉声说着，脸上再没有往日的笑容与调皮。

    “不，我不能离开你，我不会离开你！”女孩想都不想，用力的摇着头。

    “他们在这里，孽畜！”

    阴冷的骂声响起，又来三四个人将他们围住。

    男孩两把染血寒刀张开，将女孩挡在身后，小心保护。红色的眼睛看着这些恶心的面孔，又向女孩说道：“我来拦住他们，你快走，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你先走，我会来找你，相信我！”

    “我不，我要永远站在你身旁，陪着你，风雨无阻，生死不弃！”女孩一声凄厉，她不走，说什么她都不能抛弃男孩。

    男孩哽咽一下，眼中湿润。

    “都别想走，哥几个，杀了他们，我们就能踏足巅峰了！”

    “杀！”

    几人一阵冷笑，提剑杀来。

    “烟烟，既然你不走，那便陪着本君，血染大地！”男孩双手红光凝聚，迎向几人。

    女孩看着男孩的身影，捡起地上的带血长剑，亦冲上前！

    这一日，黑云压城，血漫大地。男孩手持双刀，刀锋残破，脚踩成堆尸体，腥臭弥漫。拼尽全力，男孩为女孩杀出一条血路…

    ……

    “阿业，救我，救我…”

    “不要…不要，烟烟…烟烟，不要啊！”

    听风阁内，净业猛然坐起身子，睁大眼睛，周身不受控制的散发出猛烈的灵力，将床铺撕裂。

    “呼！呼！”

    净业深深地呼吸着，他刚才看见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尚泛还有夜无失竟然抓着花烟，自己就在他们面前，花烟向自己求救，自己一直跑一直跑，却怎么也跑不到他们面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杀了花烟。

    清醒后，净业才发现这是一场惊人的噩梦，还有前面的那些场景，夕阳、小溪、大战，都涌入自己的眼前。

    “烟烟…”净业回想起了虚界中发生的事，低声喃喃道。

    左手手腕，木珠手链还在，戒指也在。灵力查看一番，自己的所有东西都在里面，还有那副冰棺。净业坐在床上，周围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可怕，这让净业有些畏惧，他不明原因。

    或许是因为，从此人世间，再无人叫他阿业，从此天地间，也在无人眼含星辰。

    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一滴滴的晶莹从净业的指间滑落，浸染被子，净业无声，悲伤无限。他无法接受花烟离去的事实，更无法接受自己的办法没有用，因为有人曾经认真的告诉过他，这种方法可以救人。

    “骗子！你真是该死啊！”

    净业破骂一声，左手捂着自己的心口，那里多了一种圆满的感觉，净业知道那是为什么，也知道原因，但他并不想如此。

    情绪低落，随时都会崩溃暴走的净业，傀儡似的换了身衣服，离开了听风阁。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里，好像一切都没有了意义，花烟回不来了，他的世界塌了。

    没有目标的净业，茫然的在书院内乱转着，遇见一些认识的人，净业直接擦肩而过，没有理会。这是他，曾经的他，这不是他，不是现在的他。

    走着走着，净业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小广场，周围的人很少，因为今日有暖阳，他们可以沐浴阳光。但被温暖照耀的净业，只觉无比冰冷。他的脸上没有了谦和的温笑，只剩冰冷的淡漠。

    漫步在广场上，净业的回忆猛烈奔来。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来书院，来这里，是为了花烟。去年的第一场大雪，自己来这里，许下保证，也是为了花烟。修佛是为了她，改变自己也是为了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可到头来，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在净业特别难过的回忆过去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两人，追逐间撞了一下净业。

    若是放在平常，净业可能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但现在，他们打断了净业回想过去与花烟有关的各种记忆，这就让净业不能忍了。

    冷眼看着面前并不知自己有错的两人，净业起了杀心。

    “这位同窗啊，真是抱歉啊，实在不好意。”两人中，有一人拱手歉意的向净业说了一句，而另一人则是根本无所谓，也不道歉，就那么干看着净业。

    “你，让开！”

    净业看了一眼给自己道歉的那人，冷漠道，随后看着另一人，也不说话。

    “你快道歉啊！”

    “不就撞了一下，又不会死，凭什么道歉！”

    两人意见发生了分歧，劝说的那人见此，又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净业，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另一人瞅了一眼净业，嘴里骂了一句蠢货，也想离开。

    但他还没能转身，净业突然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将他直接捶倒。

    周围见这边动手了，赶紧过来想凑热闹，可仔细一瞧，其中一人是净业，脸色微变，连忙转身离开。

    他们可还记得，上次净业出手，便是引发了两位圣贤大战，这热闹可不能凑。

    挨了净业一拳，男子捂着疼痛的脸，吐了一口满嘴碎牙，还有血水，红了眼珠。

    “我要杀了你！”

    别扭的声音响起，男子发疯般凝聚灵力冲向净业。气势汹汹，只可惜，修为太低！

    净业眼中锋寒，灵力涌动。金色包裹双手，又一拳轰出，破开男子所有的攻击。左手抓住男子的一条手臂，外翻拧动，向内一震。

    “咔嚓！”

    “啊！”一条手臂尽断，反正痛喊一声。

    净业闻声，抓住他的有一条手臂，同样方式再度用力。

    “啊！”男子面色惨白，冷汗直流。

    废掉双手，净业一脚抽出，踢在男子的左腿，侧身横踏，又将他右腿击中。

    清楚的四声骨碎，听的净业十分舒服，男子疼的直接昏死过去，倒在地上。

    净业提起男子，随手一丢，转身一脚踹在男子胸膛，将他踢向远方飞去。隐约中，净业好像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你不道歉，等死就行。”

    冰冷的声音从净业口中传出，周围已然安静，因为再无一人。净业转身离开，继续寻找回忆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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