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缘起 第二十九章 礼物

    两山交江处，黑坝寨后山的石洞。

    三当家孙金跪在青石板上，大气不敢出；二当家斗笠男人背对着他，面无表情。

    洞深处，一道苍老喑哑的声音传出：“你是说，那阳吉城的公主是御溟修士？”

    孙金连连点头：“没错大当家，正是因为那丫头御了一只溟兽，我才不敌她让她逃了去啊！”

    “看来，那阳吉城主不是庸辈！让女儿去御溟，这份魄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石洞深处黑坝寨的大当家语气悠悠，却让孙金听的心头一震，能入大当家法眼的人，那可就真的不一般了。

    “既然与溟族交易的事情已经败露，那这黑坝寨也就不要留了吧。”大当家说到此处时，就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痛痒的事情。

    二当家指着孙金：“那他怎么办？”

    “杀了。”

    孙金一听，立马吓得魂飞胆破，他跪着抓着斗笠男人的裤腿，哀求道：“二当家，这么多年我对黑坝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快求求大当家，饶小的一命吧！”

    二当家皱眉，他看着石洞深处：“大当家，兔死狗烹不太好吧？”

    “你是要违抗我的命令？”

    二当家摇头：“不敢。”

    孙金惊惧的看着斗笠男人，那双毫无感情波动的金色瞳孔让他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条了。

    “死吧！”

    二当家的右手映上了孙金的天门盖，其身后有一道古老苍宏的身影浮现，在这道身影的威压下，孙金却是连反抗的念头都升不起。

    孙金已死，洞深处，大当家的声音传来：“徒儿，你现在修炼到什么境界了？”

    没了外人，二当家摘了斗笠、面纱，露出一张年轻英俊、带着些许异域风的面庞：“禀师傅，徒儿已经赋神境圆满，即将造骨。”

    看着年轻人背后的身影，大当家满意的点了点头：“初始、塑形、造骨、生筋、化血、点睛，你在这个年纪便能够造骨，很不错！赋神一途虽是捷径，但其所需的灵材实在太多太多，你要知道为师让你与仇敌溟族交易是迫不得已的行为，希望你不要介怀。”

    金瞳青年屈身，眼神坚毅：“师傅所命皆是为了弟子，我从溟族那里拿到的就是为了以后能更好向它们复仇！”

    “你能这样想，为师很欣慰。”

    ……

    夜，本是漆黑一片的天宇被熊熊火光映的通红，孙金醒来时，面前是一片火海——熊熊燃烧着的黑坝寨。

    望着自己辛苦经营多年的寨子被毁，孙金心中苦涩，但与能活着相比，已经是大幸了。

    斗笠男人的金瞳依然是那么的无情，他开口道：“离开这个城市，越远越好，不要在我的视野里出现。”

    孙金连忙点头，离去前，他压着恐惧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您没有杀我？”

    “为什么？”

    斗笠男人苦涩一笑，他看向西方。

    “许是念起了这些年你做的饭菜的味道，真的与我在故乡时吃到的，很像。”

    孙金心头一颤，对着斗笠男人发自内心的行了一个大礼，随后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

    同样的夜，在去找李大锤喝酒前，陈沐寻到了周老三的家，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陈沐正是来教训那口蜜腹剑周老三！

    陈沐摸进周老三家的院子，房间里的烛火还亮着，发出微弱的光。陈沐刚想开门，却忍不丁脚下一滑，接着便被什么东西绊了下。陈沐低头定睛一瞧，却正是胸口开了个窟窿的周老三，血流满了一地。

    陈沐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在往旁边一看，竟然还躺了具尸体，同样胸口一个窟窿，陈沐认出来了，是那锦衣青年阮小四。

    “我去，这也太惨了吧！”

    身为现代人的陈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连忙撇过头去，却正好瞧见了卧病在床的周老三的老娘。

    “没想到周老三那家伙，还有一句话是真的。”

    陈沐向着窗内的老人谦身：“抱歉抱歉，您儿子可不是我害的，这些灵币就当是，给您自己抓点药吧！”

    陈沐丢下一枚锦囊，翻过来时的墙角，一溜烟而去。

    只是他不知道的，黑暗中有一抹嘴角，咧出了弧度。

    ……

    次日一大早，当穆府外集结了大批人马准备进攻黑坝寨时，昨日派出去的探子形色匆匆走到穆玉书身前。

    “禀报城主，黑坝寨出事了！”

    穆玉书蹙眉：“什么意思？”

    探子低声道：“我今早赶去时，整个黑坝寨已成一片废墟，废墟内到处可见烧焦的尸体，应该都是黑坝寨的贼人。”

    “被灭寨了？知道是谁做的么？”

    “已经派手下弟兄去查了，不过从作案者凌厉的手法来看，很难查到是谁。”

    “孙钱呢？”

    “昨日埋伏在孙府外的弟兄们的确探查到孙钱和他的儿子孙天连夜出逃，本来围截上的弟兄们却被一个神秘人打伤，孙钱和孙天下落不明。”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穆玉书看着台下大公们集结的府兵眉头微皱：本来今日借着剿灭黑坝寨，是一个很好的削藩机会，可如今黑坝寨莫名一夜被灭，罪人孙钱一家又下落不明，穆玉书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真是如鲠在喉让他很不痛快。

    穆玉书对着原定的讨伐黑坝寨总首杨磊道：“杨老，黑坝寨昨夜被别人灭了，你让这些人散了吧。”

    “什么？那您的计划……”

    杨老将军的脸上露出讶异之色，但看城主面色，不假，于是也只能叹息一声，下去安排去了。

    陈沐在后花园里浇花时，恰巧碰到了郁闷而归的穆玉书。

    陈沐迎了上去，他疑惑道：“穆叔，您不是发兵剿灭黑坝寨去了么？”

    穆玉书本就在气头上，又碰到了那碍眼的小子提这茬，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小子前日非要去那黑坝寨，我今天也不会遇到这种丧气事！”

    陈沐也是聪明人，他立马就发现了问题，正经道：“黑坝寨出事了？”

    穆玉书点头，他看向陈沐，眼中满是询问之色：“黑坝寨昨夜被人灭寨，整个寨子都被焚毁殆尽。而想要在一夜之间不留痕迹的灭掉这样一个大寨子，没有绝顶强者出手是不可能的……”

    “穆叔你的意思，担心是李铁匠出的手？”

    穆玉书没有说话。

    陈沐摇头道：“不可能是李老头做的，昨夜我还在铁匠铺与他喝酒呢！”

    穆玉书不解：“不是师父，黑坝寨还能得罪什么高手？”

    陈沐耸了耸肩：“谁知道？反正是为民除害，谁做的都一样！”

    “那能一样么？”

    穆玉书一个板栗敲在了陈沐头上：这家伙，真是不打一顿难以解气！

    陈沐这边只觉得自己被敲得冤枉，但瞧见穆玉书还在气头上，也不敢回顶，只得悻悻的摸着头。

    “对了穆叔，孙钱以及孙天那两个可恶的父子落网了么？”

    “没有，围追途中被人救走了。”

    “救走了？”

    陈沐皱眉，还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不过，此时的陈沐心中总是浮现出斗笠男人的身影以及他的那双金色的瞳孔，陈沐隐隐觉得，黑坝寨的覆灭与斗笠男人脱不了干系。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沐每天早上浇花，下午去李大锤那里打工，晚上则是去溟泊钓溟。钓到了就现杀现吃，或是带回去和李大锤分享，吃完再打击套李大锤教的棍法，陈沐丹田小池内的灵力溪流蹭蹭上涨。

    待到月末，他丹田小池内的灵力溪流几乎都要溢出了，就连原本数十条的阴阳小鱼，也涨到了近百条。

    是夜，明日就是混元城混元学府的开学日，而陈沐正在李大锤铁匠铺里忙的热火朝天。

    “小子，我这套锤法最为精妙之处，你可看仔细咯！”

    李大锤面前的铁砧上，放着一块大小相近，红、黄、绿三色的奇异金属。他右手铁锤高举，屏气凝神，全身肌肉紧绷，如满弦之弓。

    陈沐放下手头的工作，紧盯着李大锤，他现在已不是铁匠铺的初学工，而是李大锤匠艺的亲传弟子。

    “砰！”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第一锤，陈沐的眼中，只瞧见一道电光，随后铁锤已经重重的砸在了三色异铁上，三色异铁绽开了花。

    “轰！”

    第二锤接踵而来，只是此刻的铁锤一分为三，分别敲在了异铁的三种颜色上，将本为一体的异铁敲成了三种颜色各一。

    “钉！”

    李大锤的第三锤相较于前两锤的狂暴显得异常温柔，锤身的每一次下落都是那么的轻柔，就像是雕刻家在轻琢自己的艺术品，在密集的锤点下，三块异铁的形态开始逐渐改变。

    李大锤的锤速愈快，快的根本就看不见锤影，只瞧得三块异铁在铁砧上不断地自行改变着形态，被压缩、凝结。最终当李大锤收锤时，三块异铁却仍在铁砧上不停变换着！

    “这！”

    陈沐惊得合不拢嘴，若说李大锤的第一锤是力量的绽放，第二锤是速度的极致，那这第三锤就是从无到有的升华！李大锤的此锤近乎于神乎其技，明明收了锤，那三块异铁却跟被赋予了生命般还再改变着形态！

    瞧见陈沐的表情，李大锤咧嘴笑道：“纳灵于器，是对灵力的顶级运用，你现在层次还太低，不必纠结，看看就好。”

    虽然陈沐最见不得别人这样，但他不得不承认李大锤是有真本事的，他左手在空中比划着，模仿的正是李大锤刚才的动作。

    “这一下要疾！”

    “这一下要猛！”

    “这一下不要拖泥带水！”

    “这一下定要集中心神！”

    ……

    李大锤在一旁指导着陈沐动作，虽然是在空中虚砸，但不一会儿陈沐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小子，东西做好了。”

    陈沐顺着李大锤所指，铁砧上，三块异铁已经不再变化，其最终形状就像是三枚齿轮。

    李大锤走到后院里，没一会儿便抱着个木盒走了回来，他打开木盒，里面放着的是各式零件。

    李大锤将这些零件倒于木桌上，陈沐仅一眼就瞧出这些零件是用来组成渔轮的——机壳、摇臂把手、调整钮、逆止钮、轴承、线档、轮脚，以及刚刚打造好的主齿轮。

    “这……”

    陈沐鼻头有些发酸，这些东西用现代工艺都很难做，那日他提出请求时本就不抱着多少期待，但他没想到李大锤真的做了出来。

    “我是以你原来给我的轮子按模做的，一做就是一个多月，加上这三块主齿轮，可算完工了。”李大锤将那三枚齿轮递给陈沐，“安装部分就靠你自己了。”

    陈沐接过那三枚齿轮，低着头，磨 搓着；拿起机壳，以在熟悉不过的步骤将桌上的零件一枚一枚的装了上去。很快，一个壳身湛蓝的水滴轮出现在了陈沐手中。

    “小子，这个算是我送给你的开学礼物，它的功效等你以后钓溟时自会感受的到。”

    李大锤说到此处想起了什么，他正色道：“混元学府不比阳吉，那里鱼龙混杂，在那行事低调些，千万不要暴露了你钓溟者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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