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情报的力量

    道格拉斯微微躬下身子，和周围所有人一样，对奥西里斯家的车马行礼。不论表情或是动作，全看不出半点儿异常。

    少年一点儿也不惊讶为什么海尔会出现在这里，更不担心他会找自己报仇。

    因为他早就知道，海尔这个名字本来就属于两个人。

    ——更具体地说，管理贫民窟鱼货生意的“海尔”原本就是一对兄弟。

    兄长海尔.哥白尼受过良好的教育（海尔哥），常年游走在富人区为奥西里斯家族服务。

    弟弟海尔.法拉第曾是远航的水手（海尔弟），就留在贫民窟管理相关的产业。

    这事儿在城内不算什么秘密，但在西区，知道的人却寥寥无几。

    幸运的是，借助情报收集的特殊能力，道格拉斯提前了解到其中内情，并顺势布置了整个计划。

    海尔哥：“打开大门卫兵，我们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是的大人…但在那之前，属下有件事情不得不向您汇报。”

    闻言海尔哥推了推单片眼镜，目光很自然的越过管制塔的看守，投到道格拉斯和他身后的一干囚犯身上。

    海尔哥：“他们是什么人？”

    “属下正要汇报，事实上…”

    按照道格拉斯此前的描述，卫兵老老实实地把昨晚发生火灾的事宜告知了海尔哥。当然，这次的版本中，他们刻意忽略了自己的失职，尽量把事故有关责任推倒那些不开化的“暴民”身上。

    整个过程中，道格拉斯连头都没有抬过一次…

    如果把这次的行动比作一场大戏，那么此刻，正是高潮开始前最后的铺垫。

    少年小小的身躯在强权面前屈服，与庞大的奥西里斯家族角力，就算拼上性命反抗也连一点浪花都无法翻起。

    然而戏剧的魅力也正在于此，在大幕落下之前，谁也不知道下一场对白到底会由谁主导。

    所以道格拉斯只是等待着，等待最合适的机会，等待自己登台的那一刻。

    海尔哥：“你说什么！？渔场被烧毁了？”

    “是的…是这样大人，如果您想知道详情，我们已经把目击者带来了。”

    卫兵战战兢兢的让开身子，并暗示其他人把道格拉斯推到前面。

    海尔哥：“抬起头来。”

    “是的，海尔老爷。”

    道格拉斯遵令行事，用自然地演技，模拟出略显惊慌的眼神，看向身穿燕尾服的海尔哥。

    咂嘴、皱眉、搓手。

    他注意到对方微表情中透露出的焦虑——渔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第一个到场向他汇报的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海尔弟才对，而此刻，这个角色被道格拉斯取代，多少让他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海尔哥：“你认识我？”

    道格拉斯：“那是当然的海尔老爷…我们前天才约好今天拿货的细节不是吗？”

    说到这儿，少年适时地又向后退了一步：“昨天的火实在太大了，不仅我们的仓库都被完全焚毁，就连您的产业也损失惨重…都是这些渣滓害的！渔夫们都看到是他们点的火！”

    “我的产业！？”海尔哥握紧了手杖…他当然知道眼前的少年多半把他和自家弟弟混为一谈了，但现在，他无暇纠正这些细枝末节。

    “说得再清楚点儿！”

    道格拉斯：“是的，昨晚有人看到疤脸带人把各家鱼档的仓库全都点着了，您的仓库也被这场大火波及，按今早大火熄灭后的情况看，恐怕所有建筑都在受害范围以内…幸好您本人没事。”

    “够了！”

    海尔哥用力甩动手杖，砰得一声砸在了道格拉斯脸上。

    完全没有进行闪避的少年被这一拐杖抽得栽倒出去，在最初的麻痹感结束之后，疼痛便随着温热的鲜血覆盖了他的面颊。

    “卫兵！马上给我把这些人关起来！封锁大桥以西的贫民窟区域，再派一队人给我上岛！”

    “是！大人！”

    海尔哥愤怒的下达命令，在场的人当然不敢违逆，他们把道格拉斯和其他犯人一同关了起来，然后正式开始对连通桥的封锁。

    海尔哥：“来人啊，马上送大小姐回家，现在贫民区那里很不安全！”

    “是！”

    “等等，全都给我站住！”

    海尔哥正在下达指令，但在马车调整方向之前，华丽的大车上，奥西里斯家大小姐的声音却突然传来。

    作为月牙岛最大的黑手党家族千金，奥西里斯.弗莱拉对火灾、受害面积之类的话题全不在意，对被海尔打飞的少年更没有半点儿兴趣。

    从小就生活在蜂蜜罐子里的她早就习惯了被所有人服侍的生活，贫民的生死自然与她无关，然而今天她不惜屈尊来到大桥这边的地界却并不是毫无理由的。

    按照惯例，今晚生日宴会的主角当然就是弗莱拉小姐本人。

    为了这场宴会，她特别向父亲求得了许可，亲自来到西海有名的珍珠产地，挑选最适合镶嵌在头冠上的珠宝。

    为此，弗莱拉小姐已经期待了很久，海尔要她现在回头毫无疑问触怒了奥西里斯家的千金！

    弗莱拉：“海尔，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权力命令我？”

    “恕罪，请您恕罪…请千万不要误会，大小姐，您的仆人只是担心…”

    面对真正的奥西里斯家直系，在普通人面前称王称霸的海尔哥立刻调整了态度，他像一只忠诚的老狗似的，紧张地跪倒在弗莱拉面前，不敢有任何逾越的言行。

    “有什么可担心的？”弗莱拉没有露脸，只是抗议地敲了敲马车的窗户“难道这座小岛上还有胆敢冒犯奥西里斯的蠢货吗？”

    “不，家族的荣光至高无上。”

    “那就打开铁门，按原计划进行，火灾的事你自己去调查吧，我挑选珠宝的时候不需要仆人的建议。”

    “大小姐三思！您的安危远比仆人的生死重要的多，虽然我也不相信那群肮脏的贱民会对您不利，但大火过后，贫民窟的的环境必定要比平时复杂的多，您的仆人实在不愿意让那些残骸弄脏您的车驾。”

    海尔保持着跪拜的动作，额头几乎贴在地上。

    他深知如果不找其他借口，今天这里谁都没法儿阻止大小姐进入贫民窟的脚步，幸好，作为侍奉了奥西里斯家多年的老臣，他很清楚怎么用合适的方式进言。

    果然…这一次，弗莱拉小姐没有再坚持，“公主”的车马就这样停在了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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