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天花这种病历来最无奈，在秦风以前，古代医术对此基本上束手无策，不像是现代那样有些完善的医疗体系，一个人在幼年时期就开始接触各种疫苗，再加上各种辅助手段，风险就会降低，而这个时空一旦得了病就只能等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也不希望全身长满鲜红的小点子。谁也不希望眼睁睁的看着小红点扩散，成为气泡破裂，被恶毒的浓疮包裹着比死还难受。被破席子一裹只能扔到乱葬岗，最后慢慢的死于痛苦和折磨中成为腐蚀动物和大自然的养料。

    害怕永远来自未知，但人类的每一次进步都离不开未知，而世界上自从有了人开始，抗争、探索、破解，才是人类进步当中的良师益友，这个过程中或许有死亡，可依旧不能阻止人类那颗强大的心，汉民族尤其是当中的佼佼者，这个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境界是别的民族不能比拟的，尤其是在知识的探求上，他们可以一手拿着刀子对自己开刀，去直面生死，另一只手则是伤药，随时准备拿自己做实验。

    活便活，死便死，这有时候只是一种生活的态度，因此有些看上去很突然消失的传承，并不是都源于战争，焚书坑儒的破坏，有可能是在创造的过程中，更有可能是以身饲虎得巨变太过突然，没来的急总结留下只言片语就结束了。

    而这些人大多有个特点，就是从不争名夺利，只专注于自己的学术和领域中。

    比如张衡当别人沉醉在祖国大好河山中不能自拔的时候，他看到的不仅仅是外表的美丽，而是与这美丽中所隐藏的危机，然后就有的地震仪。

    比如古代的桥梁大师李春，很可能他眼中世界万物的变化都和别人不同，才能在那万千差异中找到那一丝平衡，之后才有的一切，正是赵州桥成全了李春，不然我们看到的只能是隐藏在历史真相中那不甘的叹息。

    就像是埃及的金字塔，狮身人面像……等等都可以被称为神迹存在的建筑，有些是可以从史料中找到当年当时的缩影，但有许多甚至连最初的文本都找不到了，但不管如何，他们最初的想法都只是方便别人或是方便自己，他们或许成功或许失败，但真正明白当中意义的却很少！

    很显然这种现状和秦风此时的想法不谋而合，但却又是截然不同的，因为他要做的事情一开始就知道结果，而别人是等做完了才会知道事情得结果。

    他退缩过，迟疑过，不过最后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焚香沐浴更衣，面部表情严肃的如同虔诚的佛教徒。

    为了减少与病菌的二次接触，秦风还用特意花大价钱买来大明某种最名贵的羊的羊皮，为自己做了一副手套，这种皮又薄又柔顺，羊脂玉般的色泽宛如少女的手，这种感触可以将接触中的微小误差减少到最低。

    终于要开始，他顿时屏住呼吸，从芈胜端来的托盘上，将一片薄如蝉翼人工打磨且在沸水中蒸煮两个时辰的刀片夹起，或许是觉得不趁手，就交给右手，感受了下这才点点头。

    那边小乞丐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且小小的脸上满是凝重，不过不是因为担心，相反他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充满着好奇，同时还有些害怕不忍。

    他一边用小小的手，很小心的安抚着长着牛痘的老牛，一边说道：“老牛不怕，你要你不喊叫，大不了……大不了……”

    老牛顿时被摸得很舒服，见小乞丐手无意识离开了，还不满的甩了下又细又短得尾巴。

    却不知道小乞丐正在苦恼着，怕老牛疼该如何给老牛补偿，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见秦风走过来，便满是神秘并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

    “怎么了？”

    秦风笑了蹲下来，如春暖花开，目光来回在小乞丐和老牛身上游弋，一时间追忆往昔，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些天真烂漫那些偶然产生的想法，正是因为有过，所以才会明白。

    “疼不疼，要是老牛疼怎么办？”

    “不会啊！”

    “真的？”

    “真的，你放心吧，大哥会很小心的，要是真疼，你给它多吹吹就行了。”

    “是吗？谢谢大哥！”小乞丐如获至宝，顿时又高兴起来，三蹦两跳就到了前面，看着老牛辛勤咀嚼的样子，扬起小小的脸，似乎那个保证是说给他一样，令他兴奋异常，甚至觉得天下所有的伤都可以用吹的办法来治疗，而就在这狂喜与无忧无虑中，说道：“老牛你听到了吧。”

    老牛或许真的明白，顿时牟牟几声，似在回答，小乞丐更加高兴了，或许是心血来潮，顿时举起半握的右手来，只见他小拇指对着老牛，大拇指对着自己，也跟着牟牟不已，老牛一声他就回一声，一时蔚然成趣。

    老牛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悠长而有力，小乞丐也处在自己的欢乐时光里不可自拔，一声声宛如牛犊而且稚嫩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

    一个厚重！

    一个稚嫩！

    合起来，就是一个个音符，而在呜呜的回荡声中，小乞丐就躲在一边，红着脸喘息粗气，望在眼里听在耳里的全是满满的快乐和羡慕。

    还有些不服气，就冲上去对着老牛的耳朵，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牟牟发出变声的喊叫，老牛发出不满，就有退回来，一手插腰一手指着老牛哈哈大笑，笑老牛不行还是自己厉害一些。

    见老牛嘴里干草没有了，就跑出好远好远，此时他又想起老牛或许会疼，自己要是给他吃点嫩草或许就不疼了，可是他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所以他跑的更远，终于找到了一抹顽强的毫不起眼的绿色印入他小小得瞳孔。

    回来后紧张的将这株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可是他不知道对于老牛来说，大冬天能吃到新鲜的嫩草，就是最好的礼物，依旧结结巴巴的说道：“老牛，老牛，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然后紧张的盯着老牛，似乎哪疼最终会落在他身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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