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古树下的阴霾

    外围远处，王富贵一行人盯着监视符文中的画面，神色古怪。

    一开始他们还庆幸外界的产品真好用，王队长家真有钱……现在看到涂山容容之后，用膝盖都能想到这些场景完全是涂山容容想让他们看到的！

    先是出来两个从天而降的怪物，实力强得没边，明明力量波动也就在四转左右，但自己和他们一比简直是池塘之于大海，再然后冰风暴席卷当场，紧接着涂山容容也出来了……我靠这究竟是什么任务啊，史书上没这么写吧？

    队长不是说任务剧情基本上不会轻易改变的么？

    大家看向王富贵，期待着一个解释——尤其是白月初，那贱贱的表情就好想直接要说出那三个字。

    王富贵的表情也是极端不知所措，原本这种情况下，能够稍微做一下剧情解释的颜珏又被涂山容容收容，近似于提前出局，让他想到了之前一款很火的手游《混沌生存》当中的某个词。

    自己真是有苦说不出……

    “落地成盒啊。”

    “什么？”队员们一脸懵逼。

    “没什么，接着看，”王富贵最后还是咬着嘴唇，下令道，“说不定，我们需要在之后赶往涂山。”

    ……

    ……

    场中央，既然神秘人身份已经确定，原本身份不明的幕后boss现在突然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看这架势似乎对自己颇为友好，这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安全感简直不要太舒心。

    林林总总细数起来，这是袁胤进入这个小世界以来听到过的最好的消息。

    毕竟，自家师父担心徒儿的安慰，顺便考验一下他们的随机应变能力——这种说法……至少比“颜如玉想要复仇自己还非得跟过去”这种破事要顺耳得多。

    如果撇开容容口中的“外界”不谈，只是追求能力测评考核的最终结果，袁胤搭上涂山这条线的这个阶段已经成功了大半，再也不会因为生命安全而出局——须知，在漫长的时光长河之中，史书从未记载过有人或者妖能够真真正正伤害到涂山容容，也从未有生灵能在明面上占到涂山的便宜。

    妖盟对其下属的成员种族都进行了基于贡献程度不同而不等的保护，这是历史上由某个隶属于妖盟高层的神秘人士所提出来的——值得一提的是那也是个人类，传闻之中与涂山容容关系匪浅。

    袁胤看了看被春季天光映得亮白的夜空，再看了看涂山容容的脸庞。

    想到这里，他也有些恍然——这，大概就是在这个小世界剧情之中，自己作为一个人类却能成为涂山容容徒弟的原因之一吧。

    他现在的身份来头绝对不小，大概也属于妖盟“高层”之一，虽然肯定要权没权要钱没钱，但是完全能够受到妖盟天上地下全方位无死角的保护，这样对完成自身的任务也有一定帮助。

    当然，最好能够找回失落的记忆，哪怕是一丝线索也行。

    在道盟和妖盟互相对峙的历史时期，妖盟做事的规矩就是极端堂堂正正的不讲理——只用明白选择，无需解释对错。

    这种风格从涂山红红成立盟约之初就早已定下。

    作为妖族，某些时候自然不必像人族那样顾及过多的道德正义，对于妖盟之中一些不成文的规矩，抛开涂山红红那“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等下里巴人接地气式的解读，道盟中人更愿意称之为——护短。

    妖盟一众极为护短的高层已经足够道盟头疼，因为这品质在某种程度上和“疯子”是近义词，可以为了无关大局的小事而破坏大局，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典型——当然更令他们头疼的是，妖盟的主事人他们完全打不过哇。

    嗯，很不错。

    袁胤和颜如玉相视一笑，放下所有防备。

    随着涂山容容双手连挥，青翠的光芒如春风拂面，几下闪烁直接就将一人一妖卷走，化作一片无色的树叶蓄势待发，正要向着东方的天际直直飞去。

    就在此时，被苦情花镇封的空间忽而产生了些许涟漪。空无一物的空间之中，水纹般的空间波动荡漾开去，一位无论装束还是发色都皆是雪白的道盟强者姗姗来迟，悬停在了半空中。

    空间大道，道门说法乃为“坤”。而出现在此地的人，便是道盟之中有数的七转人仙——坤元仙尊，邵君凰。

    这个从名字上就能知晓性别的女强者有着不输于二八妙龄女子的绝美容颜，身材高挑，脸若凝脂，眉目清秀；然而发若白丝，完全意义上的鹤发童颜……嗯，对A要不起。

    她一出场，细眉微皱，强行将遁入空间穿梭的袁胤和颜如玉从虚空之中抓了出来。

    正在进行的空间挪移被打断，空间反噬产生了巨量的眩晕之感，让袁胤和颜如玉二人头晕眼花之余，连站都站不稳，两个体内力量相当于四转的修行者就像个晕车的凡人一样栽倒在地。

    涂山容容见到这一幕，摇摇头。玉手轻托，将袁胤扶在一旁，分心二用，用狐念之术让颜如玉好好照看好自己的小徒弟。

    她转过头，眯起双眼：“道盟，坤元？”

    邵君凰点点头。

    她檀口微张，轻声慢语：“妖盟？”

    容容没去看她。

    隔了良久，她才回复道：“涂山容容。”

    邵君凰心中一凛。

    没想到，她居然不是代表妖盟么……？

    但她毕竟是仙尊之姿，脸上表情倒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声音略带严厉：“你可曾想过这是在挑衅道盟。”

    容容依旧没去看她，她看到随自己而来的万千苦情花都逐渐湮灭在空间波动之中，整个营地的景象都变得有些模糊，恍若雾里看花一般。

    “妖盟，呵……”接着，狐仙说道：“你说了算。”

    邵君凰没有料到当今涂山三当家的回答竟然会如此无赖，一时之间愣在当场，不知道怎么接话，及腰的雪白长发也由于空间的波动，末梢之处略微有些上扬。

    看得出，她有些生气。

    “即使是妖盟，做事……也应该讲点规矩。”邵君凰沉声说道。

    容容总算回头瞥了她一眼：“刚刚隐曜之主对我两个弟子的攻击，也没见道盟讲过道理。”

    邵君凰语塞——她当然知道以隐曜之主为首的西域道盟军队，从派遣死士到以律笺文为诱饵来捕捉涂山容容两位弟子全盘计划。

    她甚至还在道盟大会上提议来以此威胁妖盟就范。

    容容看着邵君凰的脸，忽然说道：“隐曜之主已经受了苦情花的侵蚀，如果再拖个把时辰……你觉得现在该怎么收场？”

    怎么收场？

    邵君凰一时不语，之后轻轻吐出四个字：

    “做过一场。”

    随后，几处轻声嗡鸣，一柄变八柄，上下左右都有几枚无形无相的小刀就从未知的方向极速斩来，沿途的法力洪流撕裂空间，道道深深的纯黑缝隙自刀尖延伸开去，一刀断了乾坤。

    精通坤元大道的仙尊所使用的招数自然远非凡人的刀术可以相提并论，这东西说是次元斩也不为过。在分隔空间之术面前，世俗之中，无论是天下顶尖的神兵利刃，还是无坚不摧的绝世秘法都无法阻挡，因为它们必须要存在于空间之中。

    何况出手迅捷，更似偷袭。

    修行者不论人或妖，都是在桌子上玩牌的人。

    而对于动不动就掀桌子的空间道法，一般修行者能有什么应对方式？

    而容容没有答话。

    事实上在坤元仙尊从起手开始到锋刃即将临身，她都没有什么动作——但就在锋锐无匹的坤元刀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容容突然笑了。

    这一笑，似乎让整个空间都慢了下来。

    “传闻之中，时空本为一体，乾坤分化两仪，”涂山容容随意摸了摸耳垂，“最为克制空间的，自然就是时间。”

    话音刚落，梦幻的苦情花从虚空之中瞬间绽开，翠绿色的妖力化作轮回之力，一变再变，错乱阴阳，由无尽的轮回演绎了时间的变迁。

    这其中的韵律让邵君凰不由自主地呆了呆。

    无声无息，坤元刀以一种极为夸张的速度，像是风化一般瓦解冰消。而邵君凰如冰雪一般的脸庞也变了神色，失声惊叫：“你得到了乾坤泪？东方盟主和符……”

    “嘘……”

    时间的痕迹让思维变得缓慢，邵君凰眼神恍惚。

    不知何时，容容已经欺近身来，轻轻按住了她的嘴唇。

    狐仙温柔地回头看了看仍处在空间眩晕和时间减速双重debuff的袁某人，脸上又表现出一种无奈的神色。

    她挥手间在一个小小的符文监视器前布下了幻境，道：“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呢。”

    “哈？”邵君凰看样子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哎呀，忘记了你还只是一个影像，”容容俏皮地眨眨眼，随后她的语调变得正经起来，“你不去看看隐曜之主么？”

    这一笑容似乎也蕴含了时间的节律，让邵君凰极速忘却了之前的对话。

    她只是记得，自己经过一番恶战，终究还是不敌涂山容容，受制于妖……

    隐曜之主，他怎么了……？

    “……我和他现在已经不是道侣了。”邵君凰突然说道。

    容容一愣，然后笑道：“那么，祝你们百年好合。”

    ……

    ……

    万万里之外，涂山边境。

    居住在边境的狐妖们自然不知道自家的顶头上司在西域与道盟打了一架，也不知道这一举措已经牵扯到了两个外界任务小队，更不知道这两个小队就要来到涂山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他们知道，自己边境狐妖族群的末日已经来了。

    一处正在燃烧的村落之中，村口处，一身小世界内道盟服饰的王成极手握仙剑，看着剑锋下脖颈染血半跪于地的妖狐小头领，点点头：“我很满意你的眼神，凶狠，而又无能。”

    随后一剑送其永归轮回。

    在旁边，正用工程术法符文覆写地形的白云笙忽然道：“他刚刚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

    “无妨，”族兄白子画摇摇头，“这些小妖连剧情人物都算不上，我们没必要在这上面多花费时间。”

    “没错。”王成极收剑还鞘，缓步走来，“布置得怎么样了？”

    “和这个时代的道盟行事风格相差无几，但就是来不及做旧，有些瑕疵。”白云笙拍了拍手，看了看眼前的痕迹，无奈道。

    “这……”

    王成极皱了皱眉，刚要说些什么。

    紧接着，他们小队全员就听到了一声厉喝：

    “挑拨离间？”

    “你们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达到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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