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历史的胜败

    远方的小城之中，一位青年眺望着远方的天空，默然无语。

    他有着和王富贵类似的面容，面白无须，俊朗清秀，但其穿着不像王富贵那样，名贵的护身法器一看便知，而是一袭黄鹤短衣，朴素之极；身材也和王富贵类似，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弱；双目之中偶尔闪烁的法力微光，以及那如山岳一般的强大气势，彰显着他不俗的道行修为；整个人气质清矍，怡然自得，恍若与天地万物合二为一。

    弱冠之龄，年及二十。这便是王富贵的大哥，道盟掌权之家——王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王成极。

    其外，以双十之龄，于九境天运会上凭碾压之势轻松获得头筹，被道盟盟主授予’最终兵器’之称，成为道盟青年一代实际战力第一。

    其内，作为校内当之无愧的第一学神，不仅年年蝉联青云榜、天符榜首位，与第二名的差距极为夸张，在全校范围内学生私自票选的颜值榜之中也是常年位居前三；也因此成为校内众多女生的暗恋对象……而且至今还是单身。

    他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气运之主；在圈内世界的小说网站上，属于出门都能捡到神器的天才流主角，甚至在家族高层之中的传闻之中……

    王成极才是那个历史之中的人物——

    的转世。

    不过传闻毕竟是传闻，这一点从未改变。

    然而，我的弟弟，你一直羡慕我的成绩，但却不知道你才是这个世界之中最令我羡慕的那个人啊……王成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咔哒，咔哒”。

    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他整理了一些情绪，转过身来。

    来者是他的队友——杨家嫡子首席，杨烨。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担心你的弟弟？”王成极问道。

    杨烨看了一眼王成极，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沉默良久，问道：“我们为什么要选择这个选项？”

    “……我知道你会问这个，”听到这句问话，王成极慢慢收起了笑容。

    这位天之骄子永远淡然的表情变得正经而严肃：“所以我一早就做好了答复。”

    他是一个极为严谨的人，在工作上，无论对待谁都非常认真负责。

    选择这个阵营之前，王成极考虑过自己小队的实力与身份，但这并非他唯一考虑的东西——自己的弟弟王富贵，以及王富贵所拥有的小队力量也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首先我需要确定两件事，第一件事——你真的考虑过你的弟弟了？”王成极直视着杨烨的双眼。

    杨烨的弟弟杨蔑，其隐藏身份和自己的弟弟一样——据自己的老爹转述，也是某位转世道标——但他们自己却被隐瞒，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杨烨肯定地点点头。

    “那好，第二件事——白家兄妹的态度怎么样？”

    杨烨再一次肯定地点点头，王成极很快就理解了这个举动——这意味着自己队伍之中，白月初的哥哥与姐姐对自己的安排并未有什么异议。

    “很好，”王成极的脸上再一次出现了微笑，“李振那边我心里有数，这样的话，当可放手去做此事。”

    “我知道，我选择这个选项，其代表的任务难度远超预期，”他的语气忽而有些沉闷，眼神飘忽，看向天空，看到此时的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之中，散发着巨量的光和热，“改变小世界内的历史进程，这本身就是在对抗世界的时间轴，以我们着区区四转巅峰的道力、第二境的符道修为，根本想都别想，完全不可能成功。”

    这是连七转人仙都感到非常棘手之事，就算王成极再怎么天才，也无法违背客观规律。

    “但我们可不是来完成任务的。”王成极嘲讽似地笑了笑，“而且，光幕之中提到的剧情历史的确难以撼动，但是没有提到的非剧情历史就不一定了。”

    非剧情历史……？

    杨烨闻言，瞳孔一缩。

    “非剧情历史可以变动，意思是，只要我们不去动颜如玉续缘任务的主线，不去动苦情树，就算外界天崩地裂，颜如玉和律笺文与赤砂魔盗团也会和既定线路一样打得不可开交，所有的时间线路永远不变。”王成极随口解释，“明白了么？”

    杨烨沉默不语。

    “杨烨，你说说看，我和你，和白子华白云笙兄妹，这之间有什么相同之处么？”

    没等杨烨回应，王成极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没错，自己的亲生兄弟都有转世道标的身份所在，这意味着他们就算不做任何事，今后的成就也绝对比我们来得高。”

    “我不知道他们的道标之主是谁，但是能成为垂钓者的素体，这是转世本就是非常之人物，几千年来的历史之中，我们人族不外乎日曜少尊、绝情兵人等等。”

    “诚然，言古非今，作为现代人我们的确不能沉湎于过去，死硬地认为他们的事迹我们没办法做到——但那是针对一般的大人物。”

    “我提到的那些人，不得不承认，他们开创了一个时代。”

    根本没有人能够复刻他们的成就，日曜少尊成为道盟之主，和妖盟之主喜结连理；绝情兵人与一只小蜘蛛相恋，改变了某些极端人类与极端妖类的思想观念，天时地利缺一不可，影响了今后数百年到现在。

    试问现代人拿什么成就，可以与他们这种开创时代的伟人相提并论？

    “没错，一个时代，”王成极嗤笑一声，“一个人妖和谐的时代，一个自认为美好情感可以缔造一切的时代。”

    “可是，你想想吧——这个时代真的美好么？”王成极张开手，仿佛环抱着天穹，脸色有些癫狂，“符文大行其道，九成以上的攻击性道法妖法被废止，道盟妖盟军队名存实亡，西域厉家军，等等等等，这些几百年前战力强大的番号部队——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杨烨默然不语。

    “也许你会说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战争了，那些漆黑的掠夺者已经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王成极收回手，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但你还记得之前肆虐数个天境的惑心案么。”

    什么，惑心？！

    难道……？

    杨烨的脸上首次出现了“震惊”的表情。

    “没错，你想的没错，”王成极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只是声音被强大的道法凝固，不能扩散至城外，“它们一直都在，一直都在，并未离开，并没有消亡。”

    “道盟妖盟的高层们，他们一直想彻底消弭祸患，但是他们理所当然地失败了——黑狐掠夺的依凭，那所谓的负面之力，可是来自于整个世界；而区区几位妖仙人仙，如何对抗天地？”

    “道盟想依靠涂山之术的续缘来唤回那堕入轮回的先驱者，他们天真地以为前人在当初什么都不发达的情况下顺利封印了黑狐，现在的符文科技如此完备，想必封印黑狐能够更加轻易。”

    “荒谬至极。”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时间玩什么’恋爱觉醒’小游戏了，”王成极平淡道，“惑心案是大众表面所能得知的东西，即使是它，在没破案之前也被严格限制信息的放出，而我得到线报，北疆之外出现了疑似记载之中的’黑雾之潮’，肆虐过处，寸草不生——很显然，它们就快到了。”

    “单靠这些毫无战斗意志和能力的妖类人类，是没办法守住这个世界的。”

    “这个世界，她需要重生，需要将腐朽的木柴化为反抗的火焰！——战争，毫无疑问是最良好的催化剂。”

    “人妖和谐虽然是和平的象征，但是战争却是催化战力的源泉。战争科技的爆发，可以让这个世界从混沌黑狐的侵蚀中生存下来——首先得活下去，然后再来谈和平。”

    “这个考核，的确是属于我们转校生的考试，但是这个世界的确是一个真正的小世界，虽然时间流速极为缓慢，但不得不说设计者极为天才，逆反了混沌的规则，”王成极笑道，“这就意味着，世界之中的物品或者人物，是可以带出现实世界而成为真实的。”

    “早已消逝在历史之中的王权剑，最初的火焰纯质阳炎，最末的泪水虚空之泪，无限的轮回之音苦情巨树……虽然由于世界格局的狭小不如现实当中的强大——但它们和外界物品的本质是相同的。”

    “而同理，这个世界也是我们夺取道标的营盘，毁灭苦情树其实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不仅能让我们的战争计划得以实验，而且……”王成极凑到杨烨耳边，“你说，你羡不羡慕你的弟弟所拥有的天目道标之力？白子华羡不羡慕白月初的纯质阳炎？”

    “想想吧，拥有了它们，我们就能真正改变这个世界。”

    “然后，我们就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真正击败黑狐，将自己的名字刻写在时光长河的历史丰碑之中，受万人敬仰，甚至精神意志不入轮回，一直传承下去，达到另类的永生。”

    “至于过程……”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

    ……

    与此同时，这个世界当中的涂山之中。

    不管是什么世界，苦情树依旧还是如同从前，风叶飘絮，苦情花绽放于天空之下，梦幻而迷离。

    “戎戎姐，这里就是涂山吗？好棒！”一个矮个子的女生，穿着一身粉色短衣大声说道。在她原本双耳的地方长着两只兔耳——这显然是一位兔之妖族化形。

    此刻的她，正在苦情树下蹦蹦跳跳，不时地扑腾而起，抓向天空中飞舞的草叶花瓣。

    “唔，嗯，没错，怎么了？”一位身材娇小的折耳狐妖满头绿发，脸颊上有两抹淡色的妖纹，半眯着眼笑道。

    “没啥……”兔妖名叫古越，刚想回答，就被同伴打断。

    “她没有见过真正的苦情树，现在来到了剧情世界，自然比较兴奋。”另一只狐妖淡淡道。

    这只狐妖虽然也是狐属化形，但她的耳朵向上竖起，当属青丘狐妖一族，算是涂山狐妖眷族般的存在。

    “唔，封辰冉，谁说我见识短浅啦？！”古越气鼓鼓的。

    “抱歉。”狐妖封辰冉淡淡回复，完全没有什么语调起伏。

    “可恶……！”古越气得跳脚。

    涂山戎戎看着她们互相玩闹的一幕，微微笑了笑。

    真是年轻啊。

    她们这样玩闹，而我……多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呢？

    这一队的成员都是妖类化形所属，而且大部分都是雌性（大雾）；而如果王成极的小队代表了道盟，而涂山戎戎的小队就代表了妖盟。

    妖盟……

    涂山戎戎仰起头，看向苦情树，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了自己诞生的时刻。

    怎么说呢……？

    ……

    不知在多久之前。

    无色的轮回光芒闪烁而过，隐约看到前方有一只狐妖；当转过身来之时，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却能感受到自己的样子与未知名的狐妖一模一样。

    “这是第四个体。”

    ……

    “就叫她涂山戎戎吧，音同字不同，意义自然也不同。”

    “是，三当家。”

    那是……

    三当家……

    是谁……

    祖奶奶……？

    ……

    “戎戎姐，”一只满身粗糙树皮的小手拉了拉戎戎淡黄绸衫的衣角，那是树妖邓铭，“我们为什么要选这个选项呢？”

    戎戎缓过神来，从回忆当中退出，怔了一怔。

    “哈，没什么。”她笑了笑，摸了摸邓铭的脑袋，“你们也看见了选项吧？”

    “嗯。”身高不足一米的小树人点点头，抖下了一头树叶。

    “那不就很明显了吗？”戎戎的笑声甜美而冷酷，“我倒要看看有谁敢毁灭涂山，毁灭苦情树。”

    的确，网络传言之中的确有毁坏人妖和谐的言论出现。但现在，外界的人类脑子当中到底在想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也不用知道——不过，这种思想不能存在。

    “以我的能力，抹除灵魂非常容易，最后的关头再让苦情树复原就行，如此，就不会违背红线仙的续缘职责。”

    “有我在，包你们完美过关这一次的能力测评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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