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他人语

    一气道盟的入盟考试，在不同时期有着不同的称呼。

    在最初道盟刚刚成立之时，为了抵抗妖族和隐约出现的“圈外”，的的确确是考量入门修士的实力，并加以定品甄别，纳入人员。

    但五百年过去，随着修炼体系的确立，道盟核定制度的完善和诸多人类国度的建立，所有人的出生都纳入所谓的道盟体系，这种以“入盟”为目的的考试就逐渐失去了本来的目的。

    毕竟，一气道盟在全人界范围内扩张，所有人一出生就默认定品为道盟内部人员，自然不需要所谓的“入盟考试”。百多年来，所谓的“试法大会”，经过历史的演变，早就面目全非。

    瞥了一眼四周繁华无比仿佛古代城市一般的景色，袁胤朝着前方走去，手中符文化作碎片——那是一份来自魔门死士的资料，记载了道盟内部所谓“试法大会”的隐秘见闻。

    尽管没有了“入盟”的目的，但是这场考试由“对外”转向了“对内”，如今每十二年一届的大会，倒是有几分“宗门大比”的意思。

    道盟世家内部年轻俊杰，在年龄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被送至边疆祁连镇，进行所谓的“考试”，那些在外人眼中的“入盟”，实际上是他们的出道历练。

    “记载中，三十多年前，大会落幕后，排名前十二的道门新秀组成了一个隐秘组织，以此游历天下……”

    袁胤摩挲着下巴。

    不出意外，王权霸业就是在那个时候脱颖而出的。

    “大会前三强都有丰厚的奖励。”

    袁胤想到这里，不可置否地呵呵一声，回想起前世无数网文小说的通俗套路，即便是思路最差的玄幻也必然有一个宗门比拼，顿时索然无味。

    “不过，月初的身份很难掩盖。”

    东方月初一早就来到了涂山，根本就没有人类籍贯，虽然这样能减少被仇人发现的概率，但是相应的，这场考试对他而言，就是真正的入盟考试。

    在仇人追杀之中闯荡江湖，我靠这什么历史的惯性……

    “到时候操作一下。”

    思绪万千，脚步移动。

    袁胤和东方月初都不算是平常人，这会儿都极速奔行在一条白砖大道上——那是专门为道盟考生准备的道路。

    道者不走平常路，而他们两人又按照情报早早跑开，是以这条路上没有多少人，自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不多时，一座巨大的广场便出现在二人眼中。

    辨明了方位，袁胤戴上兜帽，给了月初一把符糖，之后就安安静静地跟在东方身后。

    “小明，一切按计划行事。”

    东方呃不……现在是明月初，他闻言点头，接着气质一变，把道盟外袍一甩，就洒脱至极地向着广场入口那座小型的报名处缓步走去。

    而袁胤在月初的身后，默默接住那件衣服，扮演好自己下人的身份。

    就在袁胤默默盘算遇到接待人员的说辞之时，半路上二人就被一个中年道者拦住了。

    月初眉头一挑，呆毛晃了晃，半仰起脑袋，一副“你不说清楚就别想走”的样子，整个人散发着袁胤所嘱咐的“山野之间桀骜不驯”的气质。

    他冲着来人道：“你这……”

    背着仙剑的明黄道袍中年人没等他说完，就朝着月初拱拱手说道：“吾主已等候多时，还请二位过来一叙，小人愿请引往。”

    一叙？吾主？

    难道有人认识我？

    还是说，我被认出来了？

    月初心中惊异，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咬着糖果，口齿不清道：“呵，既然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

    中年道者拱手致意：“阁下客气，请。”

    一旁的袁胤眉头紧皱。

    倒不是他不满意月初的应对，这样直接接受并不会露出太大的破绽，而且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应对得更好，月初这演技无论怎么说，都已经妙到颤毫。

    只是，这人来得极为突兀，袁胤想不明白，接待自己二人的到底是哪方势力？

    看这个道人头顶灵光四溢，分明是五转道者的境界，即使仅仅还是下品，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当别人的仆人。

    那么他口中的主人……

    中年道者带着二人，也不管入门处的管理办，直接进了广场，入目之地竟然有无数座拔地而起的比武方台分布在广场内，在周围也有着大量观众看台，空无一人。

    在广场正北方，有一座最高最华丽的阁楼，如剑锋一般直插天际，而阁楼边缘则是很不符合事宜地栽种了几道竹林，进入秋日后浮现出凋零之意，在白石地面广场上显得格外违和。

    他们一行人正向着阁楼走去。

    “山庄风格，客人勿怪。”

    引路中年道者笑了一声。

    “据说这是三十多年前庄主强逼着当时的祁连镇镇主建立的，这地方气候多风沙，本不适宜种植江南仙竹，所以即便是经过后期修缮，庄主审美无力的名头还是传遍了道盟。”

    “三十多年来，山庄向来主持试法大会——这个名字不需要怀疑，的确是庄主命名的，或者说他后来改动的……而二位既然是庄主的贵客，这场比武就根本没必要参加，当然，这作为一次看热闹的机会倒也不算过分。”

    “还有……”

    也许是袁胤和月初一言不发，也许这中年道者本身就是一个话唠，也许是因为某人嘱咐，一路上，道者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听得二人一脸狐疑。

    袁胤和月初很快就步入了阁楼。

    刚进门，那位道者就似乎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立刻闭嘴，不再说话了。

    见状，袁胤面沉如水，但月初在经过最初的疑惑后，仍旧是吃着符糖，大步流星，脸色沉着，毫无心理压力。

    袁胤的表现是出于穿越者的谨慎，但月初不是他，更不是穿越者。

    在后世，他被称为“道界第一强者”，被称为东方奆奆，并非只是因为实力，也关乎性格。

    由于遗传自秦兰的倔强桀骜，东方月初天生性格洒脱，尽管在大是大非上考量周详，但眼前如故有什么难事，都习惯于先着手解决，而不是思前想后考虑后果。

    三人神思各异，道者目不斜视，而袁胤则观察起阁楼内部的陈设。

    阁楼装饰简约，仅仅在中央有座旋梯通向高处，周围稀疏陈列着的是些品阶不一的法宝飞剑。

    此地不宜分心，袁胤也没开启符文视野观察周围，结合着漫画内容，心中有一条思路渐渐明朗。

    山庄？飞剑？

    竹阁楼，审美无力？

    难道是……他心中豁然明朗。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疑惑。

    为什么是这个人？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

    等到了一扇紧闭的房门前，中年道者略微施礼，先行告退。

    袁胤隐藏在兜帽下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月初则是不觉有它，直接打开了房门。

    光线昏暗，没能看见多少物件。

    但是就在这暗沉的视野内，他们看到了一个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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