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杰克从早上到晚上一直没有出现，我很担心，问老孙。

    老孙叹了一口气说，该我们去了。

    我问他，去干什么，接杰克回家吗？

    他说，是，相识一场总归要让他入土为安的。

    我一把抓住他，勒的他的脖子青筋直冒，声音有些颤抖。

    杰克究竟干什么去了？

    老孙叹气，秦小妹，这不能怪我，我一直是帮亲不帮理的，虽然杰克占着理，但是对方是我们茅山的人，是我一直崇拜加敬仰的大师兄，虽然他横行无道，肆意的践踏人命，还好色成性，娶了十八房姨太太，生了一大窝的侄子侄女，但是，我还是不能和他作对。

    我颤抖着嘴唇问，为什么。

    大黑插了一句，因为老孙打不过他师兄。

    再见到杰克的时候，我已经为他烧了好几个月的纸钱，还把他的牌位供奉了起来。

    他浑身是血，脑袋上开了一个瓢，爪子都失去了原有的颜色，毛发都打了结。

    我给他洗了一个热水澡，还给他打了一针的破伤风，他总算缓过来了。

    期间，大黑和老孙都眼不错珠的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嫌他们实在碍眼，说，你们能不能坐下再看，再这样我把你们撵出去了。

    他们两个总算老实了。

    后来，我从一些零星的信息得知，老孙的师兄夺走了杰克一件重要的东西，这件东西关乎性命和修行，如果没有这件东西，杰克一生只能做杰克，而不能重新做回陆云声。

    我问老孙，就没有人能治得了你师兄吗？

    老孙考虑了一会说，没有。除非杰克重新变回陆云声，拥有一千多年的修行。

    我问杰克，当年你是怎么被人家战败的，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技不如人？

    杰克说，我只是不小心中了计而已，非是我技不如人。

    我一直问杰克中了什么计，他却从不说。

    后来，我知道了，原来是美人计，怪不得这货这么难以启齿呢。

    同居场景十三：

    我大学同学来出差，顺便来看我。

    我很惊讶，才三年没见，怎么老了这么多？

    她很洒脱，倒霉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她都习惯了。

    我这才知道，她自从毕业后，连续经历了人生的三件惨事，失业，失恋，失身。

    不要误会，失身的意思是，她得了脑肿瘤，治不好的那种。

    我说，这不算什么，谁的人生没有几道坎坎坷坷，你看我，房子这么小，工资这么少，每天被人呼来喝去，没有一个人知冷知热，未来都是雾霾，什么也看不见。

    她说，从机场到你家，我被司机骗了一百块，被小偷偷走了五百块，路上被乞讨的要走五十块，现在我身无分文，谁能比我惨。

    我很汗颜，你真的是挺倒霉的。

    正好老孙那天没有开张，于是给她算了一卦。

    老孙很疑惑，从卦象上来看，你家庭幸福，事业美满，儿女双全，钱多到手软，好事多到心烦，怎么现实中全是反着来的。

    我嗤之以鼻，我早知道你不灵的，谁知道不灵到这种程度。

    他很气愤，秦小妹，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要侮辱我的职业。

    我们都没理他。

    同学很快就回去了，老孙可坐不住了，他说，这太诡异了，他一定要找到原因。

    为此，他跟我要了同学的地址，连夜出发了。

    我对杰克说，我只知道算命的最怕人找旧账，没想到还有上赶着回访的。

    杰克说，你不知道老孙的道行，这是他的看家本领，这里面真藏着什么也说不定。

    我想，明明是老孙的道行不行了，哪有这么多隐情可以挖掘，毕竟同学也不是高干之后，更不是富翁富婆养大的，有点过不去的事再正常不过了。

    过了几天，老孙回来了。

    满面尘霜，情绪很不稳定。

    我问他怎么了，可是查到什么？

    他问我，你和你那大学同学关系如何，是面和心不合，还是高山流水知己难得，还是她死了，你去哭一场的交情？

    我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看了看我说，因为她快死了，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救人。

    我急了，你个老孙，见死不救不是你的作风，再说，她还是我朋友，更不能见死不救了。

    大黑插话了，秦小妹，为什么你朋友更不能见死不救，我觉得人生而平等，你这样算插队，作弊，是很不好的行为。

    我说，你滚，别打岔！

    然后，我语重心长的劝老孙，老孙啊，孙道长，孙圣人，你大慈大悲，求求你救救我同学。

    老孙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告诉你吧，你同学的气运本来是极好的，但是被别人占用了，所以，她今世承了别人的气运，才混的快要挂了。

    我奇道，这，气运也能被人占了去，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老孙说，我说了你也不懂，所以，我就不多费唇舌了。

    我怒道，你先说说看。

    我一个本科生还听不懂中国话了。

    然后，老孙说了，他刚说到乾坤的方位，我就快睡着了。

    我还算好的，后来，老孙给我那同学普及周易八卦，刚起了个头，对方就见了周公了。

    我问老孙有什么破解之法，毕竟这关系到一条人命，还是和我有关系的人命。

    老孙说，破解之法倒有，只是需要一个人去完成。

    我忙毛遂自荐。

    他点点头说，好吧，你去找到那个占了她气运的人，然后劝他及时收手吧。

    我目瞪口呆，就这样吗？

    也太简单了吧？

    我问老孙，我去了能管用吗？毕竟他这么无耻，能被我几句话就打动了？

    杰克拍拍我的头，你怎么这么傻，老孙逗你呢，那个人有今天的成就全靠了这改运的法门，更何况还关系到他的生死，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几句话就收手呢。

    老孙忙解释，这也算一个办法，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行呢，兴许那个人从今天起就一心向善了呢？

    我说，你从今天起不吃饭，可以吗？

    他抗议，凭什么不让我吃饭？

    我说，凭什么他作恶了一辈子，今天就一心向善了呢？

    他不吭声了。

    那个人的确很成功，在财富事业和家庭方面，不管他怎么折腾，不管世界如何变幻，不管股市赔了多少钱，他都岿然不动，稳稳地占据富豪榜的前几位。

    我还去采访过他，当时就感觉他这个人阴晴不定，一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样子，奈何人家有资本，有上天眷顾，现在想想，原来这些都是他偷来的，本来他的一生该在三十岁的时候就终结了，偏偏现在还活的风生水起的。

    我没做过窃贼，但眼馋了，也动过这心思，我还记得，那时候，看中了一款钢笔，每天对着小卖部的玻璃往里瞧。

    当时防盗意识很差，我要偷出来总归是有机会的，因此，我起了不少次这种念头。

    但都没有付诸行动。

    直到有一天，我路过小卖部，听到老板说，哪个天杀的把我的东西顺走了？

    我吓得再也没有进过小卖部，每次遇见老板跟我打招呼，我都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审贼。

    所以，我一直不明白，那些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还心安理得的人，是如何修炼的这般无耻？

    更何况是一个人的命数。

    那是前世修了多少次才有的福报，被你一遭截获，居然没有遭报应，真是没有天理存在了！

    我气愤地说，老孙，这次就算拼了你的命，也要把他这报应给落实了。

    老孙吸了一口冷气，秦小妹，你好毒！

    杰克对老孙说，把你的办法说出来吧，别让秦默默再这么大义凛然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老孙很为难，解决那个人很容易，只是他身后的人，气场太大了，我怕hold不住。

    杰克忽然严肃了，说了一声是他？

    老孙点点头。

    然后，屋子里忽然静默了，只听见呼吸声。

    我很纳闷，那个他是谁，这个时候就不要打哑谜了，说出来资源共享一下。

    没有一个人回应我。

    过了半晌，老孙说，论实力，我是比他差那么一点点……

    杰克给了他一个白眼。

    老孙无视杰克的白眼，继续说，但我可以智取，毕竟我的脑子比他要好得多。

    杰克又给了他一个白眼。

    那个他是老孙的师兄，就是那个妻妾成群，子孙满堂的那个，更厉害的是，长达一百多年，他一直作恶，但天都放过他了。

    所以说，天理何在啊！

    老孙的计策就是拼酒，你不倒下我绝不停杯的那种。

    我问老孙，你的酒量怎么样？

    老孙想了一下说，有二斤二锅头吧。

    我又问，那他的酒量怎么样？

    老孙又想了想说，几十年前能喝一斤烧刀子。

    我放心的拍拍胸脯说，幸好，幸好。

    手还没放心，就被杰克补了一句，他的二锅头是五十度的，烧刀子是九十度的。

    我的心又提起来了。

    老孙叫我们放心，这次就算是胃穿孔，他也要把师兄给喝趴下。只要他把师兄喝趴下，就给我们发信号，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我说，这里面还有我的事呢？

    老孙语重心长的说，刨人家祖坟这种事当然要你亲力亲为，毕竟救得是你的人，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说，刨人家祖坟是要遭天谴的，有没有别的办法，比如不用铁锹的。

    老孙说有。

    我忙问是什么办法？

    他说，把那个人杀了，气运自然就散了，你同学的命也算得救了。

    我忙说，还是刨他家祖坟吧，看他这么无德，我应该遭不了什么报应吧？

    于是，我们一行人开始做准备了。

    老孙成功的把他师兄约到酒吧，开始拼酒了。

    我和杰克大黑等着老孙给我们发信号，可是等到后半夜了，大黑都睡了五觉了，老孙的信号还没来。

    我推推大黑说，别睡了，要不我们去酒吧看看吧？

    大黑无动于衷继续睡。

    我又对杰克说，要不我们去看看吧，别出什么事了，毕竟老孙身单力孤的。

    杰克说，秦默默，你消停会吧，一晚上你都上了八次厕所了，害得我都快憋成前列腺炎了。

    我只好干等着了。

    一会，老孙的电话就来了。

    我忙接起来，打来电话的是酒吧的服务员，说是机主胡言乱语，发起了酒疯，他们快摁不住了。

    我急忙往酒吧赶，快到酒吧门口的时候，看见门口坐着一个人，耷拉着脑袋，靠在台阶上，酒味直冲云霄。

    我瞧着有些眼熟，认了半天才认出，原来是老孙这个混蛋。

    酒吧的人很生气，你的朋友砸碎了四个高脚杯，五个玻璃杯，一张桌子，一面镜子，还有一个马桶。

    我说，我们赔钱，只是想问一问，砸了杯子和桌子就算了，他怎么会把马桶给砸坏了。

    那人一瞪眼，怎么，不想赔？

    我忙说，我们赔，我只是问问，问问。

    他说，你的朋友抱着马桶不撒手，说这是他家的古井，还要喝口里面的神仙水，我让六个小伙子才把他拉出来。

    最后，我分期付款，赔了他们不少钱。

    我问酒吧的人，和他一块喝酒的那位呢？

    他们想了一会才说，那位啊，刚来就泡上一个美女，两人手挽手走了。

    得，这一晚上，除了让我出血以外，根本没一点作用。

    看在老孙是救我同学的份上，我没有克扣他的口粮，只是让他深刻反省了一番，大冬天的穿着短裤每天坚持锻炼。

    至于我同学吗，吉人自有天相，肿瘤最后自己消失不见了，让三甲医院的专家们纷纷过来取经了。

    那个人最后终于等到了老天给他的报应。

    那天，他去上班，被人给一枪毙命了。

    事后，他的司机说，老板最是怕死，车子都是防弹的，本来从不开窗，但是就是那一天，忽然心血来潮，开了一条小缝，没想到要了他的命。

    至于那个开枪的更是冤枉，他说，他只是想去抢个手机，没想过要杀人的。枪是网上买的，谁知道能打出真子弹呢，难道贩卖军火的价格可以这么低廉吗，仅仅花了九块九。

    所以说，巧合有时候是要人命的。

    原来，网上的卖家发错货了，把真枪和假枪搞混了，不过最后他还是进了局子了。

    我同学来我家来玩，仅仅过了几个月，就容光焕发，健康活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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