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罗凤站在高高的战车上,举起手中的长枪发出了进攻的命令。一时间喊杀声震天而起,南诏士兵们赤足奔跑在砂砾枯草荆棘覆盖的山坡上却如履平地。上百辆战车发出隆隆的声响沿着山坡冲向曲州城墙之下。看着这一切,阁罗凤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谁能想到,半年之前,自己还在遭受唐朝的剥削和欺凌。一个小小的唐朝太守都能对自己指手画脚,而半年之后,自己已经占领了包括姚州在内的七八座州县,此刻正肆无忌惮的攻击着大唐的城池。
曾几何时,自己一直都看着自己的父亲皮逻阁对大唐卑躬屈膝,他虽明白父亲的苦衷,但内心中却立下誓言,将来一定要改变这种现状。而当自己从父亲皮逻阁手中接过南诏国王的宝座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不得不遵循着以前的规则,因为他忽然明白了父亲的隐忍是因为什么。自己当上国王后才突然明白,小小南诏国同大唐比起来简直太弱小了,除了对大唐隐忍求存,似乎没有别的办法。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一切都没有意义,除了夹着尾巴做人。
很长一段时间内,阁罗凤过得很痛苦,脾气很大,每日醉酒无所事事,他的内心在因为自己的妥协和懦弱而遭受煎熬。那一日,自己和妻子去姚州见姚州太守张虔陀时,当张虔陀当着自己的面调戏侮辱自己的妻子的时候,阁罗凤一下子爆发了。他突然意识到,当一个国王连自己的妻儿都不能保护的时候,他还如何保护他的臣民?他还如何有颜面当南诏国的国王?
于是乎,阁罗凤不顾众多老臣劝阻,毅然起兵攻下了姚州,亲手将张虔陀的脑袋割了下来挂在旗杆上,出了心头的一股恶气。但此后当闻听鲜于仲通发兵前来,近八万大军气势汹汹杀来的消息后,阁罗凤才意识到这下子闯了大祸了。
那种情形下,阁罗凤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发出了求和的信件,向鲜于仲通表明愿意归还姚州请求双方罢兵。愿意继续接受大唐的统治,向大唐进贡的表态。但这种表态却被鲜于仲通无情的拒绝了。就像伸出脸去,被人狠狠的抽了一巴掌回来,整个脸都是火辣辣的疼痛。
这种疼痛也让阁罗凤明白了一个道理,祈求是换不来同情的,换来的只能是更加的无情。阁罗凤也终于意识到,这一次需要自己全力以赴来和大唐一战了,要想保住南诏国,保住自己的性命,自己必须要表现出自己的强大,赢得了尊重便赢得了和平和立身的空间。
于是,泸水之战中,阁罗凤倾尽国力,调集了全国几乎所有的兵马前来进行这场大战,虽然只有五万人,但这已经是南诏国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战役了。那场战斗之后,每一次回首那场大战的情形,阁罗凤都依旧紧张的发抖,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那一战只要失败,南诏国将不复存在。
然而那一战却出乎意料的顺利,看似兵强马壮的**就像一个个徒有其表的纸扎的老虎,被自己的兵马切瓜砍菜般的屠戮,准备的手段甚至都没有全部用完,敌军便开始溃败。那场战斗成了名副其实的一边倒的屠杀。两万多**在那场战斗中被歼灭,而己方的损失微乎其微。
也是从那一战后,阁罗凤建立了强大的自信,他完全像是换了个人,腰板笔直,声音洪亮,连笑容也迷人了许多,整个人容光焕发。这之后的数场战斗均取得了胜利,南诏兵马一路将**赶回嶲州和曲州一线龟缩,可谓所向披靡,势如破竹。
阁罗凤其实心里还是明白一个道理的,这种胜利之后迎来的必是大唐疯狂的反扑。而且阁罗凤也并没有野心对大唐如何如何,因为他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阁罗凤明白,在大唐兵马疯狂报复之前,光是一个姚州和七八个县城的筹码是不够的,即便知道会更进一步的激怒唐朝,他还是需要打痛唐朝,所以他的目标是曲州嶲州乃至更多的城池。一旦这些筹码足够的时候,便有了谈判的本钱,因为大唐绝不愿意看到这些州府被夷为平地,他们的臣民被屠戮殆尽。而这正是阁罗凤心里想着的,万不得已便会用到的极端手段。
当然,阁罗凤敢于这么做也是有底气的,半月前,吐蕃使者抵达姚州,自己亲自见了吐蕃来的使者,达成了一项协议。正因如此,给了阁罗凤更大的信心。也是他敢于发动对曲州作战的底气。
……
战场之上,身着藤甲的南诏士兵怪叫着冲向城下平坦之地,数百攻城车也飞速的抵达城下。距离城墙七八十步距离之内,城头的**才射出了第一轮箭雨。
毒蛇般咻咻作响的箭支将数百南诏士兵钉在地下,但大多数箭支被藤盾格挡,并不能伤害道巨大滕盾下的士兵。这是不善于攻城但是善于总结经验的南诏士兵们最新的防止城头箭支射杀的办法。他们在战斗的间隙林子里取之不尽的藤条编织成了巨大的滕盾,顶在头上一次可护住五六名士兵的身体。
“宋将军,箭支不多,这么射箭无法阻止他们。”一名将领向宋建功禀报。
“射火箭,蛮子以为得计,殊不知愚蠢之至。”宋建功沉声喝道。
一声令下,城头弓箭手点起火箭弯弓射出,无数只火箭像流星划破夜空,很多藤甲盾牌顿时起火,很快烧了起来。南诏士兵们不得不丢弃滕盾,但迎接他们的便是密集的箭雨。
然而,数百辆攻城战车却已经不受阻挡的冲到了城墙下,这些战车都是用粗大的原木打造而成,下边安装着巨大的木轮。从山坡冲下之后速度越来越快,就像不可阻挡的小火车一般。即便半路上翻了数十辆,压死了压伤了几百名士兵,但大部分还是成功冲到城墙下的,即便上面扎满了火箭开始燃烧也无法阻挡他们。
战车里边,撞击颠簸的七荤八素的南诏士兵纷纷爬出来,他们站在墙根下的死角里纷纷将背上背着的竹筒一样的物事卸下,一根根的对接起来,很快便组成了长达数米的奇怪武器,高高举起,一头对着城头上探出身子射箭的**士兵,一头放在嘴边。
“突突。”一阵轻微的空洞的吹气声响起,城头上上百名**士兵忽然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身子僵硬的靠在城墙城垛旁,动也不动了。
“毒箭,蛮子的毒箭。后退,不要靠近城垛。”有人厉声大喝道。所有**均骇然后退,南蛮的毒**他们早已见识过,中者立毙,无药可医。
有了这城墙下的上千举着**的蛮兵作为威慑,上方的**不敢靠近城垛射箭,顿时失去了最佳射箭的角度,弓箭的威力大打折扣。在盏茶时间之内,上万蛮兵已经冲到了城墙下的死角。虽然城上士兵不断的将滚木礌石从城头上往下扔,但那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蛮兵便是用这种奇怪的方式一次次的成功冲到城下,然后巨大的云梯便搭在城墙上,灵敏如猿猴的蛮兵们便开始攀援而上了。
蛮兵们攀援云梯登城墙的过程中,**士兵也很尴尬,他们不能探头去攻击爬上来的蛮兵,因为下方的**手正举着吹筒等着他们。而且他们准头极佳,根本不会伤到其他人,几乎百发百中,中者必死。在之前的几次攻城中,**士兵便被他们这种攻城的方式弄得毫无办法。
但好在他们还有办法,便是用长柄叉长柄枪之类的武器对付蛮兵,而且可以让弓箭手弯弓搭箭近距离的施射,将爬上来的蛮兵立刻斩杀。但这毕竟是权宜之计。
城墙上只剩下的三四千**,要面临的是源源不断爬上来的上万蛮兵的攻击,只能是顾此失彼。数百架云梯源源不断的爬上来蛮兵,**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住他们的进攻,很快城墙再次被突破,接下来便只能是再次肉搏。
亏得曲州的城墙不宽,城头无法供所有兵马立足,蛮兵也只能有数千人立足,否则,所有的蛮兵都登上城头,这场仗早就不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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