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雷霆春雨乃心生

    邋遢道人压根就没有理会这个险些被自家横刀刎颈自戕的夯货嘴里胡咧咧些什么。

    他瞅了一眼依旧被齐克尔紧抱于怀中的横刀，又抬头瞅了一眼满面愧疚正冲着他抱拳拱手躬身行礼的秦霄，而后翻着白眼一副颇不以为然的口吻大喇喇地一哂。

    “呵呵！原以为你混元功的功力与乾坤八卦游龙转的身法也算是颇有些成就，与老道年轻之时相比几以不差上下，心中还在为那黄髯小儿有此高徒欣慰不已，却不料你这小子竟然给老道玩了一个如此漂亮的虎头蛇尾，小子悍然出手贸然行事虑事不周，险些酿出天大的祸事，依着老道看来尔与那黄髯小儿不过就是两个道道地地的蠢货而已！”

    抱拳拱手躬身一揖的秦三郎刚刚挺起身来，听了邋遢道人如是所言不禁是呆若木鸡愕然而立。

    道长高人武功超绝年纪尚未可知出处不详身份更是神秘莫测，且今日有大恩于他白衣三郎，无论如何称呼他秦霄为小子都是绝计不为过的，只是道长高人何故要当着自家的面口口声声戏称自家恩师为黄髯小儿？

    要知三郎恩师黄髯公乃是生于前隋开皇年间，及至今日乃是几近八旬年纪的耄耋老人，道长高人虽说也算是有些年纪的长者，然瞧他那副行事做派总也不如黄髯师尊年纪稍长，黄髯小儿如此称谓真真是令人啼笑皆非苦笑连连。

    最最令人耐受不得的道长高人竟然斥责黄髯恩师乃是个地地道道的蠢货，如此这般羞辱秦霄真真是令三郎满腹懊恼……

    只是腹诽自归腹诽之言，三郎的脸上却是始终未敢带出丝毫的不敬之色。

    即便如此，腹诽已了秦霄抬眼之际恰巧与道长高人的眼神无声相遇，那双仿似能够洞悉人心其中满含深意的眼眸也不禁令白衣三郎为之凛然一惊。

    奇怪得紧！及至此时邋遢道人也丝毫未有将体格精壮的齐克尔放下来的意思。

    非但如此，他还俯下了身来在依然傻傻赖在自家手中的齐克尔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三郎心奇却点滴不知的是，邋遢道人此一番言语对于齐克尔来说，既不啻于兜头一记震撼魂魄的天雷，又仿似带来万物生机的熙熙春风缕缕春雨。

    “呵呵！似你此等微末功夫，哪个需用你这小子的性命去闯那劳什子的刀山火海地狱鬼门来着？”

    “小子你且给老道记好了！你这性命本就不是属于老道与他等任何人，而是属于你契丹大贺氏家族的未来、前途与命运，白衣三郎是个蠢娃娃不晓事得紧，若非老道夜观天象掐指算出你今日有此劫难特意赶来出手救助，蠢笨的娃娃小子险些就要坏了老道有意为之的天大好事，真真是令人恼怒得紧！”

    “大贺齐克尔你且好好珍惜你这承载着许多契丹族人未来命运的性命，老道在此与你约定十年为一期限，十年之后定会还你一个众多部族汇聚融合的悍勇部众，若是善心为之因缘际和也自会有你一家的封疆名号，呵呵，及至彼时自然也会让你与阿妈、兄弟姊妹欢笑重逢全家团聚悠然一生。”

    “十年期间小子必须留在东都洛阳等待一位命中注定与你有缘的贵人，他自会在八年之后的某天带着老道的嘱托与此人的天运前来寻你相见，是时小子必须亲口答应他三件与仁义道德礼法人伦不相违背的承诺，方可获得贵人的鼎力相助，齐老四大贺小子你觉得意下如何？”

    “道……道……道长，您是如何……如何知道某便是那契丹大贺氏家族自族裂惨祸之中得以侥幸逃脱的后人？啊不，您是真人！啊……不，您就是神仙！您就是天神腾格里，天神爷爷，某大贺齐克尔对您盟誓，某绝计相信您所说的一切，某真的不需那些众多部族汇聚融合的悍勇部众，也不要甚的封疆名号，您只需让某与阿妈、兄弟姊妹欢笑重逢全家团聚悠然一生即可，某在此郑重承……”

    “呵呵？小子说的可是真的么？缘由心生心有命因，一饮一啄一果一因！老道再问汝一次，小子真的不需众多部族汇聚融合的悍勇部众，也不要甚的封疆名号么？要想清楚了再作答复？”

    “……天神爷爷，小子不甚明白……”

    “呃？……咳咳！……难怪小子如此，契丹部族本就不学无术且终日里与此等丘八为伍，呵呵，前面那些是因而后才成其果，有因有果此乃天意，小子你以为如何？”

    “啊？！若是如此无论再怎地艰难某也绝计应下了此事！某在此郑重承……”

    “休要在此时盟誓承诺些个什么！你只需牢牢记得，八年之后自会有贵人持老道的信符前来东都洛阳城寻你便是。”

    “喏！……”

    “天神爷爷，您能否告诉小子某的阿妈与兄弟姊妹如今的下落与境遇？齐克尔真心很想……”

    “休得在此聒噪啰嗦！小子难道不知天机不可泄露此等真言么？算上老道夜观天象掐指算出你有此等劫难且远道而来施以援手，已是折损了老道足足一纪之数的阳寿，却不想你竟然是个贪心不足以蛇吞象之徒，难不成你是想让老道遭了天谴于你面前自此一命呜呼的么？”

    “啊？啊！不不不！小子绝计无有丝毫那等阴狠歹毒之意，小子只是……只是太过于兴奋激动，一时之间被猪油蒙了心失了心智，还望天神爷爷宽宏大量原宥了小子的罪过。”

    “齐克尔小子，你口口声声称呼老道为天神爷爷，难不成在你的眼中老道真如你所称呼的那般老迈不堪老态龙钟么？其中更甚，那等天神都是些不食人间烟火只知吞吐天地之间灵气的神异存在，难不成你是不愿老道品尝饱餐食案上那些个佳肴美食么？”

    “小子……咳咳！小子岂敢……齐克尔只是想表达……表达一番小子对您的心中敬意，绝计不是想要……”

    坑坑巴巴语无伦次的齐克尔已然被邋遢道长一番胡搅蛮缠的言语怼了个晕头转向，此时的齐克尔欲哭无泪甚至连想死的心都是有的。

    玩耍戏弄够了齐克尔齐老四，心满意足的邋遢道人随手扔下了这个倒霉催的夯货，抬眼看了看满面感激之色正一瘸一拐趔趄着过来的胡杰，又瞥了一眼身旁心存腹诽却挺身肃立的秦霄，这才扯着如同公鸭嘎嘎般难听的嗓子，指着齐老四怀里抱着的横刀冲着聚拢过来的一众军头傲然说道：“列位汉子！方才三郎那个娃娃要为老道出头与尔等定下的赌约，如今看来确是蠢笨的娃娃输了这场拼斗，既是愿赌自然就要服输，赌品即是人品，此乃亘古未变之道理！”

    “既已如此尔等是想一拥而上乱拳群殴了老道呢？还是单独上前一个挨着一个痛殴了老道？尔等汉子且放宽心来，老道虽时而有些蛮不讲理时而又有些胡搅蛮缠，却还算是个讲究规矩讲个道理之人，定不会与……”

    未及邋遢道士把话讲完之时，自楼梯口处传来了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嚷声响。

    “天老爷的！此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怎地扔了满地的刀剑，唉哟！东家您快看看，这梁柱之上怎地还插着一把明晃晃的横刀？！……”

    没想到自家的一番言辞未及讲完忽而之间却被人无端打断，一时之间邋遢道长是火由心生气场大盛，双目圆睁怒目相向之际，宽大的道袍与满头满脸的须发已是无风自扬瑟瑟飘舞而起。

    厅堂的楼梯口处站着两个手提食盒却是瞠目结舌一脸仓惶之人。

    一个正是此间日昇酒楼的东家闫超，另一个指着梁柱之上的横刀惊呼而出的家伙便是此间酒楼的账房掌柜。

    早在胡杰被邋遢道人一掌拍出远远摔落砸碎了柞木圆几之时，酒楼二楼吃酒用饭的客官听到三楼传来的打斗响动已是坐不住了，若非二楼招呼的伙计与特意在二楼楼梯口处值守的仆役竭力阻拦，闲来无聊的客官少不得跑到三楼去瞧上一番热闹。

    自有伙计将三楼出现变故一事速速告知了酒楼掌柜，事关重大不敢自专，酒楼掌柜赶忙找到正在后堂亲自为秦公料理素汤饼的闫超，将三楼突发变故一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东家。

    得知此事的闫超一时之间莫名紧张了起来。

    这厮原本想要立时上楼查看一下情况究竟如何，只是刚刚迈出了一步却又晃着脑袋退了回来。

    闫超思虑再三还是觉得此时贸然上楼会搅扰了三楼的贵人，需得有个适当的借口找到合适的时机再上得楼去也不为迟。

    于是乎闫超与掌柜提着盛满新鲜出炉的素汤饼、混沌与胡饼的食盒，一面颇为紧张地聆听着楼上时时响起“呯嗙！……啪嚓……仓啷啷！……”的清脆响动声，一面心怀忐忑惴惴不安地侯在二楼的楼梯口处。

    且等了好一阵子，直等到楼上再无激烈的响动之声传来，闫超这才咬着牙壮着胆子带着掌柜拾级而上。

    两位胆小肝颤腿脚哆嗦之徒堪堪才来到三楼楼梯口处，探头探脑走在前面的掌柜抬眼便看到凌乱散落一地的横刀，惊骇之余眼睛所及之处又是一把深深插于梁柱之中的夺命横刀，心神惊惧仓惶之下方才冲口而出大声惊呼了起来。

    嗷嗷叫完了一嗓子，胆量甚小未曾更事的掌柜扭头之际又看到厅堂西侧满地狼藉，眼见着这厮还要扯着嗓子嗷嗷叫嚷起来，早已是金刚怒目的邋遢道人舌绽春雷般大喝一声：“兀那汉子！休得在此间聒噪叫嚷惹得道人心烦意燥！”

    正在楼梯口处狐疑惶恐四下观望的闫超与酒楼掌柜，忽地感觉就像是一记震天动地的震雷在二人的耳边猛然炸响开来一般，透骨而入的强大音波激荡的二人直是肝胆俱裂肤粟股栗汗毛倒竖。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