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日昇月恒意自明

    “秦公，某还真的不知，欧阳老相公所题匾额的效果那是出奇得好，许多交通往来于京城长安与东都洛阳的达官贵人、风流名士，路过某家酒楼之时不论怎的总是要在此处停马驻足赏鉴一番，而后或在某这酒楼饮些茶水、用上些膳食，或是在此歇息住宿上一晚。”

    “时间久了闫家这日昇酒楼的名声也传扬了出去，许多久居洛阳城的官宦名士时常慕名前来，秦公您这一行贵客今日这算是来得巧了，若是赶上正经休沐日之时，想来某区区这间小店也无法接待像您这样众多的贵客。”

    “欧阳老相公待某家阿爷如同像是待自家的亲人一般，若是没有了老相公的匾额，某家阿爷与某这一家的生活定是会艰难得紧，想起这些某便自心里感念欧阳相公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只是自打阿爷开了这家日昇酒楼以来直到欧阳相公老人家驾鹤仙逝，却也没有机会来此走上一遭，唉！真真算是造化弄人啊！一想起此事某便……唉……”

    “哦？闫超，如此说来这还真是欧阳老相公的手书真迹？甚好，甚好，有机缘能得见欧阳率更老相公的手书墨宝实乃秦某的幸事，闫超，你且莫要再伤春悲秋了，依秦某所见，欧阳老相公善心感人得以高寿驾鹤西去，你且守住一颗善心诚信营生就是对相公他老人家的最大回报，啧啧，初初见到匾额之时秦某还真没敢认它便是欧阳老相公的手书真迹，想不到你这日昇酒楼还有这么一段传奇的经历，待秦某再仔细临摹揣度一番……”

    “闫超，秦某有一事想要问你，欧阳老相公所题匾额上那日昇二字，你可知道相公老人家的本意究竟几何？那些东来西往或是慕名前来的贵人与名士，可否向你讲述过此二字的来历蕴意？”

    “秦公您又与某说笑了，闫超本是个粗通文字仅能看得懂账目的商贾，怎能明白得欧阳相公老人家的深意，再说那些贵人与名士如何会在某的面前自降身份，跟某这个满身铜臭味道的商贾啰嗦此等高深的学问，某只是偶尔有听到贵人名士们提及过甚的雅的月更之类的字眼，旁的某就根本不清楚了。”

    “呵呵，闫超，你回答的很有些意思嘛！不过为他人批解经意释疑解惑此等光明正大的事情，怎地会有高低贵贱自降身份此类的谬误认知，三郎，你且来与东家闫超解释一番日昇二字的经典含义吧！”

    “谨遵大兄之命，闫超，三郎就给你解释一番‘日昇’二字的本意，你可要记清楚了，将来说与你闫家的子孙后世知晓，也好让他等明了欧阳老相公的胸怀心意。”

    “这日昇二字语出儒家经典《诗经·小雅·天保》：其原文是“如月之恒，如日之昇”。”

    “其意思就是旭日冉冉升起，月亮渐渐盈满，以此来喻家族事物兴盛发展的上升势头。”

    “多谢三郎为某解释欧阳相公他老人家所题之字的意思，宴饮席间请允许某恭敬三郎一杯酒，以此来表达一下某已故阿爷及某的感谢之意。”

    “好！某吃的你敬某的一杯酒，不过你且稍待片刻，三郎还没有与你解释清楚欧阳老相公的本意，依照三郎的理解，欧阳老相公的本意是要借助日昇月恒所喻的含义，希望你家阿爷这日昇酒楼的生意兴隆发达，其潜在的内中深意更是希望你闫家子孙兴旺，多出良善之辈多多习读一些经典史籍，经年累月也能枝繁叶茂延及千年惠及后代子孙。”

    “老相公……嗬嗬……某替阿爷及一众老小谢过欧阳老相公！待某沐浴更衣之后便到您老人家的本主牌位前焚香叩谢，感激欧阳老相公对某家的大恩大德……”

    秦肃与秦霄兄弟二人没有想到这日昇酒楼的东家闫超，在得知了欧阳询老相公所题牌匾的本意之后，一时之间动了真情不禁在酒楼的门口处恸哭不已，更是没有想到这个经营酒楼的一介商贾，竟然会把欧阳老相公的本主牌位供奉在自己家中时时拜祭。

    兄弟二人不禁相互对视默然不语，且等闫超略略平复了哀伤激动的心情之后，秦霄秦三郎跨步上前朗声说道：“闫超，三郎未曾想到你在明白了欧阳老相公的本意之后，竟然会有如此这般的真情表露，更没有想到你还在家中供奉着欧阳老相公的牌位，想来欧阳老相公的在天之灵，早已感知到你闫家的浓浓情意，也必定会佑护你闫家兴盛平安的。”

    “好了闫超，切莫再如此悲伤了，看这辰光已是将近巳时二刻时分，某与你身后那一众弟兄早已饿的是饥肠辘辘，若是你再不给这些饕餮之徒多多奉上些美酒佳肴，小心这帮子只知吃肉喝酒的夯货把你当成那上好的酱烹牛肉，手起刀落而后分而食之。”

    日昇酒楼的门前静寂了片刻之后轰然响起了一众悍勇军士的狂放哄笑声。

    “三郎！休得在此肆意胡言，饱学之士怎能如此这般羞辱于他人，闫超，你且吩咐下去准备即刻开席，诸位壮士这一路之上鞍马劳顿想必早已是饥饿难耐了，没道理一路纵驰到了美酒佳肴香气四溢的酒楼，却只能站于这酒楼门口听某等在这里谈古论今伤春悲秋。”

    “告罪，告罪，秦公、三郎！列位壮士，只怨某一时昏了头只顾的在那儿哀伤欧阳老相公，请诸位贵人原宥则个，某刚刚已经吩咐了下去，只待贵人的车驾到了酒楼就开始烹煮烧烤膳食，料想此刻各式各样的菜肴已是摆上了席面，只是之前三郎曾叮嘱某要把酒楼包下来不再接待外客，三楼的席面专供女眷使用，二楼则是诸位贵客吃酒用膳的地方。”

    “依着某的愚见，女眷们这一路之上车马劳顿想来已是有些疲累，膳食席面可否直接送入女眷们的客房，如此夫人眷属也乐得一个清静，秦公、三郎与诸位贵客也好上的三楼开怀畅饮，登高望远或能远眺到东都洛阳厚载门的城楼，秦公，依您的意思某如此安排可否？”

    “甚好，甚好！闫超你就这样吩咐下去，不过你这酒楼秦某却是不愿包下来的，慢来慢来，且听秦某一句话，三郎允诺过的银钱秦某自会让三郎付账与你，秦某与诸位壮士也只用酒楼的三楼，剩下的两层你该照常接待客人就如何怎样，不得因为秦某的一时方便而给过往于此的客商带来诸多的不便。”

    “喏！闫超谨遵秦公的吩咐！”

    “大兄，看来还是三郎虑事不周呀！”

    “哈哈，三郎，你之前所居之处皆是那偏远的郡县，根本无法与京城长安、东都洛阳这样的繁华都城相提并论，京畿重地天子脚下自是人情世故纷繁得紧，莫要因为点滴琐碎之事惹出些事端，以后行事切记还需再小心谨慎一些。”

    秦肃与秦霄侃侃笑谈着来到了酒楼的入口，兄弟二人正欲迈步进入日昇酒楼之际，却听得有个孩童的声音突兀之间响了起来。

    “阿爷！阿爷！这家日昇酒楼莫不就是东都洛阳城里最大最好的酒楼么？”

    声音响起之时，恰好正赶上酒楼的东家闫超叮嘱账房安排仆役一切事宜完毕，笑容可掬地迎到了酒楼门口，闻听孩童此言他稍稍愣怔了一下，之后那张有些白胖的笑脸看上去不免有些尴尬与无奈。

    “哦？铮儿如何会有如此这般的想法？”

    “阿爷，三叔曾经带孩儿去过太原府庙东街最好的鸿运酒楼，只是那鸿运酒楼楼高也不过三层，所占之地也不过两亩大小，酒楼建筑饰物的气势与风格均比不得这间日昇酒楼，然河东道太原府乃是大唐帝国的龙兴之地赫赫有名的北都，自高祖武德年间便与京城长安、东都洛阳齐名，孩儿自觉即便是那太原府不及京城长安、东都洛阳这般的富庶繁华，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所以孩儿这才想要向阿爷问明此事。”

    “哈哈哈，想来秦家一贯自负托大的小二郎，如今竟然也会是这般一副故步自封夜郎自大的做派，来来来，且让为父与你这井底之蛙释疑解惑吧！”

    “我大唐的东都洛阳自武王伐纣建立周朝起始，西周初年时周公营建洛邑以来，历经了西周、东周、西汉、东汉、曹魏、西晋、北魏、前隋各个朝代，期间或为京畿都城天子庙堂所在，或为政治文化贸易中心，其辖域规制的等级、深厚的礼仪文化风俗、便利的交通与丰沛的物产，又岂是那居于北方苦寒之地的太原府可以比拟的。”

    “且东都洛邑自前朝炀帝开凿大运河大力营建洛阳城以来，其城池宫殿园林楼台的规模与繁华富庶的程度，天下之大万里纵横城池之多譬若繁星，普天之下四海之内也唯有京城长安方能与之竞相比拟，然为父观今日天下之情势，当今陛下与皇后二位圣人花费巨资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全力经营这东都洛阳，假以时日这东都洛阳城更是河洛大地之上最为璀璨的一颗明珠，呵呵，秦铮吾儿且莫再像那井底之蛙一般坐井观天呱呱乱叫，将北都太原府与东都洛阳城相提并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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