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阵法同化，阵中顽石

    佛门的佛骨，又称舍利子，乃是禅宗至宝，是修行有成的得道高僧作化之时，一身佛法汇聚而成的神物，乃是镇妖破邪的至宝。

    只是这佛骨却远非寻常僧人所能凝结的，能在圆寂之后留下一枚舍利子的僧人，无论在哪里都当得起一声大师的称号。

    极北之地本来就不兴佛法，偌大的寒羽王朝佛寺法庙屈指可数，而其中修行有成的佛门高人更是为数不多，而舍利子这样的神物自然更是罕见了。

    一时间魑魅倒是被诸位老将军行了个注目礼，她手中虚托着那枚金色的舍利，心中也是微微有些愕然。她确实不曾想到这佛骨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名头，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一枚舍利子也能如此大惊小怪，真不知这些老头子若是看到这块顽石之中的情景，该是怎样一副表情呢？

    想到这里，魑魅的嘴角微微一颤，她本想说些什么，可是张口之时却是一言未出，面上的僵硬之感令她心中一震，这才想起了自己如今已是身不由己。

    其实在先前传令之时，魑魅便已然知晓自己此时的异常，那显化于大军阵前的虽只是她的一道化身，但却蕴含了她的一丝灵识，与她本人可以说是一般无二，若非如此，也无法隔空降临于军阵之中。

    然而那道化身开口传令之时，口中所传出的声音却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太过冷硬了……

    这是人阵之法的后遗症，也是反噬的一个方面，魑魅作为主阵之人，以自己的元神主持阵法，在没有阵盘作为钥匙的时候开启大阵，要承载的压力远比正常的启阵之术要重得多。

    平常阵法的主阵者，以神念沟通阵法秘纹，以法力汇聚天地真元，凝练无上之力，方才能够展现阵法之威。

    而人阵者，主阵之人的肉身已化为阵法根基，再以神念沟通阵法之时，终究有所隔阂，再加上没有启阵阵盘为引，寻常手段自然难以引起大阵共鸣。

    这也使得开启阵法之人要付出更多的元神之力来沟通整座阵法，一念一阵纹，以这种手段纵然能够开启大阵，损耗也绝然不小。然而更要命的是，随着阵法的流转，启阵之人的元神会渐渐被那阵法纹路同化，直到最后难分彼此，再也难以从中脱身。

    到那时，启阵之人的神识便会脱离肉身，七情散尽，六欲皆空，彻底和那阵法阵图融为一体。届时这个冰冷淡漠的元神便不再是人，而是化为阵法阵灵了。

    魑魅虽是掌权的上将，但是对于王展、王乾、齐子晖这种在军中久负盛名的老将军，心中也是蕴含三分敬意的，即便以主帅之身向其传令需要保留三分威严，但也不可能冷硬得连一丝情面也不留。

    况且在那里还有与之同为上将的石藤山，这位上将军无论是资历还是修为，亦或是统军布阵之道，均要远远强过于她，于情于理她也不可能对其视而不见。

    其实在当初传令之时，魑魅在心中也努力地想要让自己面上的神情泛起一丝波动，但显然失败了。

    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作为人的意识在渐渐消退，或许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一个冷漠无情的阵灵。

    不过魑魅也并非畏首畏尾之人，她在察觉到自己实在无法模仿出正常人的语气之后，自然也断了这等念头，她毕竟是统帅一方的上将，若是强行控制自己面上的神情露出扭曲之态，成何体统。

    不过后来石藤山不曾多言，便直接接令而行，倒是让她微感诧异。其实想来以石藤山对于阵法之道的了解，想必早就一眼看出了她此时的情形，救场之举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了。

    魑魅眼中光芒微微闪烁，她这双眼睛或许是她此时唯一能够带着点人气的地方了，不过随着阵法的运转，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而在魑魅沉默不语之时，那六位面容苍老的宗师在经过最初的惊异之后，也渐渐平息了下来，目光望向首位的魑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虽然魑魅未曾与他们说过她此时所承担的压力，但随着魑魅身上那“非人”的气息越发浓郁，这几位老宗师也能隐约猜得出来，只是纵然猜出了，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自心中一叹，仅此而已。

    虽然魑魅立在这点将台中心的顽石替他们扛住了人阵大部分的反噬，但余下的力量也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抗衡的，特别是主阵之位，在场的除了宗师后期的魑魅之外，余者无一人可为，他们就算是想要以身替之也是无能为力。

    不过以魑魅要强的性格来说，也不可能让其他人代替自己扛这一份压力。

    随着阵法之中的几位宗师安静下来，魑魅也将目光重新收回到手中这颗散发着金光的舍利之中，神情似乎微微有几分颤动，但是未曾犹豫多久，她便抬手将这枚舍利佛骨投向了那块金色的顽石。

    那块金石自从被立在这点将台的中心之后，便一直未曾有过丝毫的变化，即便被他们七位宗师的灵力所冲击，又被人阵之法的反噬所影响，它也未曾出现丝毫的异样，就如同真的只是一块乡间田野中的顽石一般。

    然而随着那枚金色的舍利子凌空飞出，氤氲的佛光照耀于其上的时候，点点金光却从中散发了出来，隐约间仿佛有着佛子诵经之声从中流转而出，经久不散。

    “这是……”

    几位年迈的宗师面上均浮现出惊诧之意，他们既然心甘情愿地立于这人阵之中，对于这阵法中心所耸立的顽石自然有所探查。

    可在他们先前的探查感知里，这块石头都没有丝毫的异样，除了上面所散发出的淡淡金光，完全没有丝毫宝物的气息，也正是因为未曾从中发觉不妥之处，他们才会任由上将军将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立于阵中，只当是一件压阵之物罢了。

    此间的老者大多都不知晓人阵之法的奥妙，并不清楚人阵之法会给布阵之人带来何等之大的反噬，自然也不会知晓眼前这块金色顽石替他们扛下了多少灾厄。

    此时随着那枚舍利子的佛光照耀于顽石之上，那块金石之中所散发出的金色光辉也越发强盛了起来，一股比那舍利子更加玄妙的佛法真义从中映照开来，让这一片天地几乎化为真正的佛门净土。

    “唵、嘛、呢、叭、咪、吽……”

    在那片浩瀚的佛光之中，无数僧侣禅唱之音回荡于众人的耳畔之间，甚至那浩瀚的佛光从这点将台上扩散开去，散入校场的无数秘阵之内，让阵法之中蓄势待发的兵将都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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