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裂痕

    千佛山菩提秘境的那座小山之巅上，那位面庞黝黑的老僧依旧站在佛亭一边，看着那条下山小路的方向，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此时先前自罗汉秘境回来的了尘和尚已经不见了踪影，显然早已离去，只是这位年迈的僧人却依旧站在这里，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位年迈的僧人才缓缓移开了目光，却笑吟吟地说道：“尊者来了这么久却又迟迟不现身，莫非只是想来看看老僧不成？”

    僧人的话语落下，并没有过去太久的时间，在佛亭旁边的那座香炉之后，空气骤然间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扭曲，一名身着黄袍，面色清冷的僧人便从那扭曲的玄光之中走出。

    这位僧人看上去年岁似乎并不大，若是单看外貌，恐怕撑死也不到甲子之龄，可是他的目中却有一股沧桑之意，好似看透众生疾苦一般。

    若是了尘在这里，必然会感到惊诧，此时从这佛亭一侧走出的僧人不是旁人，正是他这具身躯的传道师尊，也是渡厄院的掌院，觉渡尊者。

    和了尘这段日子里经常见到的觉远尊者不同，这位觉渡尊者即便是在千佛山，也向来是一个另类。

    若是按照了尘的话来说，他这个便宜师傅是典型的冷情冷心，虽然也像其他尊者一样教授弟子，可是除了必要的传法授课，却很少指点门下传人。

    了尘如今这个身躯已过不惑之年，这才堪堪踏入宗师之境，而且在武斗玄法之上一塌糊涂，虽说也有他自己心向佛法的缘故，可是这位向来对其不管不顾的师尊也脱不了干系。

    而且在了尘的记忆里，这位师尊向来止步于渡厄院中，身为渡厄院的掌院，却甚少在山门之中行走，和其他尊者也少有交集，即便是在奉行苦修的佛门弟子之中，这位尊者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奇葩了。

    了尘在刚刚穿越过来的那段时间里，也幸亏这位尊者甚少现身，这也使得他有充足的时间消化原身的记忆，不至于露出太过明显的马脚。

    只是这位向来不出渡厄院的掌院尊者，今日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而且看他从那玄光之中走出的模样，显然已经停留了不短的时间了。

    “渡厄院觉渡，见过前辈。”

    觉渡尊者一板一眼地向那位老僧行礼，手中所持的乃是晚辈之礼，面上的神情依然像原来那般僵硬，显然不太习惯与他人打交道。

    对于觉渡尊者的行礼，那位老迈的禅师却是冲他挥了挥手，一副无需多礼的模样，“你可是想问你那弟子之事？”

    觉渡尊者似乎稍稍有些犹豫，所以说知晓这位禅师刚刚的话语必有深意，但还是开口询问道：“不知前辈为何指点他向北方而行？那里似乎……”

    觉渡的话语没有说尽，面露难色，显然关于那北方的隐秘，即便是他也不便开口明言，而那位老僧却并没有太过为难于他，而是摇了摇头开口言道：“可不要小看你这位弟子，他的境界虽然稍有不足，可是他的福缘却甚是深厚，如此璞玉，岂能不加以雕琢？”

    老僧这话中似乎含有深意，了尘自幼长于寺中，即便是在整个“了”字辈的弟子之中，年岁也是最大的那一批了。他沉迷于佛法，不喜武道，若说其中没有他这个师尊的放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弟子只是……”

    觉渡尊者的额头上隐隐渗出些许汗珠，然而老僧却并没有给觉渡开口言说的机会，而是摆了摆手，接着说道：“我知晓你不传他武道，是因为不愿他卷入漩涡，毕竟你才是那个小鬼的师尊，老僧也不应多说什么。只是天地将变，大劫将起，举世茫茫，谁又可独善其身……”

    老僧见觉渡尊者默然不语，也不知这番话他究竟听进去了多少，也是摇了摇头，“北方虽说是灾劫的始发之地，但却也蕴有生机显化之意，阴阳本就共济于天，谁又能尽知这造化之理？了尘去那里，对他来说也是一场缘法……”

    觉渡眉头微皱，他似乎还想要开口细问什么，可那位老僧却转过身，向着那佛亭之中走去了，显然是不准备多言了。

    觉渡见状，也微微叹了口气，看着老僧的身影缓缓散去，他也没有多做蹉跎，很快也离开了这里。

    空旷的山巅之上，又重新变回了那空无一人的模样，只有那悠悠的古钟之声缓缓响起，明明算不得轰鸣的响声，却传遍了整片青山古寺。

    那悠悠的佛钟之响蕴含着散去人心头杂念的神力，不仅回荡在这菩提秘境之中，也回荡在那菩提古树之外，这方佛门圣地的每一个角落。

    在那悠悠的古钟声里，菩提秘境的一座武道佛院之中，一个昏睡了不知多少天的少年，终于缓缓苏醒了过来。

    在他睁开的双瞳之内，已经没有了那代表魔气的漆黑之色，可是他那一对琥珀色的瞳孔之中，依然泛着一抹淡淡的血意，狂暴的凶戾之气并没有散尽，而是带着更加惊人的气息轰然散开。

    只是在那暴虐的杀气将要爆发之时，在这座静室之中也不知触发了什么，无量的佛光也在瞬息之间暴涨，一个个佛家梵印在虚空之中闪烁，一位稍显肥胖的僧人不知何时显化在了其中，在那无边佛光的映照之下，如同一位真佛显化神威奥妙。

    只是在那位稍显肥胖的僧人口中诵经之时，那周天笼罩的佛光，却突然荡漾出一抹淡淡的涟漪，这道涟漪并非是从那少年身上扩散开来，仿佛是从天地之中映照而至，波及至此。

    那种感觉难以用言语来明说，就仿佛结成万载坚冰的河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痕一般。

    觉悟禅师的手指稍稍一颤，但那从天地之中映照而来的怪异感觉却一闪即逝，尊者周身所映照的佛光似乎更加雄浑了，而在那佛光笼罩之中的少年也缓缓安静了下来，眼中的血色逐渐散去。

    外界的千佛山中，前来朝拜的信徒依旧络绎不绝，各院僧众也未曾察觉到任何异样，只是在那罗汉秘境之中，几位辈分最老的僧人却缓缓睁开了眼睛，面露复杂之色。

    时间，恐怕已是不多了。

    整座大陆之中，各疆各域那些修成王道境界的武者，都微微察觉到那一缕淡淡的异样，可是大多数都不知晓其中究竟蕴含了什么。

    只有那些真正修得王道上三重的前辈高人，才能凭借神魂对于天地大道的契合猜出那一缕异样的端倪。。

    虽说只是管中窥豹，难知全貌。但是这片天地的变化却也将不再是秘密了。

    各方王朝之中，各方宗门之内，许多老人都在这一刻缓缓挺直了腰杆儿，仰望九天星辰，不知眼中所燃烧的那丝火焰究竟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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