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你好 我叫金宝

    无良老板秀神，连鬼的剩余价值都榨取。

    哎呀！谁在打我？

    ——《陈灵的助手日志》

    除魔师在降妖驱魔的时候并不是一味打杀，通常也会尝试沟通，如果能够以和平手段解决的话，还是和平解决好，毕竟一直喊打喊杀的，工作成本太高，而且万一有个闪失，很多时候还得自掏腰包付药费。

    作为一个职业除魔师，秀神能够看出白衣女鬼身上毫无怨气纠缠，足以说明她身世清白。所以秀神并没有一开始就驱散女鬼，而是坐下来试图和她沟通。

    “说吧，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死了多少年了，为什么突然袭击我的助手，坦白从宽，老实交代，我考虑放过你。”

    “我叫金宝，是老龙坡的山神。”白衣女鬼可怜地说道。

    秀神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金宝，在揣测金宝话语中的可信度。毕竟一山山神独占山脉气运，掌管周遭大小生灵，是在政府部门挂名的神仙，秀神在山里除妖的时候也跟山神打过交道。可是混到白衣女鬼这样，被陈灵一个凡人追着跑，还被吓哭的山神，实在…是惨了点…

    金宝一看秀神怀疑的眼神，赶忙补了一句。“我真的是山神，有山神庙的。”

    在如今这个时代，名山大川自然有记录在册的山神，但是也有部分山神是自封的。尤其是在一些不知名的地界，一些修行的鬼物妖族在一山之界称霸也是常有的事，毕竟老话说的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既然小山小河没有正经记录过的山神水伯，那自然是拳头大的“猴子”称神，小小地享受一下山河气运所带来的福利。

    而正统的山神水伯都是由人类册封的，通常是一地善人或者有过善举的妖物，死后灵魂不灭，得封山神，庇护一方。而这样的山神通常都是有山神庙的，并且有专人任庙祝或者主持，虽然权利极大，但是被世间的规矩所束缚。

    三元山绵延数十里，林木茂盛，水脉充裕，老龙坡毗邻冰雪灵气充裕的虎跳崖，那里的山神按理说应该是有些神通的。可是再看看眼前这位，除了身世清白，目光清澈以外，实在是和普通的女鬼没什么区别。

    “我真的是山神，只是很久没有人祭祀了，所以法力低微。”金宝失落地说道。

    秀神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让金宝继续。

    “一百三十年前，正是第二次人神大战中期，老龙坡还是一座活火山，地脉不稳，地震频繁，火山濒临爆发。为了遏制火山爆发，当地村名需要献祭一名少女作为贡品，熄灭火山。”

    “所以你就不幸被选中了呗？”秀神问道。这种被献祭的灵魂，确实有一定可能成为山神。

    金宝摇摇头，沉声说道：“不，被选中的是和我关系一直很好的富家小姐，我是自愿和她交换的。”

    “你还真是纯真啊！女人的友谊啊…”秀神无奈地说道。

    “她啊，很善良的，父母都在家中等她。而我呢，父母早亡于山林妖怪的手下，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要不是她一直帮我，我可能早就饿死了…”

    “所以你是为了报恩？”

    “不，我只是想，如果她死的话，会有很多人伤心，而我死的话，可能只有她一个会伤心，所以从性价比上来看，我比较合适一点。”金宝渐渐低下头。

    “说你傻呢？还是天真呢？”金钱主义至上的秀神完全是个利己主义者，这种舍己为人的行为在她看来实在是愚蠢不堪。为了友谊？笑话，换做是秀神的话，一定会想其他办法救朋友的，实在不行，跑啊！

    其他人生死，管他的，一群人不想点好办法，就想着让一个女子牺牲，这都什么人性。

    金宝并没有回答秀神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我死后，她并没有忘记我，而是为我修庙铸像，并求她父亲花了大钱打通关系，让我成为山神。”

    秀神在一旁点点头，这么看来这位富家小姐倒不是一味的挟恩图报，两个人之间的友谊确实有几分真心。

    “此后很多年，她经常来看我。我看着她恋爱，看着她结婚，看着她生子，看着她老去，看着她过完了平淡而又幸福的一生，我真的特别高兴…”

    “可是她死后，城市发展快速，老龙坡的村子就逐渐荒废了，五十年前最后几户村民也搬去了城里，我也就成了孤家寡人，渐渐被人遗忘…”

    “三元山灵气太过暴虐，无法直接吸收，缺乏香火供养的我又没有修行的法术，既无法成仙，也没法成佛。前路无望，只能像现在这般像个孤魂野鬼一般地四处飘荡。”

    秀神问道：“所以你想找个替身，然后自己超度往生？”秀神知道，山神如果想的话，可以将职位强行交接，甚至都不需要官方同意。

    金宝红着脸点点头，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毕竟自己做的是件很不光彩的事。

    秀神又问道：“那为什么选中陈灵呢？飞凤岭来来往往这么多游客，选其他人不好吗？”

    金宝回答道：“我就是随便选的啊！他看起来呆呆傻傻的，而且被你欺负的时候一句怨言也不敢有，看起来是任劳任怨，任人宰割的那种人。谁知道他那么色…”

    秀神听后忍不住挠挠头，略微有了一点不好意思，转头看看还在昏迷中的陈灵，该怎么形容他呢？因为好欺负被选中，这实在是…只能说真是倒霉到家了。不过，也不能说金宝在做坏事，山神大小也算个神位，将神位拱手让人的话，真的没法界定这件事。

    看着眼前孤苦伶仃的金宝，生前就是茕茕孑立，死后也是形单影只，往生对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否则一旦滋生了怨气，倒是污了这山水灵气。不过陈灵自然是不能死的，那么只剩…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秀神冲隔壁被锁在露天温泉里的男鬼勾了勾手指，“大胡子，过来！给你一个好差事！”

    被锁在黄泉池里的大胡子男鬼“嗖”地就飞了过来，一脸无辜地问道：“什么差事啊？”

    “你以后不要当孤魂野鬼了，当个山神吧，好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了。”秀神微笑地说着。

    “不要不要，我现在很自在的，我…”男鬼赶忙摇头，作为一个有着特别爱好的人，一个山神的身份，无疑对他是一种束缚。

    “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刚刚说的话，我没听清。”秀神还是一脸微笑地问道，可是大胡子男鬼分明从秀神背后看见了一些特别的形象。

    那是恶鬼的气质吗？为什么自己明明死了却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呢？难道还要在死一次？男鬼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再犹豫了。

    “是的，我十分乐意成为山神，荣幸之至，请大师尽快帮我吧！”男鬼赶忙跪在地上说道。

    “这才对，乖！”秀神像摸一只小猫一样摸了摸男鬼的头。

    只见秀神摆了一个姿势，口中用古汉语吟唱着不知名的词语，山川似为所动，草木中有灵光闪现。

    “浮岛兮猿履，有山兮三元；

    吉日兮良辰，乞职兮山皇。

    既往兮难忘，有名兮金宝；

    身微兮难当，灵木系难长；

    …”

    渐渐地仿佛有一只手，从金宝身上抽出一个白色的光球，白色光球黯淡无光，只是依稀可见，然后光球围着秀神一直在转，秀神并不搭理它，于是光球又飞向了陈灵。可是还没到陈灵身边就嗖地一下飞跑了，最后光球好似小孩一般，不情不愿地飞向了男鬼身上。

    顿时男鬼身上光芒万丈，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宛如落在地上的月亮，而后男鬼身上再也不是那身邋遢的登山服了，满脸的大胡子也消失了，随之出现的是穿着一件长袍大褂的谦谦君子，刚毅的目光很是吸引人。

    “感受到了，我感受到这种特别的力量了，这是远山的呼唤，这是茂林的滋养，我听见大地的心跳，我…”男鬼，不，应该叫新山神了，初次感受到山川的力量，兴奋不已。

    “好了，别废话了，去上任吧。”秀神捏了捏额头，放松一下精神，敕令山川灵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是费神。不过想想能顺利解决事件，而且不用花钱，秀神又舒心了很多。

    新山神双手一拱，作了个揖，“感谢大师，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好了，以后要勤加修行，路还很长。”秀神挥手告别道。

    “大师再见了！远山在呼唤我！我听到了，那是绿叶生长的声音，那是溪流悦动的音符…”新山神一边挥手，一边向老龙坡飞去。

    告别了新山神，再回头看看旧山神，很奇特的是，山川灵气从她身上抽出后，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影响，只是整个灵体的颜色略微淡了一点，可见金宝与山川灵气确实不和。

    “真的很感谢你，现在我可以真的往生了。”金宝满含感谢地说道。

    “去吧，去吧，几十年了，一直这么孤单，下辈子记得投胎到一个大家庭去。”秀神精神似乎还没有恢复，有气无力地说道。

    金宝点点头，闭上眼，静待六道轮回的召唤。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

    十分钟过去了。

    金宝依然站在原地，闭着眼等着六道召唤。秀神打了个哈气，说道：“诶，你在干嘛？”

    金宝睁开眼，尴尬地笑道：“抱歉啊，我好像不知道怎么往生，往生需要什么程序吗？”

    秀神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百多年红尘纠缠，沾染了太多的人气，你自己的话，好像没法顺利往生，连鬼差的生死簿上你的名字都被勾掉了。需要有人给你念经祷告，才能顺利往生。”

    “那可以请你帮我念经吗？”金宝满眼希冀地说道。

    “念经需要念一宿，不光可以往生，还可以增加福报。我是可以做，不过价格不菲，你有钱吗？我只收现金。”

    金宝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秀神看了看眼前的金宝，仔细想了想，然后略带狡诈地微笑道：“不如这样吧，你替我打工，鬼的日薪嘛…每天我付你20块钱，怎么样？等攒够了钱，我就替你念经。”

    金宝一想索性自己也没什么事，与其当个孤魂野鬼随风飘零，倒不如找一个安身的地方，于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秀神除魔事务所迎来了第二位员工。

    金宝，年芳一百四十六岁，属性鬼，性格善良，任劳任怨。

    “好了，那么你的第一项任务，”秀神踢了踢脚边还在昏迷的陈灵，“先把这头死猪扛到房间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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