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道貌岸然

    大宋的都城跟其它城市都不一样，入城时不需要交纳入城税。凌星一行人进城后才感觉到大宋的富庶。宽阔的街道上，人流摩肩接踵。路旁的商店鳞次栉比，每个店铺门口都挂着一面彩旗，上书本店的名称。如果仔细观摩，就会看到各种书法，楷隶草篆，莫不极尽铺张之能事。店铺中的货物琳琅满目，交易的声音嘈杂一片，不绝于耳。

    赵琴左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右手捏着一串烤肉，粉红色的嘴唇上沾着星星点点肉沫。赵秀才不住地瞪她一眼，琴儿也只当没有看见，照样我行我素。有时候被逼得紧了，就躲在凌星身后，让赵秀才和凌星都无奈摇头。

    几人进城后才觉得如果买车走旱路，还不如走水路快捷。凌星觉得非常有趣，大宋国的地名跟历史上的宋朝基本相似。即使地形不同，很多地名也生拉硬拽上去。不过大宋国水系十分发达，而汴河正好穿都城汴京而过，算是跟历史上的东京汴梁雷同。

    因此，凌星决定让赵秀才一家人乘船离开。越是靠近汴河堤岸，人流越是拥挤。穿过一条繁华的街道，眼前豁然开朗。但见：

    碧波粼粼，闪光交织。鸳鸯成双，野鸭成片，嘻游喧闹，怡然自得。彩舟画舫，悠然而过，雕花窗内霓虹衣，珠落玉盘歌声起。

    河宽三十丈，乌梢穿梭。有金鳞银尾，时而跃出水面，碧波不时交错。远处，桥接东西，乃彩虹栖落；眼前，天津横陈，泊舟楫无数。

    两岸炊烟连成云，行人呼气雾纷纷，东奔西走图生计，南腔北调奏乐新。正是，盛世欢乐颂，富庶甲乾坤。

    凌星行走在游人如织的汴河堤岸上，感受着富庶繁华的盛世景象，只觉心旷神怡，久违的心境蠢蠢欲动，似乎有突破封锁，翱翔九天之意。凌星无悲无喜，任由心之所思，意之所至。只觉万物为我，我为万物。

    赵琴一直跟在凌星后面，眼睛好像不够用，小脑袋左右扭动，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当她的眼睛再次转到凌星的背影时，惊异地发现，凌星的身影有些模糊。当她再仔细观察时，凌星又变得比以前更加清晰。当时，她认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也没有声张。

    其实，凌星给风云和森林改造程序后，修仙的根基受到损伤，境界一直原地踏步。十多年来，凌星忙于青锋国的建设，也顾不上去弥补。正是他随意自然的心境，才使他又躲过了一劫。如果是一个专业修仙者，他肯定会多方寻找良方，或锐意修炼，或通过外力去突破。这样非但不能对修仙有益，而且还会继续弱化根基。最终或永远止步不前，或走火入魔，或者用邪法修入魔道。

    修仙就是这样，当你刻意去追求境界的提高时，你反而会陷入瓶颈，或进入泥沼。然而，当你心怀豁达，忘却忧虑时，你就能斩断不断涌现的虚妄，从而跨进修仙的康庄大道。

    但要说凌星现在就突破了，恐怕还为时过早。只能说他现在正处于突破的边缘，离突破只隔了一层纸。当然，不知有多少修仙者，就因为这层纸，永远停留在某个境界，而不能自拔。

    码头上，一排排乌梢船，帆船停泊着，船上船下，人来人往，搬运货物，一派热火朝天气象。

    赵秀才选定了传说中政治比较开明的汉国，搭乘去往汉国的帆船。

    赵琴一扫路上小魔女的本性，抱住秋冬哭得一塌糊涂。秋冬非常喜欢这个天真烂漫，纯洁无瑕的小姑娘。她轻轻地拍着赵琴的后背，用充满魔音的语言安慰她，并用自己的神意梳理她紊乱的心情。

    直到帆船走得很远了，赵琴还站在船尾向凌星和秋冬挥手。而秋冬则使用神意传音，嘱咐她和赵京要勤奋修炼。

    帆船转过一道河湾，从凌星他们的视线里消失。凌星忽然心中一动，缓缓转身向堤岸上望去。

    堤岸上行人穿流不息，而在凌星的正前方站着一个道士。令人奇怪的是，堤岸上那么多的人，而在道士周围一丈范围内却没有别人。众人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不管是谁，只要走近他，就会自动绕道而行。众人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好像绕道是天经地义。凌星凝目看去，感觉到别人似乎没有意识到此道士的存在。

    道士个头不高，约有一米七左右。他满头青丝披散在脑后，额头宽阔，无一丝皱纹。额下是两条粗粗的白眉，眉毛到眉梢向下弯曲几乎长到眼下。鼻直口方，面色红润，颏下无须。若仔细观察，会发现道士面部的皮肤嫩如婴儿。道士身穿灰色麻布道袍，笔挺的道袍上没有一丝折痕。他背上竖直插着一柄三尺长剑，手上握着拂尘竖于胸前。

    凌星的第一印象，不是此人如何仙风道骨，而是十分诡异。雪白的长眉与乌黑的长发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效果。

    白眉道士居高临下，眼睛里射出精光，定定地锁住凌星。

    凌星脸色十分平静，甚至带着浅浅的微笑。来自白眉道士的压力越来越大，凌星只觉周围的空间似乎变得又粘又稠，而一股奇异的大力从各个方向向他挤压。凌星早已换掉了身上的皮夹克，现在穿着一件绸缎长衫。尽管压力奇大，凌星则轻松自如，似觉轻风扑面。长衫好像是在河面上的微风拂动，竟不受大力的影响。

    道士嫩如婴儿的脸上，开始泛出红润。他的手指竖于胸前，摆出一副剑指，似乎就要指向凌星。

    凌星见过道根摆出此种姿势，知道对方就要放出飞剑。凌星突然微笑传音道：“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难道道长就要在这里杀人吗？”

    凌星一句话，果然打动了那位白眉道士。他的脸很红，也不知道有没有羞愧，嘴里冷哼一声，严肃道：“算你求饶得早，若不然，你现在已经血溅三尺了。”

    凌星心里好像明月照过，他微微点头，也严肃道：“不是说蓬莱瀛洲方丈三大仙岛联合发布令旨，严禁在闹市区动用修仙手段吗？难道道长不是正宗修仙门派的？”

    两人早已各自收起功力，白眉道士脸上的红润基本消失，但凌星的话又使他的脸红了红。白眉道士皱眉道：“哪里跳出来的小娃娃，竟然在修仙前辈面前伶牙利齿，不是讨打吗？”

    此时，秋冬已经感觉到凌星的异常。她紧紧盯视着凌星，发现凌星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前上方。而在凌星望过去的地方却没有任何异样。河堤上行人照样匆匆而过，偶而会驶过一架马车。凌星的目光显然不在那些无关紧要的行人和马车上，难道凌星遇见了对手，正在严阵以待？

    凌星害怕白眉道士突然放出飞剑，所以表面看似轻松，实则如临大敌。他也顾不得向秋冬解释，只是和白眉道士传音：“我还当是真的修仙前辈呢，原来是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白眉道士正要发怒，凌星突然使出镇魂音，道：“不要试图抵赖，咱们出城去解开误会，好吗？”

    白眉道士怒火冲天，正要向凌星发泄时，只觉一股沉稳雄厚的力量扫过自己的身体，他的怒火就像刚刚燃起的野火，被一桶冷水浇灭。而且，他的怒火随着冷水也消失无踪。白眉道士暗暗心惊，能够轻易打断他的怒火，说明面前这个年轻人要么是功力超强，要么是身怀绝技。

    道士很轻易地就把凌星归类为身怀绝技的年轻人，他不再回答，一转身，竟然放出飞剑。凌星正要抓住秋冬躲闪，却看到白眉道士，纵身一跳，踏上了飞剑。凌星双眼一凝，只见飞剑微微放出彩光，剑尖一抬，急速向斜上方驰出。

    凌星的意识一直跟随着白眉道士，看到他直向汴京城东北的山岗上飞去。凌星拉住秋冬，看似不紧不慢，却很快消失在大街上，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秋冬正想询问凌星，却觉得凌星突然用神意裹住了她。

    等到他们再次出现时，已经是站在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上。此山四周均是悬崖峭壁，普通人很难想像他们可以爬到山顶。

    道士离山顶足有几百米高，他一边下落，一边悠闲地观看四周的景色。并且不断把目光飘到来时的路上，期望能够看到那个年轻人尾随而来。但他有点失望，心想：到底还是年轻人啊，锋芒毕露，但却实力不够。等到他离地只有一丈高时，他还没有看到年轻人。忽然，他心中一动，眼睛向下看去。

    高山上的大风比汴京城的风剧烈了很多，由上而下的道士乌黑的长发向斜上方飞扬。当他看到凌星和秋冬时，他的瞳孔猛烈收缩，一股冰凉的气息从脚底板直直冲上脑门。在同辈中他一直炫耀的飞剑速度竟然挫败于眼前两个年轻的修仙者。道士可以肯定，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年龄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岁。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却让他处处憋屈，处处落于下风。

    当他初次看到凌星时，心里大觉不以为然：仅仅捉拿一个不入流的年轻人，还用出动他这样一个长老吗？当他对年轻人所在的空间进行压缩时，他几乎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本以为可以稍稍惩罚他一下，让他乖乖交出他拥有的所有东西。却不料，年轻人抵挡的十分轻松，而且还出言讽刺自己。当他心火泛起，愤怒直冲脑门时，却被年轻人几句话就浇灭了怒火。特别是当他看到凌星早已到达山顶，自己擅长的速度竟然成了对方的儿戏，他忽然觉得意兴阑珊，对自己的使命完全没有把握了。

    来到高山之巅，白眉道士解除了神意伪装，秋冬才算看清他的真容。她震惊之余，就听到凌星传音的解释。看到此道士的怪异长相，她心里担心，凌哥是否能战胜此人？

    凌星在烈烈的飓风中，清晰的声音传送过去：“你自称是修仙前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晚辈呢？难道修仙大派都是些欺软怕硬之辈？”

    白眉道士此时已经没有了开始的傲慢，他开始认真对待这次行动。听到凌星的话，他差一点又爆发愤怒，他真想一飞剑刺过去，一了百了。可是，那样的话，他就不能完成岛主交给他的重要使命。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道：“你是晚辈，在前辈面前要懂得恭敬，不要总是伶牙利齿，咄咄逼人。我是东海蓬莱仙岛长老朝天，因五百年前我仙岛有一极品仙剑被奸人盗去。”

    “昨天夜晚，有人发现我派镇派之宝出现在汴京西城门之外。因此，岛主才派我出来查找。我派的仙剑是你盗去的吧？或许不是你偷盗的，一定是你的先辈偷盗的。所以，不关你的事，只要你交出仙剑，再跟我到蓬莱仙岛接受处罚，我保证不再去追究你的门派。”

    以前，无论在任何时候，凌星总能保持一颗平常心，无悲无喜。可是今天，先是出现即将突破的征兆，接着又遭遇离别，之后看到了白眉道士。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话语刻薄的主要原因。这个白眉道士的所作所为，在凌星平静的心湖上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开始，白眉道士想在人群中拔剑，想以老卖老，想以势压人，想置凌星于死地，这些凌星都能忍受。但是，刚才白眉道士的一番义正辞严的讲话，却让他领略了这个星球上修仙者的厚颜无耻。同时，也成功地挑起了凌星心中的无名业火。

    秋冬也完整地听到了朝天道人的无耻言语，她可不像凌星那样，即使愤怒也不轻易表现出来。她两眉几乎倒竖，怒声斥责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世间竟有这样脸皮赛过城墙的修仙者。凌哥，你见过满嘴跑火车的普通人吗？”

    凌星也微笑配合秋冬道：“满嘴跑火车的说法太抬举他了，应该说满嘴跑星星才算合适。我见过明火执杖的强盗，也见过躲在暗处暗剑伤人的盗匪。就是没有见过道貌岸然，却一肚子男盗女娼，义正辞严却又比强盗高过数级的修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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