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执子之手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梦醒半浮生字数:3327更新时间:24/09/18 18:40:44
    鲍仁鲍大人没多久就去了颜府。

    当天,经苏小小解释和回家后打听,知道是被颜子卿耍了。不过鲍仁也很硬气,愣是没有去颜府“消除误会”的打算。反而变本加厉,开始查起了和颜家有关的账册。

    无论如何,就算颜子卿治家再严,颜沈氏再不在乎小钱,管事中总会有几个不争气的东西,同族里多少有些害群之马。

    当鲍仁打算派人拿着颜家应该补交的一千多两税银、颜氏族人侵占几百亩私田的证据去颜府“催债”时,全县衙中的官吏们都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且没有一个愿意去。

    鲍仁二话不说亲自出马,徒步走过去。当鲍仁把千两税银和占田的颜氏族人带回县衙的时候,全县沸腾。官吏都在等颜家接下来的动作,可惜什么都没等到。

    十天过后,林家、李家、陈家……十几个家族主动来县衙,有的交银子、有的交粮食,还有的主动清退侵占田地,叫全县官吏们又开了一次眼界。

    当然,这些都是小插曲,无伤大雅。但在很短的时间内,鲍知县的名声却传了出去。至少在云州这块地面,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全杭州大户都对他“崇敬”不已。

    其实鲍仁内心也很震惊:颜家数不尽的田地、矿山,漏掉的税银竟然只有那区区千两;那么大势力,侵占的土地竟只有几百亩,怎么可能?然而那是事实。

    特别是鲍仁翻开余杭县张袁野曾私下里记录的,颜家支援云州各处的粮食、物资、银两册子时,鲍仁真的惊讶得无以复加:他终于明白了名震天下的“血衣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颜子卿是个什么样的人?连他自己都不不知道。

    九月初六,站在正中悬挂“贡院”二字的大匾前面,颜子卿终于吐出口气。

    乡试日益临近,最紧张的不是自己,而是家人。哪怕知道苏和仲主考,肯定会“放水”,颜母在最后几天还是没忍得住。大碗小碗的补药,流水般送过来,颜子卿经常不由自主流鼻血便是证明。

    考前一周,表弟沈丛文又跑到颜家来。仗着颜母的宠溺,豆豆像跟屁虫一样贴着颜子卿身后,片刻不离,还一个劲埋怨颜子卿。

    埋怨的理由很简单:上次他提前三天来找表哥,谁知道颜子卿已经跑去了云中城。到了抱月楼再一打听,还是没找到颜子卿。院试三天太乱太忙,所以沈丛文自始至终就没捞着见颜子卿一面。

    原以为这胖子上一试就完蛋大吉,没想到还能挺到乡试,这让颜子卿刮目相看。

    “表哥,能不能帮忙跟苏总督打个招呼,拉小弟一把!”小胖子留着哈喇子央求道。

    “做梦!”

    “那表哥,要不你帮我写个一百来首诗词吧?”小胖子终于暴露出了终极目的。找颜子卿帮忙公关的事,小胖子也知道是镜花水月,但被拒绝一次后,再提出要求总是更容易获得满足的。

    “为什么?”颜子卿好奇。难道小胖子已经到了发春的年纪,到了需自己拉一把的时候,要是那样,真可以考虑帮忙。

    “表哥,你不知道,自从公布这次主考是苏大人之后,诗词的价格高到何种程度!”小胖子抹抹满脑门汗水,南方的秋老虎也不是盖的。

    “你想想啊!上次苏大人干过些什么事!”豆豆一提醒,颜子卿想起来了。为了让自己多写两首诗词,苏和仲把最后一科的“制艺”改成了“诗词百首”,差点让无数学子吐血而亡。

    这次又是苏和仲担任主考、又有颜子卿参加考试。全云州的秀才们谁都不敢担保苏总督脑子抽一下,上次那种情况再发生一遍,谁受得了。于是洛阳纸贵,原创诗词价格大涨。

    想到这,别说豆豆,就连颜子卿都满脑门汗。唐诗宋词再多,也禁不住苏和仲三天两头这样来一下。别的不说,五言绝句用完以后,用七言绝句,光是那字数抄起来就能叫人手抽筋。

    “表哥你是不知道!如今诗词涨到了何等地步。狗屁不通的货色都能卖到一两银子一首,稍微能押上韵的就需十两;意境稍微好点的五言诗,这个数!”豆豆比出三根手指,“还不带打折的!”

    “表哥,以你的名气,随便写个几百首咱哥俩就发了——”“滚!”

    “表哥你好绝情,表哥,等等我——”

    颜家这次依旧“奉师命”对杭州考生们免费接送。

    虽然没苏和仲命令,但颜子卿打算至少把这轮做完。上回都接送了,这回不送,明显太招人恨。

    考前一天,颜子卿随苏宗蟾、王熙河、林晓泉等人一起赶到云中城,甩掉豆豆,赶紧去见萧如秀,等来的是幽怨的眼神。再三解释,萧如秀眼中的幽怨依旧没减轻多少。

    九月的天气,萧如秀并没有身着太多衣物。粉白色长裙及踝,上面点缀着几朵兰花;水绿的淡雅湖绸缎襟,傲人的上身曲线显露无疑;尖翘秀美的鼻子线条简洁,从侧面看起来却又精巧无比,还能感受到其中呼出的丝丝热气。

    “这是这次给我准备的箱子?”这样的箱子颜子卿还有一个,是颜母准备的,被放在客栈。

    “打开看看!”萧如秀知道颜子卿在盯着自己,用蚊蝇般的声音说到。

    颜子卿轻轻打开箱子。与其说是箱子,不如说是橱柜。箱子里面被萧如秀隔成了五层,层次分明。笔、墨、砚台、镇纸、水注,这些容易污染其他物品的放在最下层;各类防虫、防暑、驱蚊、清凉的药品放在第二层;毛巾、纸扇、如厕用纸张第三层;莲心、竹心、枸杞、三七花、金银花、人参片、铁观音、罗汉果、决明子、干蒲公英梗等消暑提气的物品放在第四层;最后是装各类身份证明、试卷用的油纸夹层布袋,系带子的红绳放在最上层。

    箱子的外面还有两个附加竹编,是放置茶杯所用;箱子最顶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皮革,若是站累了,可以当板凳用……

    和母亲给自己准备的近乎不差分毫,有两个人同时关心自己,虽然意义不同,但感觉很温馨。

    “如秀!”颜子卿冲动之下,一把抓起萧如秀放在腿间的右手。萧如秀的手很小、很纤细,很顺滑。

    两个人的心都在颤抖,萧如秀抖得更厉害,一刹那羞红了脸,却没把手挪开。

    这第一层面纱的揭开,明知道是事情发展的一个必然阶段,可当发生的时候,依旧让人沉迷、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让人不可自拔。

    直到太阳偏西,二人在房中静静呆了快半天时间,颜子卿才在萧如秀打趣的眼神中把手放开。

    “太阳快下山了!”“是啊,时间过得好快!”

    ……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送了我,我还得送你回来,有狼嚎他们在我自己走就好!”

    “嗯!”看着颜子卿乘船离开莫愁湖的背影,萧如秀久久不愿离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当颜子卿提着萧如秀准备的备考箱站在云中城贡院门口的时候,心里一直生怕颜母突然出现:这就是做贼心虚的感觉?

    颜母没出现,出现了几个熟人。徐文青也在绍兴府队伍中,和豆豆站到一起。一个胖,一个瘦;一个白,一个黑;一个面色稚嫩,一个满目沧桑,偏偏俩人站在一起还很和谐。

    “徐兄,上次怎么没多待几天?”上次在杭州,徐文青参观完京观、和众人吃过一顿饭后就“尿遁”离开,害得颜子卿好一阵找。

    “看了想看的,自然该离开!”徐文青看颜子卿眼神很复杂。短短三个月不到,又从南面传来了香江岛被颜侯“血洗”的消息。

    香江岛的情况,徐文青是极其熟悉的。那颗毒瘤的祸害程度,比起王植的倭奴军队丝毫不差到哪里去。十几年来朝廷该想的办法都想过,最终还是眼前这位面白唇红、煞气冲天的“血衣”侯爷解决了问题。

    真的是“血衣”。据漳州百姓后来上岛查看传出来的情报:除了被救出的八百多名被掠走百姓,全岛上下连一只活鸡都没有,所有能喘气的全都死了,连倭奴们养的狗都被一刀两断。

    两万多具倭奴的身子被堆积在岛中心,又摆成一个超级京观,只有首级不见踪影。百姓们估计,未来十年,绝不可能有倭奴胆敢再上岛去。

    一夜之间,整个漳州方向倭奴像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就连泉州、台州等地的倭奴们,上岸频率都减少大半。最近半月,银江以南倭奴侵边事件发生不过五起,这次他们被吓得不轻。

    三个月时间,将近六万倭奴被眼前这位一刀斩杀。普通百姓也许不知道其中的意义,但研究倭奴多年的徐文青再清楚不过:倭奴们,真的伤筋动骨、痛彻心扉了。

    “其实你可以留下的!”颜子子卿制止徐文青要回答的话,“没打算收留你,就是把你当朋友!”对徐文青这样的人,颜子卿从没来没想过收服他。

    实际上,这些年颜子卿从没想过收服任何人。除了单家兄弟是颜父留给颜子卿最宝贵的“遗产”,其他所有人,都是因为各种原因,不约而同跟在颜子卿身边。

    “嗯!明白!”徐文青自嘲一笑,却没多说。朝颜子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嗯!好好考!上次说你作词太悲观,你不服气!你看,没你想的那么差,不是么?”颜子卿的意思徐文青明白。是的,原以为毛海峰死后云州会彻底溃烂,可事情的发展却很意外。

    虽然现在的云州依旧很乱,比去年、前年都乱得多,但徐文青却从这乱中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生机。一种自强不息、奋发向上的勃勃生机。

    徐文青相信,只有再多点时间,也许一切真的会不一样。

    颜子卿拍拍徐文青的肩膀,朝杭州府方向走去。只留下徐文青一个人,呢喃着颜子卿留下的诗句:“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