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 城

    整齐的军阵，弥漫着肃杀的气息，林觉一扫脸上的疲惫双目中的精光似乎成了两把绝世的神兵，审视着下方的全体士兵。而这些士兵有绝大多数已经负伤，但在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强撑着精神用自己现在最好的状态面对林觉。

    林觉看着这些和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们，心中十分感慨，他知道现在已经有大多数人同他一样对战争的态势有了清醒的认识，但是他们并没有因此而绝望，他们相信自己，愿意追随着自己，因为同袍之情永远坚韧无比。现在他们在等待着他的决定。林觉微微一笑，今天他不想做一个合格的将军，只想做一个热血的男儿。

    “我想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那事到如今我林某也不必再藏着掖着……”。

    “青城……守不住了”林觉看着天际那轮明月苦笑了一声终于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然后他猛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作为青城的守将我耻于说出这句话，但是作为你们的兄弟，我必须实情相告”然后继续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召集他们前来的目的。

    “除却林氏亲兵的两千人，其他诸位可以自行选择走留，此刻林某不是青城的守将而是你们的兄长”这句话说出来后林觉觉得自己轻松许多，既然自己没有守住青城已经算是失职，那么干脆背上治军不严的罪名好了，他不在乎这些虚名，他要自己的兄弟们尽可能活着。

    听完林觉的话，徐刚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果真没有猜错，将军的目的不是战前动员而是让他们离去某得一线生机。

    徐刚巡视左右，果然因为林觉这丧气的话，军阵中有人已经乱了起来，他们或许已经知道了青城的结局但是绝对没有料到林觉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将军你选择如何呢？”就在众人的骚乱已经压制不住的时候，徐刚开口了，一瞬间军阵又恢复了宁静，足以见得他在军队中的威望。

    林觉看着徐刚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真不愧是他苦心培养的人，如此年纪就有了这样的威信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出色的将领。

    “我林氏世代深受皇恩，而青城又是我的守区，我已决定带着林氏亲兵死守青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林觉的眼神无比决绝，他知道做出这个决定自己将会如何，但是对于他而言马革裹尸未必不是最好的结局？

    徐刚笑了，他看着自己最为敬重的人，心中一种豪情升起“将军，有句话徐刚不讲不快”。

    林觉看着徐刚心中升起几分疑惑。

    “将军深受皇恩，我们同样如此，将军的守区是青城我们也是，将军是大齐的热血男儿，难道我们就是孬种吗？”徐刚的话一声高过一声在整个军阵中回荡，在整个天地间飘扬。

    “无论他人如何，我徐刚愿同将军，愿同青城同生共死”话落，整个军阵中突然开始相应。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没有一个人离开，纵使明知结局他们仍旧选择赴死，因为他们是军人，他们是大齐的热血男儿，他们选择和自己的兄弟们和这座百年古城一起面对最终的结局。

    悲壮是整个校场最浓郁的颜色，但是没有人过度悲伤，因为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一切苦难。

    “夫人……”林怡有些急了，她知道文千千在等待谁，也明白应该让他见一见孩子但是她更清楚早一点离开青城，少爷便会多一分生机，毕竟谁也不知道西夜将会在什么时候发动总攻。

    文千千也十分的焦急，林怡想到的她自然也明白，只是……只是丈夫还未曾见过自己的儿子啊，而且这一别将是……想到这里文千千一阵心酸红了眼眶，她还想再等等，也许丈夫已经到门口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文千千看着摇篮里的孩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月菊”文千千轻声唤道。

    一个倩丽的身影从一旁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早已熬好的药。

    “温度刚好”月菊将药递在文千千的手中小声说道。

    文千千点了点头，用汤勺一点点将药喂给孩子，明明已经强忍的泪水此刻全都涌了出来，一滴滴打在药碗里打在孩子的身上。见此情景屋中的林怡和月菊都红了眼眶。

    片刻后孩子便睡着了，月菊立刻接过了药碗，文千千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将孩子轻轻抱起转身将他放在了林怡的手中。

    就在这一瞬间林怡觉得自己似乎举起了整个世界，明明是这样幼小的婴儿于她来说却是那般沉重。林怡看着小少爷甜美的笑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决定怀中的这个小人儿从这一刻起就是她的一切。

    “走吧，现在就走”有谁能够想象出文千千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下了多大的决心？

    “月菊，你送林怡到破庙”在情绪将要失控的时候文千千立即转过身背对着她们，但从她胸口的起伏可以看出她处于崩溃的边缘。

    听到文千千的话林怡抱着小少爷便和月菊急忙往外走，突然，她们听见有人跪倒磕头的声音，“咚”“咚”“咚”……，那样骄傲的女子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境又怎会这样？两个人的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

    两人不说话，她们只是急匆匆的赶路。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青城的一座破庙，这里有一条密径通往城外的密林。

    “抱歉，不能和你们一同赴死了”到了这里林怡终于开口了。

    “你应该明白，有的时候活着要比死亡背负更多的东西，需要更多的勇气”月菊是文千千的陪嫁丫鬟自幼跟随文千千，所以多多少少受其影响格外的知书达理。

    “少爷就拜托你了”月菊欠身行礼。

    “嗯”林怡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自己的责任于是抱着孩子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月菊回来后，看见文千千失神地望着窗外，似乎已经成了一具躯壳。她的心中一阵刺痛，如果不是这场灾难，自家的小姐怎会成为现在这样？

    “小姐，少爷已经出城了”月菊知道现在除了这句话自己实在没有别的话可以安慰文千千了。

    “是吗？”在这一刻文千千的心中涌起百般情感，或喜或忧，担忧孩子的身体，担忧孩子的前程，担忧孩子的家庭，一切一切……纵使知道是杞人忧天但一颗母亲的心还是止不住的思念孩子。

    “对不起”这句话是对月菊说的，文千千知道自己还是不能为所有人考虑周全，她没能给一直伴自己长大的月菊找一条出路。

    “小姐又在说什么傻话呢？”月菊自然明白文千千为什么说这句话，但她还是淡淡一笑走在文千千的身后为她束发。

    “我可要好好照顾小姐，要不然日后在下面见到了老夫人她又要训我了”所谓死亡在这个十几岁的女孩看来似乎就不是什么大事，一个人活着总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她明白这个也就够了。

    文千千转身抓住月菊的手，正要说话，一个身影冲了进来，此人正是林觉。

    林觉在校场点兵之后听宋伯说完句立刻向林府冲了回来，但是文千千和月菊的表情却告诉他一个心痛的事实。

    “晚了？”林觉的声音有些嘶哑让人心疼，他那热切的目光让人不忍直视。

    文千千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在林怡走的时候她就预料到了现在这一幕。

    “好……走得好……”林觉失魂落魄地说道，他缓缓地走在孩子的摇篮前取出曾经包裹孩子的襁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上面还有自己儿子的味道，可以了，就这样吧！他知道这样对自己的儿子最好，纵使会留下一生的遗憾但是只要孩子安全他就心满意足了。

    青城的城墙上，文千千与林觉并排而立，四周是他们的士兵。所有人都目光犀利的注视着前方，他们是决死之士没有什么力量可以让他们屈服。

    林觉望向自己的妻子，眼神中流露出的话瞬间就被文千千读懂。

    “其实你不用这般的，你知道的所谓的名誉于我而言不值一提”。

    文千千的眼神中也给予了自己的回答。

    “妾身知道老爷不在乎，但是我必须要为老爷守住清誉，而且与你同死是妾身的荣幸”。

    林觉紧紧地握住文千千的手，目光直视前方那黑暗中燃起的千万火把，他知道大齐即便放弃了自己也一定会利用这段时间调整防御，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和这些战士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在青城外围的密林中，几道黑影快速掠过。突然青城中燃起熊熊大火这些人停止了行动。

    “头狼，我们来晚了”一个声音说道，这声音无比幽暗似乎是从地狱传出。

    “任务取消回撤”领头的人当机立断。

    只是就在他们将要离开时，这人突然停下了步伐说道“幼狼，有老鼠在周围”。

    一道黑影窜出，片刻后几人一起离开。

    密林中十几名身着软甲的西夜士兵已经死去，每个人都是一剑封喉。

    青城的火光直冲云霄，在所有人都不察觉的山顶上，林怡抱着林氏的遗孤眺望着青城，那冲天的火光通过她清澈的眸子将仇恨的种子深深的种在了她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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