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余波

    作为这个家的长子，玉书被忽视了个彻底，坐了一晚上冷板凳了，居然没有一个人问一句他是什么意见，眼看自家老娘已经开始分派任务了，他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一定要搬家吗？咱们这里不是住得好好的吗？这一大家子人，拖家带口的, 搬家哪有那么容易？”

    李爱华撇了玉书一眼，语带嫌弃，“有多不容易？没房子也就算了，现在连房子是现成的——你要是觉得住你妹妹的房子不好意思，那就自个儿买一套住去呗。反正陶陶这丫头是要跟我们两个老东西一起住的。再有，除了一些必须要带的东西, 家里大件的东西也不用动，只收拾一些生活必须品带过去就行了，能有多麻烦？还嫌麻烦，干脆直接去省城置办新的，反正你们不差钱。你倒是说说，还是什么不容易的？还是，你不想搬？”

    不想搬这三个字咬音格外重，不仅如此，李爱华还虎视眈眈地看着儿子，大有他敢说一个是字，她就要眼泪加棍棒伺候了。

    这几年日子过得好了，可不表示她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功夫就退步了，拿捏一个孝顺儿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玉书被说中了心思，一时有些沉默。

    在他看来，父母要去省城定居，对他的影响无非是以后没办法时不时地回家蹭饭，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把女儿丢给父母自己全心投入工作，最大的不便还是一家团圆的时候会增加时间与空间成本。

    不过这些都不是大事，都有相应的解决办法。

    他已经做好以后把大部分时间贡献在往返C市跟省城的路上的准备了, 万万没想到, 阿娘打定的是一个不能少的主意。

    说实话，他是不愿意的。

    C市的家，是他和妻子一起一点一点布置起来的，大到空间布局，小到一个竹编的小凳子，每一样都承载着他们共同的回忆。

    斯人已逝，他还剩下的也不过是这些许回忆，舍弃这里的一切从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无异于让他把这些回忆从自己生命中剥离，他舍不得。

    可他也知道，阿娘虽然耳根子软，可她一旦认定一件事的时候，也是执拗地让人头疼，非要达到目的不可。

    玉书垂死挣扎，“要不这样，你们先搬过去，等我寻到合适的物业再搬？再说，家里这一大摊子事情撂不开手，厂子里那么多工人也要一一安排好，需要一点时间。”

    李爱华瞪他，“需要多少时间？一个月还是一年？你就找借口拖延吧。我就想看一家子热热闹闹地住一起，有这么难吗？这么一点愿望你都不肯满足我，我生你还不如生块叉烧！是，你的事业要紧，你负担那么多人的生计了不起，我跟你爹这两个老东西拖累你了。正好，我们走得远远得，就不来碍你的眼，行了吧？”

    眼泪真是说来就来。

    这一番作态，别人还没怎么样，陈冬儿先着急了，轻轻推了玉兰一把，低声道：“华姨好伤心，你赶紧劝劝。”

    玉兰安安稳稳地坐在沙发上玩着贺世开的手，闻言漫不经心地道，“无事，呆着，别掺和。”

    只要大哥不吐口，阿娘还有更厉害的招式等着呢，谁要是坏了阿娘的事，被秋后算账就惨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大哥自求多福吧。

    陈冬儿左看看右看看，在场的除了玉书大哥坐立难安，其他人都淡定的一批，瞬间起了看戏的心思。

    还别说，华姨嗓子真好，连发牢骚都像唱戏，看这婉转悲啼的模样，简直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嗯，玉书大哥铁定扛不住这软刀子，妥协是迟早的事情。

    玉书却头疼欲裂。

    阿娘年纪越大，胡搅蛮缠的功夫渐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不是在商量搬家的事情，怎么就成了他嫌弃他们是拖累了？

    再说下去，他岂不是要成了十恶不赦大逆不道了？

    李爱华见儿子不松口，从茶几上抽出纸巾往脸上一糊，哭哭啼啼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果然嫌我们是拖累。现在我们还不用靠你呢，你就这样，等哪一天我们都老了，动不了了，真成了你的拖累，我们还有活路吗？还不如死了算了。”

    玉书额头青筋直跳，“您别这样，我同意还不行吗？”

    李爱华一把扯下纸巾，脸上已经干干净净的了，仿佛刚才哭的人不是她，瞧见儿子一脸无奈的样子，撇撇嘴，说道：“瞧你这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不想跟我们走就别勉强，反正我们也指望不上你。”

    玉书咬牙，“不勉强。不过，这匆匆忙忙的，您总要给我点时间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吧？最迟到端午，端午节我一定过去和大家一起过。”

    李爱华勉强满意了，把手里的纸巾揉吧揉吧往垃圾桶里一丢，嘀咕道：“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哦，我可没逼你。”

    亲眼目睹一切的众人：“…………”

    李爱华才不管一群呆鹅，语气轻松地道：“小丫跟陶陶的学校我让你大舅帮忙寻摸，不用你管了你早点把手上的事情交代出去，早点到省城跟我们团聚。陶陶成天担心爸爸不要她，你若离得太久，我担心她会不认你了。”

    全家去省城定居这事就算定下来了，至于被撇在会议之外的玉梅，只等她回门的时候会再跟她说了。

    玉书走之前对玉兰说，“阿娘喜欢你买的房子，钱我回头转给你，或者等有好的地段，你再挑一套，我来给钱。”

    玉兰不同意，大哥的厂子虽然效益不差，可是突然抽调那么一大笔资金还是有些吃力的，“我有这个能力想孝敬阿娘怎么了？跟你想孝敬阿娘又不冲突，不必斤斤计较。”

    玉书抬手摸摸她的头，笑道：“好，听你的。”

    心里却想着，今年得好好努力，争取年底给女儿跟两个妹妹一人买一套房，留着将来给她们当嫁妆。

    李老太太接到女儿的电话，喜得睡不着觉，一个劲儿地跟余慧念叨，“你大姐一家子很快要搬回来跟咱们做邻居了，就在同一个小区！明天你帮忙去找一下大师，好好帮忙挑一个吉日。小伟你去给小丫联系学校，突然转学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落下功课？阿慧，你明天记得提醒我一下，把这事告诉阿培。都想一想还有什么遗漏的没有？咱们把事情都搞好了，你大姐就是想反悔都没办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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