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时空错乱

    夜晚，陆葭站在江边。

    阴沉的江面上弥漫着浓雾，这些雾气浓度高的有些粘稠，令人感觉到呼吸之间喉咙里都吸进了水气。陆葭忍不住伸手触摸这些雾气，水珠很快凝结在指间，她周身这些雾气凝结越来越密集逐渐形成了一层透明的膜将她包裹起来。

    那层薄膜不断加厚以至由透明变得如同蛋清般粘稠的乳白色，偏偏她对此浑然不觉，沉浸于这些水雾之中。她的身影越来越淡直至整个人消失不见。看起来就是被一颗蛋吞掉了。

    而陆葭自己却可以看到江面上的浓雾如同一只巨兽卧在江面上。那浓雾里隐约有东西在慢腾腾地动，近了可以看得出是一艘破旧的船，上面由于江面天气潮湿、加上无人打理，还有近日来不见天日的浓雾，老船早已发霉、覆盖了各种微生物且看不出年份。

    莫说船上空无一人，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江上的人叫这种船“鬼船”，传说是遇到了水难导致全员死亡，船无主四处漂泊。而死去的江员灵魂思念岸上的亲人仍旧以为自己还活着，他们不甘心离去便附着在船上，等待归家的那一天。

    这艘老船无法确定是水难还是被的袭击，单独看船外表并没有遭到破巨大破坏，连桅杆都没有折断。只有船帆由于年久老化破了一个又一个洞，就好像一张巨大的抹布挂在桅杆上。由此可见，老船很可能是遇到了极其恶劣的天气导致江难。

    岸上这个人影每日黎明就站在岸边眺望江面，今天她也不例外。

    雾气逐渐稀薄散开，她看到那艘老船远方慢慢靠近，由小变大，微皱的眉头有些舒展。她认得那艘船，六年前，徐恪往南走货跟的就是这艘船。

    她的眉眼是雀跃的，但船越来越近，她的面色有些惊恐，瞪大的眼睛之下嘴唇紧要，双手紧紧绞在一起。那艘船……太破旧了，根本不像六年前出江的。倒像是在水面上漂泊了k几十年的鬼船。

    船最终并没有靠岸。

    她的身躯有些颤抖，双手提着裙子，咬着牙强忍住泪水一脚踏进江里。她要去一探究竟——那船上，到底还有没有人活着。尽管，她心里的预感已经告诉自己答案。

    江面忽然起风了。

    她游泳的速度，怎么也跟不上老船离开距离。

    “清潭姑娘！快回来！变天了！”渔民看了天气，远远冲着她喊道。

    “清潭？”她很着急，她想说自己叫陆葭，可她说不出这句话，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在江水里游泳，努力的朝向那条船。

    这姑娘附近的渔民都认识，每天早晚都会站在这望着大江远处。“她是等待远方归家的人。”他们时常看着清潭的背影叹息道：“那男人回不来了。”

    他们还有印象，青潭送那人和大家一起出江的时候，特意给他做了一套新衣服，不厌其烦的絮叨，嘱咐着一切小心、照顾自己之类的话。

    六年过去了，船上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很多人早就放弃了，唯有清潭依旧每天早晚都在江边等。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对于清潭来说，一日，和一年无多大差别，只要有希望她就可以一直等下去。

    但今天船回来了，又走远了。

    清潭拼命的扑着水，她不能让船走远，她不甘心等了六年的希望就在眼前，又像泡沫一般破碎。她呼喊着：“停下来！停下来！徐恪……你回来！………”陆葭此刻的心情和喊出来的声音一样的。

    船还是走远了。

    陆葭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小屋里。邻家阿婆一遍给她擦着额头上的虚汗一边说：“清潭姑娘，你可别再犯傻了。刚才李家大哥要不是拼死把你救回来，你可就真跟着那船走了。你在江边住了这么多年也知道，没人的船上多半发生了什么事。你还年轻，别再等了。”

    “我叫陆葭，阿婆您认错人了”，可她还是说不出话来，她很着急也无能为力。此刻她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她低头看自己的衣着、看着周围的人全部都是陌生的，偏偏她的身体发生着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事。大概是，她的灵魂附着到别人身体上了，时空出了问题。她回忆刚才的事，她在那片雾之中，然后就到了现在，会不会那片雾使时间长河发生了什么变化？

    这是什么年代？她说不清楚，光凭看这里村民居住的贫困条件，至少是几十年前了。

    “我看李家大哥人不赖，你不知道那会儿你有多险，一般早晨都不起风的，今早也不知怎么就突然起风了。这江浪几下子就把人拍下去上不来的……要不是……”阿婆絮絮叨的劝说，可以看出阿婆是个好人。

    清潭好像没听见一般，她空洞的眼直愣愣的望着房顶，没做言语。邻家阿婆的意思她明白。李家大哥不光救了她的命，还一直在关注着她的生活，要不然怎么那么巧？那会儿在岸上喊“清潭姑娘、要变天了”的人也是他吧？只是她根本无心思去想。

    阿婆说的没错，李家大哥人不赖，老婆早死留下个儿子。村子里多次有人给他说媒他一直都没同意，按照阿婆的说法，怕是这李大哥后来心里装了个人了吧？

    清潭没说话。

    她也没力气说话。

    这几日里，李家大哥倒是帮她送些粮食、每天按时按点儿的给她煮些糙米粥。清潭看着眼前的粥，很难想象这么粗糙的一个汉子，这些年是怎么一个人带着个孩子的。

    “李大哥……我其实……清潭欲言又止。

    “清潭妹子，你喝…”李大哥憨笑了一声。

    “哎……”清潭轻微叹息。

    “李大哥，以后，你别来了。”

    “清、清潭妹子……”李大哥有些慌了，本来就黝黑的脸现在看着更黑了。他说话有些结巴，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哪里惹得清潭生气。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只是、只是想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