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蚕神（三）

    若是您实在不想出手，我也不为难您，也许这就是我桑家的命数到了。只是家族败在我手上，我真的、不、想认命！……”

    她咳得越来越厉害，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挥了下手，一个老人出现在我旁边，饶是江小湖自诩为驱邪捉妖神算子，竟不知道这人何时出现在她身边。这就很说明问题，千年家族果然底蕴都不是白给的。

    同时她懂桑小白的另一个意思：对方也是在展示桑家实力。可天下之大，高人何处不在？有钱还怕找不到高人么？她为什么一定要找上？仅仅因为我是陆家传人的名头？玄门帮派众多，即使陆家名声再响亮，我也只是个未出茅庐的苗，她凭什么就一定要找我呢？因为我背后的势力？也就是说，她调查过我？

    江小湖的脑子已经转了八千个弯，两个女人斗智你来我往的简单语言都心思不简单。

    江小湖暗自冷笑：“细思极恐……桑小白，我看到的你，不仅仅如此吧？既然如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来到云南，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桑小白对那个黑衣老人说：“怀叔，请您送一下大师吧。”

    黑一老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面无表情的说“大师请随来。”

    此刻江小湖已经冷静下来，淡淡的说：“且慢。”

    当小白抬起头，目光里闪着期待。

    大师说：“活儿，我接了。”

    午时阳气最足，可以借太阳真火祛除世间一切邪祟。当天晚上她就住在桑家庄园，约定好第二天午时驱虫。桑小白很开心，给大师安排了一间屋子，屋内淡淡老山檀味道来自于那些家具。“大师，请您暂时屈居舍下，若有不周之处您及时唤我。”

    江小湖：“无妨。”

    晚上她关了灯，做出睡下的样子，实则暗中调息避免沉睡。不知不觉知识也已经深了，她也慢慢出现困意。突然一阵雨声沙沙作响，可她出门前望气三天内都是晴天。诧异之间意识到一件事，一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它们由远及近，在她床前停下。

    她隐约听见似人非人的低语：“她在这……在这啊……”

    沙沙……

    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是在下雨，更像数不清的虫子在啃食着树叶，又像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她在这……”

    “找到了啊……”

    讲道理可能大多数人都不喜欢虫子。

    江小湖曾在显微镜下观察它们的形态，这种无脊椎软体动物爬来爬去的感觉的确不舒服。当把蠕虫放大几千倍的时候，它们口器里的螺旋形牙齿一圈又一圈细密排列，像极了异型里的外星怪物。我曾经想如果现实里把这些虫子放大几千倍，怕是地球上早没人类存在了。

    但也不一定，也可能被人类吃掉

    或者把人类吃掉。

    可这个世界不是按照我们谁的喜好来排列的，神明让它们存在就有一定的道理。

    谁也不是圣人，她也没有打开窗户出去看的勇气，在这午夜的声音里令人毫不怀疑窗外的虫海会随时会把这座宅院淹没。江小湖不知道那些若隐若现的声音“她来了……”的“她”说的是谁，是不是还未知。这种情况的出现是因为她的到来引发，还是在她来之前就已经出现，桑小白并没有告知。

    出于安全起见，江小湖迅速踏罡做了结界将自己置于安全之中。结节周围肉眼不可见笼罩在一层淡淡迷雾之中，奇门遁甲术最重要的一条原则：遁甲。将自己隐藏起来遁走达到安全为目的。她与整间屋子就这样消失在这座宅院里。

    意外还是发生了。

    隐身结界只是把自己隐藏起来而不是移走。她刚施法结束，周身景致就已经变了。江小湖置身于另一件小屋。仔细看这是一座古老的祠堂。正中间供奉着先蚕娘娘嫘祖，嫘祖神像左边是青衣神，右边是马头娘。下面配有文字介绍：《蜀记》有记载，青衣蚕神为古代蜀地蚕丛氏人，教民桑蚕，民敬之遂供奉为蚕神。“马头娘”传说也是源于古蜀地传说，也是是蚕神之一，蜀地民间多有供奉。

    桑家自古至今做桑蚕丝绸生意，供奉蚕神很正常。只是嫘祖座下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牌位“龙蚕神位”。这让我想起一个传说，蚕本为“天虫”，也叫做“龙精”。龙族也是虫族一类，据说蚕族中有一种叫做龙蚕，是神龙化身。可这世上是否有真的神龙、又有谁见过呢？

    在人们眼里，蚕，不过是剿丝过程中生产原料的虫子。人们取丝煮茧不知要杀死多少蚕蛹？好在现在技术先进已经大量减少蚕死亡，但这也是数不清的蚕宝宝死亡代价换来的。那些蚕宝宝在吐完最后一口丝之后把自己包裹在蚕茧里陷入沉睡，有的蚕宝可能化蛾失败死亡，也有的蚕宝脱皮过程中死亡。蚕的一生好像就是为人们贡献而来，真是应了那句话“春蚕到死丝方尽”。

    还好自己穿的素麻布衣，谁晓得每一寸丝绸是不是沾染了蚕宝的因果呢？

    她的感慨也就一瞬，因为，那种“沙沙…沙沙……”的声音又来了。

    他们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祠堂的木门开始出现那种细细碎碎的啃食声音，应该是那种黑色虫子在啃咬木门。看样子，门，支撑不了多久。

    既然等不到明天正午，那么…现在就来吧…桑小白，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随着木门碎破碎，神龛上面烛火照应下，门外黑压压一片铺天盖地涌进来将她包裹住……这样生意…有点亏啊……

    下一刻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又回到了之前桑小白给她安排的别院那间屋子。心有余悸气喘吁吁，一身冷汗。

    “桑小姐，这又是你的手段？”她冷冷说。

    “陆姑娘此言差矣”，推门而入的桑小白提着灯笼虚弱地说，“陆家人果然名不虚传。”烛光映出她惨白的脸宛如来自阴间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