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采购

    晚上睡觉前，许如锦趴在被窝里数着剩下的钱，怎么数都是这些，没有多处出一分钱来……

    这天一大清早，许如锦带着叶悠然和叶南山去玉米地施肥。

    她肩上担着灶底灰，到了田间，接过叶南山手里的出头，挖开一个小小的坑，叶悠然和叶南山再铲一把灶底灰埋下去。

    这个时候的玉米已经发出和人一样高的芽杆了，正是缺肥缺得很厉害。

    许如锦不怕脏不怕累，但她最最害怕的就是玉米叶下，暗藏着的毛茸茸的虫子。她三步就一个转身，但视野之内一准能看得到几条蠕动的虫。

    这种酸爽的滋味，可是比让她手脚磨出一个个血泡还要折磨人。

    这会儿的她从自己的袖口里翻出了一条不知什么时候就爬来的毛毛虫，立刻便浑身打了个激灵。

    “姐姐！怎么了？”话音刚落，叶悠然就看见了许如锦袖子上的毛毛虫。

    眼疾手快地用两根小棍子，把毛毛虫夹进了她的竹筒里，之后道：“没事了，姐姐别怕。”

    这竹筒是前几天许如锦给她做的，让她抓些小虫，喂家里的母鸡。

    许如锦抹了一把冷汗，温柔的摸了摸叶悠然满是汗水的脑袋，柔声道：“悠然真厉害。”

    小丫头老实地把自己手里的竹筒递了过去，只见那肥大的竹筒里面纠缠着一堆蠕动着的虫子。

    许如锦看过去，立马再次打了个激灵，往后一缩，浑身的鸡皮都被吓了出来。

    “姐姐，这些虫子不咬人的。”叶悠然笑着说道，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

    许如锦赶紧摆手，道：“悠然，你……你别铲灶底灰了，你就在姐姐身边捉虫子吧。”

    叶悠然掀开盖子瞅了一眼筒子里的虫子，觉着今天的份量的确不太够，于是点点头，认真的在许如锦身边捉起虫子来。

    许如锦看着认真捉虫的叶悠然，满心敬佩。叶悠然最不怕的就是蛇虫鼠蚁，甚至有点喜欢，所以家里的鸡都是叶悠然喂的。

    做完了上午的工，下午胡香兰来替许如锦的活。

    许如锦回家从包裹里取了一张大团结，顺便提了一个篮子就出门了。

    她要去镇里，干件大事。

    来镇里的路上，许如锦就一路走一路注意着找黑市。

    她买了路边摊卖的新鲜杨梅，隐晦地打听在哪里有粮食买。

    一向老实巴交的农民听了这话眼神立即变得警惕，连忙摆手道：“同志哩，你问俺，这俺哪里晓得啊！”

    许如锦假装哀怨的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家里的嫂子刚生了娃儿，却缺奶缺得厉害，我爸妈想让我出来给她吃点好的，可是……”

    听了这话，农民摘下了帽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许如锦好几眼。

    这个女娃娃长得俊俏，声音又细又轻的，两条辫子垂落在下来，一双杏眼满是失落。

    许如锦见他表情略有松动，掏出钱把农民剩下的杨梅都买了下来，继续忧愁地说道：“唉……买不到鸡蛋更买不到肉，我就多买点杨梅回去让嫂子开开胃吧……

    “一会儿我还得花点冤枉钱去买粮食，唉？大叔，不要票的粮食现在是几块钱一斤来着？”

    见许如锦不像在撒谎，老实巴交的农民那严密的嘴巴终于被撬动了，他悄悄指点了她去找一条巷子。

    许如锦按照农民说的去找，果然找到了乌山镇的黑市。

    因为怕公安查抓，黑市需要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地点，所以流动性非常强。

    要不是许如锦火眼金睛一般嗅出了刚刚摊主身上那倒爷的气息，估计今天她翻遍了整个镇都找不到这个地儿。

    许如锦又在黑市逛了一下午，快到傍晚才开始采购。

    她快磨破了嘴皮子砍价，终于花了五块钱在一个倒爷手中买了十斤的肉票，又花钱买了许多粮票糖票。

    最后她还在黑市一条街上，买到了许多很是稀罕的调料。

    其实七十年代的物价很便宜，是由国家统一定价，人们轻易是不敢调动价格的。所以只十块钱，就能够买到很多很多的东西。

    许如锦用低廉的价格买到了肉票粮票，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拿着票和剩下的钱坚定地走向副食品店，她打算再买些猪肉、猪蹄和其他东西回去。

    等她走到了副食品商店的时候，门市前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也是，猪肉、鸡肉、鸭肉这些比较抢手的肉早早地就卖光了，只剩下了猪下水和一些零零星星的禽类的肝脏、头、爪子。

    因为这些内脏骨头吃起来没又油水，人们都不爱吃，所以没人买。

    但许如锦不但不嫌弃，反而很喜欢。

    这些个部位在她眼里可全都是宝贝、好东西，价值一点都不比肥肉差。

    只不过是这个年代的人缺少油盐酱醋这些调料，没办法将它们的美味完全发挥出来而已。

    许如锦运气不错，摊上还剩了两斤的纯瘦肉，两斤猪蹄，她一下全都包了。儿剩下的鸡鸭的肾脏、头和爪子这些边角料她也一点没落下，笑眯眯地收入了囊中。

    她从倒爷那里买来还没有揣热乎的肉票，很快就全花光了。

    这边副食品商店的售货员对这个出手又阔气又大方的姑娘不免有些侧目，多瞅了她几眼。

    许如锦轻声咳了一下，解释说：“我是食堂新来的采购员，是专门负责菜购肉类的。”

    许如锦说完了这句话，才打消了售货员的疑虑。

    要知道这城里人有时候吃得喝的，倒还不如农村自由。每人每月份额里的猪肉也就一斤、半斤的，而许如锦这可是一口气买了别人家一整年的猪肉分量，就算是想不让人侧目都难。

    许如锦把肉装在竹篮里离开了副食店，又去买了鸡蛋盖在肉上掩人耳目。

    为了不引人注目，许如锦选择了偏远的山路回柳树屯。

    这个年代还没有自由买卖这一说法，但农民小份额的自产自销除外，而其余的倒卖粮食和物资的全部被归为投机倒把。

    投机倒把可是十分危险的行为，如果被捉到会按照情节的严重程度，被拉去批评或者蹲大牢的，而她可不想为了赚钱而丢掉了来之不易的小命。

    许如锦走了近十里地，终于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了柳树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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