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借刀杀人

    凯旋长安五日后，唐高祖李渊忽然紧急传旨召见秦王李世民。

    李世民入宫后才知道，原来是吐谷浑因边境纠纷不断袭扰唐国。

    吐谷浑，亦称吐浑，是位于祁连山脉和黄河上游谷地、青海、甘南和四川西北地区的一个国家。本为辽东鲜卑慕容部的一支，吐谷浑人擅长养马，青海骢就是吐谷浑饲养的比较出名的良马。吐谷浑以鲜卑人、羌人为主，都是马背民族，民风彪悍，勇猛善战，立国已经三百多年了。

    在和吐谷浑的边境冲突中，唐.军是败多胜少。唐国刚刚建立，内战不断，经济凋敝，民不聊生，国力贫弱，内忧外患。对周边国家的袭扰无力征讨，只能忍让，大多采取和谈方式处理纠纷。

    这次吐谷浑的边境袭扰，唐高祖李渊依然采取和谈方式希望平息纠纷。不过这次吐谷浑的可汗伏允希望唐国派一位王子前去和谈，以示真诚，而且点名让秦王李世民前往，不然将会继续入侵唐国。

    对于吐谷浑的猖狂和傲慢，李渊和李世民虽然怒火中烧，但鉴于唐国目前的现状，只能暂时隐忍，同意了吐谷浑的要求。

    由于吐谷浑要求和谈时候不能带过多人，李世民于是只带领五百玄甲精骑前往吐唐边境。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秦琼、程咬金、房玄龄、杜如晦等亲信大将谋士，因中原、三晋等地出现一些叛乱，前天被唐高祖李渊和太子李建成调去平乱了。

    一路上，李世民和陪同向导在聊天中对吐谷浑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吐谷浑民族的兴起和王国的建立都是由一场小小的马斗引起的。在东北的白山黑水辽宁彰武、铁岭一带，生活着鲜卑族的慕容部落。吐谷浑是这个部落首领涉归的庶长子，统率着1700户部众，而嫡出的年仅十六岁的弟弟慕容廆由于身份高贵，于公元284年继任了可汗之位。

    慕容廆能坐上“慕容鲜卑”大单于的宝座，因为他是父亲慕容涉归的正妻生的，属于嫡出。慕容涉归的长子叫慕容吐谷浑，是小妾生的，属于庶出。所以虽然是哥哥，无奈寄人篱下，把无限的郁闷压在心底。而对于慕容廆来说，这个兄长始终是个隐患。

    慕容涉归临死前，分了1700户牧民给吐谷浑，相当于做了遗产分配。兄弟两个虽然分了家，但放羊牧马还是在一个大草原上。有一年春天，马到了发情期，可能是几匹公马为争抢一匹母马，相互决斗。结果更多的马加入了大战，两家马脚踢撕咬，一批马混乱中受伤。

    鲜卑族人爱马，听说伤了许多马，慕容廆大怒，派人对吐谷浑说：先父已经把我们分开了，你放马为什么不离得远远的，而让它们互相斗伤？

    吐谷浑挨训，也是很窝火，说：它们是畜生，春天发情也是正常的，我们是人，跟它们有什么计较的呢？既然你觉得我碍眼，那我就走，离开你一万里。

    于是他带着牧民、赶着马群向西而去，每天走80里。走了几天后，慕容廆非常后悔，深深地自责，派堂伯父和部下乙那楼率2000骑兵去劝吐谷浑回来。

    他们追上后，吐谷浑说：你们试着把马赶回东面，如果马回头，我就跟着你们回去。

    乙那楼让2000骑士围住马群，让它们不能辨别方向，然后慢慢地向东方赶。马群走了不到300步，突然长啸，悲伤地哀鸣。然后冲破围着的骑士，如潮水一般向西奔去。

    骑士们大为惊讶，追上去又围住马群，继续往东赶。这样反反复复做了几十次，每次马群都冲破“围墙”，反而往西越走越远。

    乙那楼精疲力竭，无奈放弃，往东跪在地上，说：可汗，这不是人能改变的啊。

    吐谷浑挥手和他们告别，一路西行，从阴山南下，经河套南，度陇山，最后定居在白兰山。以此为据点，向南、北、西三面拓展，地盘大致在甘肃南部、四川西北和青海一带。

    慕容吐谷浑本人活到了72岁，不可思议的是，留下了60个儿子。长子吐延继位，在位13年留下12个儿子。死后，长子叶延继位，做了一项重大改革，与原祖彻底说“再见”：他把姓氏改成了吐谷浑，后来成了族名、国名。

    从此“慕容”、“鲜卑”都成了如烟往事，消散在茫茫阴山之中了。

    在历史上，有个比喻团结就是力量的著名典故：“阿豺折箭”，就是来自吐谷浑国王阿豺的真实故事。

    当时的国王叫阿豺，吞并了相邻氐、羌两族数千里的地盘，成为陇西一带的强国。他临死的时候，把20个儿子喊到身边，命令同母弟弟慕利延说：你取出一支箭折断它。

    慕利延取出一支折断。阿豺又说：你再拿19支箭，一起折断它们。

    慕利延拿在手上怎么都折不断。阿豺说：你们知道了吧？一支箭容易折断，多了就折不断了。你们只要同心协力，别人就打不垮你们，社稷江山大有可为。

    这就是“一箭易断，十箭难折”的著名典故。

    吐谷浑最大的特产就是良马，一种叫青海骢，又称为龙种.马。

    那时吐谷浑有方圆千里的湖泊，湖内有小山。每到冬天结冰，吐谷浑把一批优良的本地雄马放进小山上，然后放入从波斯引进的母马。

    到了第二年春天，母马们就都“有喜”了。由于两类都是选出来的优良品种，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激情受孕，生下来的马长大后高大神骏，耐劳耐寒，能日行千里，这就是青海骢。

    还有一种是“蜀马”，体型小，善于走山地。

    吐谷浑兼有两种良马，既可在草原上驰骋，又可在山地上奔跑。因此拥有一支无比强大的骑兵，周围列强纷争不休，云起云灭，吐谷浑却能从容周旋于各国之间。

    李世民听完向导关于吐谷浑这个国家有趣的故事和介绍，对吐谷浑这个国家充满了浓厚的兴趣，以前对吐谷浑的愤懑也有所减弱。

    多日后，李世民一行抵达了唐国的河源郡，这是和吐谷浑相邻、也是冲突最多的一个郡。吐谷浑的可汗伏允要求在这里进行和谈。

    第二天，伏允派他的次子达延芒波结，也称慕容尊王，前来会见李世民。

    李世民见慕容尊王面色黝黑，头戴大头长裙帽，著小袖，小口袴，粗壮身材，腰挎一柄刀鞘镶嵌着宝石的弯刀。虽表面很客气，但李世民能感到慕容尊王骨子里的一种傲慢之气。

    慕容尊王邀请李世民去他设在距离河源郡不远的吐谷浑境内的大帐内议和。李世民为了显示自己的胆略，也为了压他的傲气，很干脆地就答应了。

    慕容尊王说既然是和谈，那不能带太多人马，李世民让五百玄甲精骑在河源郡等候，自己只带了十名亲兵随慕容尊王前往吐谷浑境内议和大帐。

    慕容尊王的傲气果然收敛了不少，对李世民的胆气也是暗暗赞叹。

    这里是一片广阔的草甸，不过现在已经十月份，草原上到处是枯黄的野草。

    议和大帐距离唐国的河源郡不是很远，大约15里地左右。大帐外边也只站了二十个吐谷浑武士，人数也不多。

    慕容尊王请李世民进入大帐，让人献上奶茶。李世民的十名亲兵也站在帐外警卫。

    “秦王殿下，我们吐谷浑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我们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谈吧。”

    “好吧，我李世民也是直shuang之人，王子殿下，你先说说你们的和谈条件。”

    “第一，希望唐国不要限制对我国出售盐、铁、茶叶等。”

    “没问题，我也希望吐谷浑不要限制对我国出售马匹。”

    “第二，希望不要限制我国商人进入唐国做生意。”

    “这条也没问题，我也希望吐谷浑不要限制我国商人进入贵国做生意。”

    “第三，为了长久和平，希望唐国能否将贵国公主嫁给我国的王子们，结为秦晋之好。”

    “这个我向父皇请示后再做答复，不过我想父皇应该会答应的，我希望贵国公主也能嫁给我们唐朝的皇子们，这样两国的关系才会更加亲密。”

    “呵呵，这个没有问题的，我国的公主们应该很想往大唐的。”慕容尊王笑了一声，然后喝了一口奶茶，双目直盯着李世民，缓缓说道：“最后一条，希望唐国把河源郡划拨给我国，因为以前河源郡曾是我吐谷浑的地盘，后来被隋朝无耻地侵占了。”

    李世民眉头紧皱，凛然道：“王子殿下，我李世民是大唐皇子，又是天策上将，守土有责，绝对不会把大唐的土地割让给别国，就是最贫瘠的土地，我李世民也一定寸土不让。很抱歉，最后一条，我不会答应的，我想父皇也一定不会答应的。”

    慕容尊王面色一变，阴沉沉地哼一声：“哼，你们的太子和齐王都答应把河源郡划拨给我们了，太子就是你们未来的皇帝，你难道想抗命吗？”

    “什么！”李世民浑身一颤，“不可能，你是在栽赃陷害太子和齐王，他们不可能干出这等丧权辱国的事情，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吗？那好，你等一会，我去给你取证据。”慕容尊王面色阴沉地站了起来，转身出了大帐。

    “难道真的有证据吗？难道太子和齐王真的答应割让土地给吐谷浑吗？”李世民心乱如麻，“不可能，不可能，大哥和三弟不可能答应割让土地这种丧权辱国的事情。我回去以后一定要向他们当面确认，相信他们一定是被慕容尊王栽赃陷害的！”

    李世民心中焦躁万分，坐卧不安。

    一炷香时间都过去了，但还是不见慕容尊王回来，李世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外边忽然传来刀剑碰撞的厮杀声音，而且大地突然微微颤抖起来，李世民心中一紧，霍地站了起来拔出唐刀，他的经验告诉自己，这是大队骑兵正在向这里奔袭而来。

    “秦王殿下，快跑！”一个浑身是血的亲兵撞进大帐，扑倒在地。李世民忙上前想去搀扶，发现他已经咽气了，后背有好几个血窟窿向外喷着鲜血。

    李世民心中已经明白，慕容尊王眼见自己拒绝了割让河源郡的要求，恼羞成怒，是想置自己于死地啊。

    “王八蛋！”李世民骂了一句粗话，持刀杀出了大帐。

    只见自己十个亲兵已经全部战死了，吐谷浑的二十个武士也基本被杀，还有几个负伤的正拿着长刀或长枪，狠狠地向已经阵亡倒地的李世民的亲兵们身上捅刺。

    李世民大怒，这些亲兵都是自己的精锐，对自己忠心耿耿，李世民视为兄弟。

    他大吼一声，双手握着唐刀冲上前去几刀就把那几个负伤的吐谷浑武士全部斩杀，血溅全身。他本来还想再砍几刀，突然有低沉如闷雷般的声响，缓缓响彻耳际，但见草原上突然现出一道黑线，飞扬的尘土席卷大地、一大群吐谷浑骑兵像潮水一般向这里狂奔过来，人数至少有四五千人，距离自己已经不足二百米，李世民甚至可以看到带队的家伙正是慕容尊王。

    “王八蛋！杀我一个用得着这么多人吗。”李世民啐了一口。赶快跑到大帐后，好在自己的战马“赤炎驹”还在，连忙翻身上马，准备向河源郡奔去。

    但这时已经晚了，慕容尊王指挥一队一千多人的骑兵早早绕过大帐阻挡了自己返回河源郡的道路。

    李世民看到北边还有缺口没有来得及合围，双腿一夹马腹像北边缺口猛冲过去。

    “嗖”、“嗖”、“嗖”，吐谷浑骑兵的羽箭开始向李世民雨点般射来，李世民背后身中数箭，好在来时候多了个心眼，在长袍里边穿了明光铠，不然可能早已万箭穿心了。

    李世民打马狂奔，慕容尊王带领吐谷浑骑兵在后边狂追。李世民的战马“赤炎驹”全身枣红色，不但健壮，而且通人性，是日行千里的神骏，也是李世民最衷爱的战马。

    赤炎驹这时已经感觉到主人的紧张和危险，它于是拼尽全力地向前冲刺，快如闪电，从北边的缺口冲了出去。

    慕容尊王一看李世民逃出了包围圈，连忙下令速度最快、骑射水平最高的五百名精锐骑兵全力追赶，边追边射箭。他发现李世民的战马不是普通的战马，于是下令改射人为射马。

    吐谷浑追兵的羽箭雨点般射向赤炎驹，赤炎驹臀部、后腿一下子中了好多箭，浑身一颤，痛苦地高声嘶鸣了一声。但赤炎驹仍然驮着主人拼尽全力地向前奔跑。

    李世民看到赤炎驹身上插满了箭矢、鲜血直流，但仍然忍痛拼命前行，不由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心疼而感激地轻轻抚摸赤炎驹的脖子，赤炎驹的双眼通红，留着带血的眼泪，喘着粗气，终于在用尽全部力气又跑出几百米后一头扑倒在地。

    李世民因为预感到赤炎驹要跌倒，所以双脚早已从马镫中抽了出来，赤炎驹一跌倒在地，他立即一个前滚翻飞快地站了起来。后边急促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李世民知道今天自己是无法逃出生天了。

    对于一名勇士、一名战士，当知道自己无法逃脱时候，是绝对不会继续慌乱地逃跑，是不愿背对着敌人去死，因为那是懦夫的行径。

    敌人已经逼近，射箭已经来不及了，李世民拔出唐刀，凛然转身面向凶恶的敌人，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在死前争取多杀几个吐谷浑的王八蛋。

    李世民无意中看到刀柄上的“雪”字，心中一阵酸楚又一阵温暖。酸楚的是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深爱的姑娘了，温暖的是死时有雪儿的赠刀相伴，也是死而无憾了。

    天空积的云层都带着铅灰色，累累叠叠，坠得天像是要掉下来。李世民面无惧色，本就身形高健，此时看去，低垂的天，昏茫的地，天地间似只剩他一人，衬得他更是雄姿伟岸。

    冲在最前边一名吐谷浑骑兵高高举起雪亮的弯刀向李世民当头劈来，李世民侧身迅捷地避开，双手握刀，大吼一声，竟然把这名吐谷浑骑兵拦腰斩为两段，血溅三尺。

    跟在后边一名手持长枪的吐谷浑骑兵怔了一下，但不愧是吐谷浑久经沙场的勇士，并没有丝毫惧色，手持长枪纵马向李世民当xiong刺来。

    李世民一个侧闪躲过长枪，左手一把抓住枪杆借势猛地一拉，竟然把这名吐谷浑骑兵拉下了战马，还没站起来，寒光一闪，这名吐谷浑士兵的脑袋就被李世民砍了下来。

    只一瞬间，李世民就连续斩杀两名吐谷浑勇士，后边赶来的吐谷浑骑兵稍稍有些迟疑，“真不愧是大唐战神啊，果然名不虚传！”

    慕容尊王在后边大叫：“不要一个一个上，十几个一块围攻，杀了李世民！”

    迟疑的十几个吐谷浑士兵立即组成小队，一块向李世民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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