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谈心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孽海花字数:3118更新时间:24/09/18 05:50:34
第二天,荒山遗尸登报,这自然传到铃木一郎耳中,他暗自高兴,便问来通报的人:“此事可是真的?”
“北岩亲自确认过的。”
“我们的人至今没找到他,他原来早已死了,怎么死的?”
“还没出结果。”这人说,“少爷,他死了,您也不用有顾虑了,可以不必在这个地方受罪了。”
铃木一郎忧心忡忡,他摇摇头道:“北野死了,北岩却回来了,不能大意……他也是个疯子,据说他父亲就是被他杀死的,父子之间能有多大仇恨,竟让他痛下杀手?何况我们杀了他母亲和他大哥,嗯……还有他的那个妹妹,叫香泽的,找到没有?”
“没有。”
“我们派去的人呢?”
“也失踪了。”
“真是奇怪……”铃木一郎自言自语。
“少爷,那现在怎么办?”
“等我想想再说,下午再来见我,你先回去吧,”铃木一郎说完,又问,“家里怎么样?”
“都好,只是有些忧虑。”
铃木一郎点点头,叫他回去,心想这北岩是个心头大患,他会不会也对自己的家人动手呢?铃木一郎本来心狠,他以自己的心胸去揣度北岩,更加坚信北岩会这样报复自己的家里人,于是陷入恐慌,一会儿就惊一头汗。
突然,他猛地站起来大叫:“来人!”
这些警员多数被收买,呼之即来。
“叫他回来!”
警员立刻跑出去把人叫回来,铃木一郎吩咐道:“多加派人手,一定确保家里人的安全!”
“少爷放心,这些都很妥当。”
“时时注意北岩的动向,不要大意。”
“是。”
铃木一郎沉默半晌,又说:“好了,回去吧。”
这人才走了,铃木一郎就叫警员将今天的报纸拿一份给他看。
下午,松木见铃木一郎并没有出去的意思,就来问话。
铃木一郎吃过饭正歇中觉,独他这一间监室带一张床,难怪他竟住得怡然自得!
“我们这个地方怎么容得下你呢?上午已经通知你家人来接,你不出去还就在这里干什么?”松木凭铁窗问。
铃木一郎不转身,也不说话,只是时间一久,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背脊发凉,于是坐起来,说:“当初你怀疑我杀人,横着就把我送进这里来了,如今不给我定个罪,反而放我出去?”说着,站起身,走到窗前,冷冷地道:“我不是任人摆布的人,你让我出去,我怎么能出去呢,这样岂不是太给你脸了!”
松木一巴掌拍在窗台上,瞪着他,咬牙切齿:“警局里,我说了算,你不想走出去,我就叫人抬你出去!”
“你敢动我么?”
“怎么不敢?”松木淡淡道,又对警卫说,“开门。”
警卫急了,忙过来,在松木耳边低声道:“上面嘱咐过,叫不能为难他。”
松木转念想了想,明白其中道理,可面对这个杀人凶手如此嚣张的气焰,忍不过这气,一把推开警卫,叫:“钥匙给我!你滚出去,把大门关了!”
警卫踉跄地栽倒在墙上,战战兢兢地把钥匙递给松木,几步跑出去。
铃木一郎顿时惶恐起来,念道:“我不信你敢乱来。”
松木二话没说,打开门,拎着警棍进了监室,铃木一郎往后退了几步,凝神皱眉,额头冒出冷汗。当他退无可退,倚在墙上,松木抬起警棍抵在他脖子上,说:“我是警察,当然不会对你用私刑,但我想警告你,我就是可以让你进来就进来,让你出去就出去!”
铃木一郎呼呼地喘气,眼神仍然不屈。
“现在是你不出去,过了今天,我会让你求着我放你出去!”松木撤下警棍,走出监室。
不一会儿,一帮人簇拥这几个人匆匆赶过来,把室内大堂围得水泄不通。
松木的上级——野口卜仁叫住松木,另几个人涌进监室。
“你干了什么?”野口卜仁见他拿一根警棍,就伸手去拿,松木松开,野口卜仁将其握在手里,警告道:“如果你用这个东西打了他,我会双倍打在你身上。”
松木一言不发,只瞪眼看着野口卜仁的脸。
这时警卫过来回说:“铃木一郎没事。”
野口卜仁这才不为难松木,待这些人确认铃木一郎完好离开后,对他说:“记着,你不能动他。”
“科长,警局不养闲人,他应该离开。”
“当初你擅自行动,抓他进来,现在没个结果你又要他离开,这不是你的风格,”野口卜仁说,“况且此案牵连的几条人命是政府官员北岩的家属,你应该慎重,仔细去查。”
“我已经查了这些天,没有结果,事实也已经证明他是无辜的。”松木说。
“你太草率了,我说过,你要更仔细去查,如果你还要一意孤行,我可以让人替代你。”野口卜仁面不改色,以轻缓的语气,问:“你明白吗?”
松木低眉屏息,吐出两个字:“明白!”
野口卜仁从办公室离开,松木走到门边,心想权利在这些人手中成了玩物,律法不过是摆设,他们终究沦为了钱的奴隶!
他发了会儿呆,心里闷闷不乐,于是往北岩处去告诉他铃木一郎仍不出警局。
松木走后,警局更加沦为铃木一郎家里人随意出入的场所,不一会儿,又有人来与铃木一郎交接。
来交接的这人说:“松木与北岩来往密切,或许关系匪浅。”
铃木一郎听说,更加警惕,心想北岩在外,自己始终不得安心,而且家人的安危也不可得到保障,于是与这人商量,只有除去北岩才是万全之策。
“只是,北岩身边有一个女人,是莜原政道大臣的女儿,别伤了她。”铃木一郎提醒。
这人答应,随后离开。
家中,北岩因铃木一郎的警惕而一筹莫展,不知道怎样对付。
香取子明知他特立独行、清明孤高的性格,必然不肯接受自己的接下来的请求,但她仍忍不住问:“北岩,不然我叫父亲想想办法?”
北岩蹙眉,抿嘴摇头,眼里满是坚定。
“那能让我为你做些什么?”香取子忧愁道,“我都急死了!”
“你就站在这里,已经是我最大的依靠了,你已经替我分担了太多痛苦,我不能让你再做其他事;眼前的事,必然由我一力承担。”
“可——”
北岩摇头拒绝。
香取子徒增焦虑,又说:“好,当我没说……但我还有话想说,你仔细听着。”
“什么?”
“我早说过你不适合从政,现在看来你从中吃够苦头了吧,以后我们别走这条路了,好吗?”
“这怎么说?”北岩似笑非笑地问。
“你看看你,受这些罪还不自知,难道一年前被停职,之后被发到形势混乱的中国东北和眼下这些事仍不能让你明白?”香取子抿了抿嘴,狠心说,“在我看来,你只有政治抱负,没有政治头脑。”
香取子心里咚咚地跳,目不转睛地盯着北岩的脸,看他会怎样。
北岩忽地心里咯噔一下,第一次被她这样“批评”,又感到奇怪又猝不及防。
“怎么了?是不是我说对了?”香取子问。
北岩回神,笑说:“不是,看来我们分开这么久,你已经不太了解我了。”
“这样吗?”香取子奇异地问。
“跟我来。”北岩引她到屋外,在廊上的小桌边坐下,说,“其实你错了,我并不是不适合,而是不适应。五年前,我刚从大学出来,是做一个小研究员,然后用了四年时间慢慢走到政府军政部,随着时间推移,职位越高,我越看到一些东西变化得那么明显,我的同事不仅变得复杂,我的工作也变得不纯粹。我的政治理想也很简单,就是专注做一件本职的事,可以为普通人带来好处,能为国家带来利益,但是这时候我发现我的同事把精力倾注在周围的人身上,他们放弃了本职工作,参与到勾心斗角的利益斗争中去,而政府那双觊觎着中国广袤土地的眼睛也越睁越大,投入的人、钱、政策越来越多,他们的宁愿牺牲人民的福利,说是为了国家利益,却更像为了中央某个集团的野心。那时候,我就知道我面临一个抉择,可我没想到停职来得这么快,并不是因为我迟钝,而是我还在犹豫。”
“我还以为你洞察不到形势呢。”香取子说。
“怎么会?”北岩唏嘘道,“这点政治神经还是有的。”
“你后悔吗?”
“不知道,一直很纠结……”
“我知道,你没后悔。”香取子捕捉到北岩眼睛里的神采,她微笑说。
“嗯?”
“你就是这样的人,否则你现在不会这么落魄。”香取子说,“你父亲有钱,你有权,你却没有像铃木真荫和他儿子一样结起一张巨大的关系网、利益网,你一直都这样,清明又独特……我知道这样的你在政治这条路上走不长,可我却偏偏爱这样的你,宁愿在你跌倒后扶你站起来……”
“可这真的好难,每一步都走得这么难,如果有一天我变了,你会怎样?”
“我?”香取子笑道,“我是一个花脸,机巧多变,跟着好的你,我会是一个好人,如果你变坏了,我会比你坏十倍。你深深影响着我,无论怎样,我离不开你,你离不开我。”
北岩瘪嘴笑,盯着她的眼睛,在里面看到她,也看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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