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被偷窥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孽海花字数:4087更新时间:24/09/18 05:50:34
    下午,肖金宇亲自过来请,庄云铖就和他一起出去玩了一下午。

    初春,天气开始回暖,允芸早在几天前就叫玳安从外面买来绳子等物,搭了一条秋千,没事就在上面荡着玩。这天下午天上现了太阳,有淡淡的阳光,允芸拉庄蝶一起荡秋千,每人在上面荡十个来回。

    荡到高处,允芸吓得哇哇地叫,又不肯停下,只一直叫庄蝶用力推。

    到了小蝶,允芸推她坐上去,小蝶笑道:“这是什么玩意,倒从来没见过。”

    “你只管坐上去就是了,两只手握紧两边的绳子,别松开。”

    小蝶坐上去,允芸就先轻轻一推,她头皮一麻,心悬吊吊的,半说半笑道:“芸儿,亏你竟然不怕,万一绳子断了可怎么办?”

    “这样想还能尽兴吗?别怕,这个绳子够结实。”允芸猛地推一把,人就荡到最高处,小蝶吸一口气,都不敢喘息,直到又荡下来,她刚呼一口气,却又荡上去了,她紧张得脸也通红,又怕着,却笑着,荡了几次她才轻松一些,于是开始享受凉风刮过鬓发的感觉,忽然,当她荡到最高处,无意间看到墙边的一张脸,登时,她敛声屏气,待再次荡到最高处,又瞥了一眼,那人还在看着!

    “芸儿,住手!”庄蝶低声说,允芸忙缓缓止住了秋千,问:“怎么了?”

    庄蝶使了个眼色,允芸往墙头看去,只看见双眼睛和额头。

    她的心跟着颤了颤,脸色吓得惨白,几乎叫出来,一头扎在庄蝶怀里,“别怕。”庄蝶把她抱着安慰道,刘荨也发现她们好像看见自己,于是从墙头跳下来,面对触手可及的人,却感到遥不可及,他蹲在墙边,倍受煎熬。

    “不在了。”庄蝶说,允芸看了一眼,仍心有余悸。

    “是谁呀?”她问。

    “应该是那边大太太的儿子。”

    “他怎么——”

    小蝶不说话,允芸自己细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就说:“姐姐,别告诉哥哥,这事就我俩知道。”

    庄蝶答应了她。

    自此,允芸再不敢一个人到后院玩,即使庄蝶陪着,她总是感觉某个地方有一只眼在盯着自己。

    一天,庄云铖要带允芸去拜谒文庭蕴,想着小蝶一人无聊,也要让她一起去,她却不去。

    这天文庭蕴正好在家,庄云铖来到法国公馆对面,问了问路人,他们这都知道,告诉说文庭蕴家在后面的胡同里。两兄妹一路走去,来到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前。门是关着的,敲了敲门,很快一个端庄的夫人就来开门,文庭蕴听见“吱”的一声,同时问:“是谁呀?”

    文夫人还不知道,只愣着,问:“你们是……”

    “我们找文老师的,”庄云铖笑着,又提高声音道,“文老师,是我。”

    文庭蕴立刻想起来,从侧面书房出来,直说:“快进来,进来……”就把俩人带到客厅。

    “岫玉,倒茶。”文庭蕴温和地说。

    文夫人笑着去了。

    一间小小的客厅里,文庭蕴让两兄妹坐左边,自己坐在右边,他和蔼地问道:“这是芸儿啊?长这么大了。”

    “是我,老师。”允芸恭敬地站起身,微笑着说。

    文庭蕴欣慰地点头,说:“坐,这么多年了,难为你们兄妹还记得我。”

    “师恩难忘,永当铭记。”庄云铖说,“尤其是芸儿,文老师可是你的启蒙老师。”

    允芸含笑点头。

    “芸儿多大年纪了?”文庭蕴问。

    “十八。”

    文庭蕴说,“这样算来,三年前你爹过世时,你还未满十五,娘也早逝,你小小年纪,这些年受苦了。”

    允芸忽觉悲伤,强笑道:“不苦,都说长兄如父,哥哥却又当父亲又当母亲,无微不至地照顾我。”

    庄云铖抿嘴不语。

    “云铖是一个好兄长,我看得出来。”文庭蕴说。

    允芸望着庄云铖笑了笑。

    “老师过誉了,”庄云铖说,“云铖自知愧对她,只怪我从小不学无术,以至于现在一事无成,即使想给予家人更多的保护,有时候也力不从心。”

    文庭蕴见他神形有异,猜着他有难处,于是更愿意以一位长辈的身份去关心他,就问:“云铖,你回京城多久了?”

    “将近两个月。”

    “现在在做什么?”

    庄云铖刷地脸红了,硬着头皮说:“不知道做什么,仍闲着。”

    文庭蕴皱着眉,摇头道:“不好,年轻人不能没有理想,不能游手好闲……我知道你们庄家有家底,但是纵然家财万贯,不懂经营也会挥霍一空,况且年轻人失了理想,生命尚且暗淡了,更何况钱财呢。”

    一番话说得庄云铖低头不语,两只手也无处安放,只是互掐。

    文夫人烧了开水来,准备倒水冲茶,庄云铖忙说:“师娘,不敢劳烦你。”

    允芸忙起身接过茶壶,说:“师娘,我来,你坐。”

    文夫人看允芸热情不已,看着很亲和,于是让了,自己坐在文庭蕴身旁,笑说:“你们第一次来,又是专门拜访他,我家却什么也没准备,你们兄妹别见怪。”

    “师娘说哪里话,是我们冒撞了。”

    允芸倒好了茶,双手推送到文庭蕴和文夫人面前。

    “那天庭蕴倒提起过,只是你们几天没来,我就忘了。”文夫人将两兄妹仔细打量一通,一眼看中允芸,心里很喜欢,就问:“芸儿多大了。”

    “快十八了。”文庭蕴说,“我才问了,你又问。”

    文夫人看他一眼,不以为意,只笑着又问:“几月的生日?”

    文庭蕴忙止住她,说:“第一次见面,你就这样打听?”

    “不与你相干。”文夫人说。

    允芸见他们这样,反笑了,说:“不妨事的,师娘,我五月初三的生日。”

    文夫人继续问一些琐碎的问题,与允芸说得有来有回,把文庭蕴晾在一边,文庭蕴无法,只时不时地笑,与庄云铖说些话。

    家里,庄蝶推说不去,原来早想着有一件事要办。

    近来,每天往后院过,倒有三四次都看见墙那边有人探头探脑的往这里看,庄蝶忍不过,今天趁他们不在家,正好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混蛋。

    她叫莲花,小红,喜儿去荡秋千玩,起初三人都不敢,庄蝶好说歹说她们才去了,毕竟十五六岁的孩子,玩一会儿就放开了,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庄蝶倚靠在墙边的一棵大柳树下藏好,此时正是上午,太阳正在东方的天空中发光,而这边是西方,因此小蝶处于这面墙的背阴处,她看着地面上这面墙的影子,突然,一个头冒了出来。

    庄蝶恨得咬了咬牙,心想,这个人果然又来了,这次得让你长长记性!

    庄蝶忽地从柳树后走出来,刘荨惊叫一声,手脚一软,就摔了下去。

    庄蝶两三下蹬上树,爬上墙,纵身一跃,跳到墙另一边去了,刚刚落到刘荨身边。

    刘荨仍坐在地上,这一摔,把他的一只腿摔得没知觉了。

    “站起来!”小蝶呵斥。

    刘荨的脸涨得紫红,他惊恐地抬头望着庄蝶。

    “起来!”

    刘荨一手扶墙,一手撑地,拖着一条没知觉的腿,背蹭着墙缓缓站起来。

    “你也长着一本正经的模样,怎么尽做些偷偷摸摸的事呢?”庄蝶责问。

    刘荨垂下头,不敢看一眼。

    “多久了?”

    刘荨只是摇头。

    这时有个丫头找过来,叫喊道:“少爷——太太问你怎么了。”

    小蝶见旁边是一开得正盛的葡萄架,于是躲进去。

    刘荨回:“我没事——刚才只是被一只从葡萄架里飞出的鸟吓了一跳。”

    “哦。”丫头答了一声,转身走了,去回禀太太。

    “以后不能做这样偷偷摸摸的事,否则我不饶你,告诉你爹,看他怎么说!”

    刘荨诺诺地点头。

    “芸儿害怕得都不敢走后院来,你要真有胆量,改天亲自到这里来给她赔不是,她不但消除顾虑,说不定你们还有得朋友做,你也不必这样畏畏缩缩的。”

    刘荨只顾擦汗,一个字不敢回。

    庄蝶狠狠瞪了他几眼,看不惯他这么胆小的样子,于是瞧了瞧四周,那里有一条通路到后门,她从后门出了刘府,沿这巷子走到岔口,转向就是房子间的夹道,走出夹道,左边几步之外就是大门,她从大门进了自己家。

    文庭蕴家里,几个人相谈甚欢,文庭蕴正说创办报刊的事,他说:“既然你无事可做,我也不客气了,我们这里正缺人,你先来给我们搭把手,既不至于荒废时间,也能有进益,等你自己有打算了,要走我也不拦你。”

    “好啊,求之不得。”庄云铖兴奋地回答。

    “这不是个赚钱的活计,你跟着我,可挣不了多少钱,你要想好了。”

    庄云铖笑道:“老师肯教我,我应该付学费才是,还敢赚老师的钱?”

    文庭蕴呵呵地笑,文夫人笑道:“你们老师对什么事都大方,唯独吝啬这钱,倒也奇怪,花在自己身上的他一分一毫都谨慎,花在其他事上——什么打点人情,办学校,半报社的,他就随意了。”

    庄云铖笑着,说:“文老师,我说交学费可不是说着玩玩,我想允芸仍做您的学生可行?”

    “这是好事,女子学校就是为你们创办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过去了,将来这知识界,有你们女子的半边天呢。”

    “那她什么时候能去上学?我那天看到学校里全是女学生,在那儿读书蛮好的。”

    “只要芸儿准备好,明天也都可以。”

    庄云铖对允芸说:“听见了?明天就行。”

    允芸似喜非喜,抿嘴瞧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文夫人看了允芸这半天,心里喜欢,年轻时曾想要个女儿,却没能如愿,如今只有个儿子在国外漂泊着,一年只见一两次,她年过五十出头,很是孤寂,默默想着认允芸做女儿,平时既可以消遣时间,也可以说说心里话。

    想她之前就曾是丈夫的学生,如今几年后又做了他的学生,这岂不是个契机呢,她酝酿半天,方笑问:“云铖,你是芸儿兄长,我有件事想问你能不能做主。”

    “师娘请讲。”

    “我想认芸儿做半个女儿,你看行么?”

    “这——你——”文庭蕴惊了,扯了扯她的衣服。

    “你别管。”文夫人说。

    庄云铖愣了半晌,转眼看着仍懵懵的允芸,说:“我怎么做得了主呢,这个得看她自己愿不愿意。”

    文夫人看向允芸。

    允芸望着师娘慈爱的眼神,这种眼神自己从十四岁以后都没见过,这四年只能在梦里寻觅的爱,现在眼前的人就能给予,她的感情缺口瞬间决堤,眼圈忽地红了,轻声笑道:“我愿意。”

    文夫人笑着走到允芸身边,把她搂在怀里,允芸脸上笑着,眼泪却刷刷地流。

    良久,文庭蕴说:“别哭了,刚认了女儿,难道叫她饿着吗,还不去做饭。”

    庄云铖忙说:“老师不用忙,我们家里还有人,还是回去吃。”

    “这怎么行。”

    文夫人嗔文庭蕴一眼,说:“女儿在娘家,你给人吃什么?今天没得准备,没有好菜好饭,不如这样,明天再在摆两桌席,请几个亲友,也做个见证,你们说怎么样?”

    “听师娘安排吧。”庄云铖说。

    允芸只是高兴,一旁不说话。

    文庭蕴也说:“你想得周到,依你。”

    文夫人就说:“那就定在明日中午,现在就不留你们了,明天上午芸儿,你们早些过来。”

    “嗯。”允芸点头。

    庄云铖带允芸回家,文夫人就着手准备,乐得通知几个相好的朋友,文庭蕴也有几个挚友,都是学术界的名人,也都请了。

    第二天,庄云铖带了姐妹两人都去了,文夫人张罗了两桌菜,共请了七八个人,大家一起吃了饭,为她认干女儿做了见证。饭后,众人散得差不多,只有文庭蕴留两个客说话,商量事情。庄云铖带小蝶先回去,文夫人留允芸玩,到傍晚,庄云铖让玳安接了回来。

    此后,允芸在女子学校上学,庄云铖把小蝶带在身边,帮文庭蕴筹办报社——《启示报》,好在之前在日本军报社干过半年,这些事做起来轻车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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