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悖论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薛琼和毒岛冴子搬进那座“二十一学区黄金地段，依山傍水，鸟语花香，出门走两步就是地铁站，离最近的医院和学校车程都不到二十分钟，每平米不下百万日元三层带车库的独院小别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

    这些天里，薛琼好像真的完全进入了“家庭主夫”的角色，除开有两天时间在亚雷斯塔的安排下，处理了一些学园都市中的腌臜事之外，基本上所有的时间，都是在陪老婆…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两天前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虽然来的人全都是花钱请的群众演员，而薛琼也一直认为婚礼是一种很没有实际意义的无聊事，但他很清楚仪式这种东西的重要性，不光是出于补偿毒岛冴子的目的，他也想让自己更加安心一些啊。

    但无论是薛琼，还是毒岛冴子都很清楚，现在的这些平静和幸福都只是一时的假象，麻烦事很快就会接踵而来。特别是关于这个剧情世界中的主角——虽然在薛琼的要求下，学园都市已经删除了他们两人的所有数据资料，但毒岛冴子清楚自己迟早要和那些致力于解决这些现象的主角们碰上，而薛琼…在拆开导演的锦囊之后，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跟付帅和那些主角们站在对立面上了，现在他加入了学园都市的黑暗面，和主角们产生冲突也完全是迟早的事。

    不过那又如何呢？既然幸福的时光如此短暂而珍贵，那不是更应该去珍惜这每一分每一秒吗？

    另一边，付帅完全不知道薛琼突然就过起了这种…所有研究者成员压根想都没想过的，直接向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一步步迈进的普通幸福生活。

    在将一些“必须要做的事”解决到差不多之后，付帅终于可以把精力放在那件…只有他自己认为必须要做的事上面去了，也就是复活奥雷欧斯-伊扎德。

    这几天他完全没有正和两名美少女共住一室的自觉，天天忙得连轴转，每天在密室里泡着的时间都至少超过十三个小时，这还没算他出门去找别的实验资源的时间。

    但是这些天忙下来的效果…说有用的话确实是有用，但毕竟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建立在大量的，从常理来说完全莫名其妙的理由和前提之上，而付帅也是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不管得出什么样的结果来都不稀奇。

    八月八日，付帅站在伊藤家别墅的地下密室里，一手叉着腰，一手扯着头发，嘴里不停地在碎碎念着一些话。

    良久之后，付帅看着眼前那一坨猎奇的东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怎么…就弄成这个鬼样子了？！”

    这几天里，付帅对奥雷欧斯-伊扎德的尸体做出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在用维生装置强行在奥雷欧斯已经脑死亡的前提下，激活了他身体组织细胞的功能之后，付帅尽可能找了一个年龄和颅骨形状相似的无辜市民，在监控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打晕他之后，把他装在车子的后备箱里带进了密室。

    接着付帅用学习装置格式化了这家伙的脑袋，然后把大脑小心翼翼地取出，放进了奥雷欧斯-伊扎德的颅腔，然后在治愈阵法、维生装置还有付帅自己的疗伤魔法三管齐下的努力下，付帅成功把那些复杂的神经束接到了一起，完成了一个现实世界里不可能完成的换脑手术。

    然而排异反应的问题，他终究还是没能彻底解决。虽然已经事先向那具身体里注入了大量降低免疫力的药物，但在换脑之后不到两个小时，那具身体中一度被压抑的免疫系统就开始攻击新的器官，新大脑里的神经细胞在付帅注意到之前，就已经被急速增殖的白细胞给统统消灭，除此之外那具身体的四肢、躯干和内脏也在免疫系统的内战中受到了不可避免的破坏，很多器官已经彻底失去了机能…

    在发现问题后，付帅连忙重新取出了被移植的大脑，让免疫系统停止了对这具身体的破坏，但为时已晚，可怜的奥雷欧斯-伊扎德，死后的身体已经完全被弄成了一个惨不忍睹的样子：颅骨开着，整个人肿得像在水里泡烂了一样，全身上下一片发红一片发紫还有大量的皮肤溃烂，至于内脏的损伤更是让人想都不敢去想。

    虽然学园都市的维生装置实在逆天，这具尸体都已经这样了，泡在维生液里也还能维持那些细胞的活性，甚至那些损伤还有渐渐愈合的迹象…但也只是迹象而已，别说是有着相应专业知识的付帅，就算随便拉一个人来看一眼，也会认为这个鼓胀的破麻袋已经彻彻底底没有任何希望了。

    但付帅不会放弃，精神病人那股子犟劲儿一上来，就算是神也拦不住。意识到自己低估了排异反应的危险性，还有这具已死身体中的免疫系统对移植器官的危险，付帅重新对这方面的问题开始重新评估，终于，他又想到了一个丧心病狂的办法。

    他想办法搞到了一管艾-滋病人的血液，给这具尸体注射了进去…

    艾-滋病之所以无法根治，就是因为那些病毒攻击的是免疫系统，人体的自我防御机制根本无法对付这些病毒，而且其自身免疫力也会在病毒的影响下急剧下降，直逼零点。

    虽然这种病对正常人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但对于这具迫切需要用大量移植器官来修补的尸体，这些病毒反倒是意外的好用，至于艾-滋病毒破坏凝血功能的作用，在治疗魔法面前也根本不是个事。再配合上一些原本也有在使用的药物，付帅成功地把这具尸体的免疫系统彻底干掉，又从更多的无辜者身上找到了更多的器官，缝缝补补，拆东墙补西墙，勉勉强强把那具尸体弄得更像人了一点，还重新移植了另一个大脑…当然，付帅自己也还是有进行万全的防护措施，否则如果他自己也感染了艾-滋病毒，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现在奥雷欧斯-伊扎德的尸体已经能离开维生装置了，并且由于付帅在学习装置的数据库里找到了一些东西，那个被移植的大脑里也被装进了一些最基本的东西，这具身体现在有了大致相当于三岁儿童的智力和词汇量…虽然因为一些技术上的问题，它还是不能在没有维生装置的情况下存活太久，大概一个小时后就必须放回去才行，否则就会自行崩溃，至于离开地板上这个治愈阵法后能维持的时间，付帅估计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不过真正的问题不在这儿…

    付帅就是在今天让这具被“复活”的尸体走出了维生装置，然而在喜悦的同时，他也从亢奋的精神症状中恢复了一点，然后他发现自己貌似…陷入了特修斯之船的悖论。

    一艘可以在海上航行几百年的船，归功于不间断的维修和替换部件。只要一块木板腐烂了，它就会被替换掉，以此类推，直到所有的功能部件都不是最开始的那些了。问题是，最终产生的这艘船是否还是原来的那艘特修斯之船，还是一艘完全不同的船？如果不是原来的船，那么在什么时候它不再是原来的船了？！

    同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瞪着呆滞的眼睛，嘴里流着哈喇子，全身上下到处都是还没来得及拆线的，缝在一起的肉块，比起DOTA里的屠夫，魔兽里的憎恶，貌似区别只是瘦一点，外加没有武器肚子也没有漏…的东西，到底能不能算是奥雷欧斯-伊扎德被复活了？！

    付帅十分纠结地自言自语，“仔细想想，好像真正从原来就有的零件…好像只有半个肩膀？所以硬要说的话，就是‘肩膀才是他的本体’？！呵，呵呵，这笑话有点不好笑…”

    然而再看看那些被扔在地上的，被他换下来的破烂“零件”，付帅也清楚这些东西已经没可能再被装回去了。

    一个人在密室里站着，看着面前这个被治愈阵法强行维持着形态稳定的玩意，付帅的脑门上突然迸起了几根青筋…即使是再扯的办法也好，只要让他自己相信就好，因为不这样的话，他的精神状态就会因为这件事彻底崩溃，并且开始怀疑他自己到现在为止坚持的一切，然后一蹶不振。

    “要不…把他的头发染成绿色？”付帅抬头看了看这个缝合怪物的头顶，那个颅骨也是他换过的，当时为了方便他已经把这个脑袋上的头发全都剃光，但他还是这样说了，“实在不行…大不了头发种的少一点，给你弄个莫西干…”

    然而下一秒付帅就摇了摇头，再次把视线投到了地上的那一堆零件上。

    “还是要在这里下功夫吧，可是要装回去实在不可行…或者要不…”付帅抬起头，“你把这些东西都吃进去，消化了，这样就…”

    “嗯，对嘛，不是有那些什么…土人…有这样的习俗吗？什么把人吃掉的话，灵魂就会和你同在…”付帅开始自欺欺人了，“这样吧，先改一下消化系统，特别是这张嘴，不然肯定对付不了生肉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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