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非议

    我琢磨着差不多也快到了给皇后请安的时辰，于是便向皇后的寝宫走去。

    一路上没有碰到什么妃嫔，到了皇后寝宫附近，人还是寥寥无几。我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来晚了。

    我迈步进了皇后寝宫，妃嫔们全都到齐了。然而寝宫里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肃静，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我揣测她们可能是在议论香膏的事，于是站到一边静静的听着。

    我左边有两个我不太认识的妃嫔，她们两个显然对这香膏很好奇，同时也在猜想送礼人的心思。

    “哎，我瞧着这个香膏还不错。”一名嫔妃脸上满是疑惑的表情，“昨儿个我用了用，气味也不错。只是不知道，这香膏里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你说的也是。”另一名妃嫔接上了话，“我到现在都不敢用呢！”

    其他人讨论的也无非是这些东西，对香膏的怀疑明显大过了喜爱。

    我自然不是用香膏去笼络人心的。我也知道在这后宫之中，彼此之间都怀着猜忌。

    就算这支香膏是手制的，别人也不会全信。谁知道送礼的人在香膏里放了什么东西？

    再说，宫中很少有这种大批量送礼的事。一般都是送给自己的好姐妹，或是处心积虑想要除掉的人。

    大批量送礼的范围很广，出了事受到牵连的人也不少，应该没有哪个人会去冒这样的险。

    大家心里显然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因此对我的猜疑还算是少了一点。但是我依然还处在舆论的中心，而且这件事还是在皇后面前被说了出来。如果这些妃嫔脑子一热想要我好看，我还真躲不过。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高，有几个还不时拿眼睛偷偷打量着我，想要看看我在这样的议论下会有什么反应。我装作没有看到她们的眼神，不理她们，转向另一边。

    谁知我不去找麻烦，麻烦倒要来找我。我还没清净多久。就听见有一个女子高亢的声音向我这边传来：“林常在，你做这些香膏也不容易吧，不如向我们讲讲你究竟用了什么材料？”

    这话可有点明朝暗讽的意味了，是在讽刺我在香膏里加了不该加的东西。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替姝妃背这个锅，便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件事抖出来。

    因此我没有回避，大胆的向着那名妃嫔道：“妹妹，这你可就误会了，这些香膏可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那你先前可是撒谎了，我听的明明白白，你说这香膏是手制的，不是外面集市上买来的那些腌臜货。”那名妃嫔显得很得意，自以为她抓住了我话里的漏洞。

    我指向一边的姝妃：“这些香膏的确是手制的，但也不是我做的，而是姝妃娘娘送给我的！我当时闻着这些香膏，就觉得香味独特，很是沁人心脾，实在是一件好东西。”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不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我知道时机到了，继续说下去。

    “我想着姝妃姐姐这次送了我这么多好东西，我一个人都用不完，也不知道要拿给谁用。”我又开始添油加醋了，“后来想到后宫里的姐妹们肯定也需要香膏，我就连夜送给大家了。”

    说到这里我又转向姝妃，笑着问道：“姝妃姐姐，你也会高兴的，是吧？”

    话音未落我不再去看姝妃脸上的表情，转头向着众人：“这就是事情的经过，想必大家都了解了。”

    我的话就像落进滚烫的油里的一滴水，在后宫这个深潭里激起了不小的波浪。

    妃嫔们你一下子都炸开了锅，议论的声音比刚刚还大。

    “我就说这林常在，月俸也没多少，怎么可能花钱去做这么多香膏？一定是有人在指使。”一名妃嫔手执扇子掩着脸，眉毛拧在一起，表情里充满了厌恶。

    有人上来接她的话：“哎呀，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姝妃这打的究竟是什么小算盘？这么大范围的送礼，是想显示出她有闲钱，还是想显示出她大方啊？”

    “是呀是呀，她是不是以为这样皇上就能喜欢她了呀？现在的人呀，一个一个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啧啧啧！”妃嫔们说的话越来越难听。

    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现在妃嫔们还没有发现香膏的问题，只是对姝妃送香膏这一件事情大做文章。

    她们还不知道内情就尚且如此，等到她们发现了香膏里放了不该放的东西，估计会把整个后宫给掀翻了。

    想到这里，我还真的有些心疼姝妃。

    我看了看姝妃，她的表情已经变了，显然被这么多人议论让她感到很难受。

    姝妃紧紧的捏着裙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她明显是很想要说出真相的，但是却给我倒打了一耙。现在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两面不是人。

    姝妃在这一群女人的议论下很是煎熬，脸色变了又变。我看到姝妃总算是自食恶果了，心里一下子说不出的畅快。

    “好了好了，你们在当本宫不在吗？”一直静观其变的皇后终于发怒了，“都不要再议论这件事了，赶紧跪了安回去吧！”

    皇后话音未落，整个宫殿里就安静了。我不由得感叹，果然皇后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她一发话，那些跳梁小丑个个都得噤若寒蝉。

    众人都一一给皇后请了安，皇后拿手指捏了捏眉心，摇着头道：“都起来吧，本宫今日也乏了，你们都退下！”

    我心里着实是松了一口气，想着终于能回到自己的宫殿里去清静清静了，脚下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我随着人流刚要走出皇后的寝宫大门，就听到皇后在背后叫住了我：“林常在，你走的这么快干什么，到本宫这里来请安让你很厌烦吗？”

    我慌忙跪下：“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只是站的有些乏了，想要赶紧回宫里去歇息一下。”

    “看来林常在这身子不行啊，才站了这么会儿就受不住了！既然想要歇息，就到本宫这里来坐坐，也好陪本宫说说话。”皇后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是人人都能看出她其实是个笑面虎。

    我也一阵胆战心惊，心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恨自己刚才没有放低姿态慢慢走出去。但是现在补救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等着其他人都走光了，又回到皇后面前。

    “敢问皇后娘娘究竟有何吩咐？”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不平静。

    “你坐到这边来，陪本宫说说话。”皇后笑着拍了拍她手边的座位。

    我战战兢兢的坐上去，就听皇后问道：“你刚刚说的话可有假？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在欺骗大家吧。”

    我飞快的回想刚才的事情，难不成皇后娘娘指的是香膏的事？我又何必要拿这种事来骗人？

    “臣妾刚才说的话句句属实，绝没有半点掺假！”我担心思考太久皇后又会怀疑我，赶紧答话。

    “是吗，看来你和姝妃交情不浅啊！”皇后浅浅一笑。

    我心里一愣，香膏的事现在还没有被揭发出来，皇后自然不会往栽赃陷害的方面想。那么凭皇后的思路，她一定是误会我和姝妃站在一起了。

    “没有的事，皇后娘娘！”我急切的想要争辩，却发现自己的措辞是那么无力，“我是真心觉得这香膏好用，才送给后宫中其他姐妹的，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

    “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皇后看来一点都没有信，我的心顿时坠入了深渊。

    皇后抿了一口茶：“我看是个人都会这么说，但是真正做了什么，那个人自己知道。”

    我这回是真的无话可讲了，皇后凭着她自己的主观臆断，把我和姝妃捆绑在了一起。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皇后打消这个念头，想了想，觉得还是暗示她，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心思比较好。

    我叹了口气，对皇后道：“娘娘，臣妾出身贫贱，能进得这后宫见到皇上一面，就已经感恩戴德了。臣妾现在担心的不是日后会有怎样的位分，只是想要在宫里安安静静的度日。”

    “你这种人我见的多了，表面上单纯无害，心里想的东西简直让人害怕！”皇后的目光冰冷，一眼望去望不到底。

    我摇了摇头：“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臣妾真的无心在这后宫里争宠。臣妾在没有进宫以前，想的是这一辈子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好了。”

    “林常在，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本宫两个人，你也不用装了吧。”皇后皮笑肉不笑，冰冷的目光直盯着我。

    “不知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真的听不懂。”我诚惶诚恐的跪下，不明白皇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皇后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这才回答我：“林常在，我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这后宫里的女子，哪个没有争名夺利之心？哪个不想爬上皇上的床？”

    我真是哭笑不得。换作别的女子肯定会有这样的心思，但是我只是个冒名顶替的，不知道哪天被皇上发现了，就要掉脑袋。

    我整天担惊受怕还来不及，怎么还敢爬上皇上的床去侍寝？

    而且我还想以后找个机会出宫去，做个清清白白的女子再嫁个好人家呢，怎么可能就这么让皇上占有了我的身子。

    我偷偷抬起头，去看皇后现在脸上的表情。然而皇后只是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佛珠，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我猜不到她是什么心思，只得又低下头去想着自己之前的话有没有出什么纰漏。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城府还挺深啊！”皇后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我还当你是个温顺的，谁料你竟然这般有心计，我真是看错人了。”

    “我……”我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皇后狠厉的目光给逼回。我张了张嘴，再也不敢言语。

    “我告诉你，”皇后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你们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我都懂！你不要在我面前装好人，你再这个样子，我迟早让你死的不明不白！”

    我听皇后的话里有着要让我丧命的意思，顿时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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