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满室生春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司马匪鉴字数:2667更新时间:24/09/17 10:40:31
    贾赦对于贾琮的院试,还是予以关心的,这两三天,天天询问邢夫人“有结果了吗”、“上榜了吗”、“怎么还不回来”,邢夫人唯唯诺诺,又每天询问王善保一次,命令他带人去看榜。

    几个小厮传话回来:由于院试考卷数量可观,学台大人考核严谨,业已召集各县知县帮忙,听衙门的书办说,这个县的知县,只能看那个县的卷子,刘学台作为把关之人……总之估计三天后才有结果。

    这样,荣国府陷入了等待之中,好多人都在等。

    当然,等待只是他们生活的插曲,荣国府的主子们,享乐还是不耽误的,充分发扬了享乐主义至高无上的生活作风。

    贾赦此人也是有一点复杂性的,就在于红楼之中贾宝玉快要被马道婆施法咒死,作为父亲的贾政放弃了,唯独贾赦不听,还在想方设法救宝玉。

    但是,父为子纲的观念,在封建大家族是根深蒂固的、天经地义的,没人觉得不合理,因为他们每个人从小都这么过来,赖嬷嬷话中透出过这种情况:当年贾敬教育贾珍,亦是很暴戾恣睢的,代代相传,此等“传统美德”也得以充分延续,更充分说明了封建社会剥夺人权的合理合法。

    不止女人是弱势群体,封建社会作为儿子的,都比较弱势。贾宝玉对贾政,也是有心理阴影的。

    自然还有一层重男轻女的观念,所以,贾赦对贾琮的态度,肯定高于贾迎春,迎春对于贾赦来说,就是一件随时可以买卖的货物。生女、养女不仅指望不上报恩,还要倒贴钱,对于这些没人性的人来说,自是不喜而冷淡。

    更深的一层,便是贾赦这败家玩意儿,花钱如流水,坐吃山空,小老婆一个又一个,荣国府后代草字辈的人,谁还有爵位?故此,与其说贾赦关切贾琮,不如说贾赦的所作所为是一种投资,期望贾琮日后给他带来收益。

    而投资这种东西,历来不会讲感情:资本的积累,都是血淋淋的。

    这些,也是贾琮以后必须应对的。自然,贾琮能击败王熙凤、贾珍、整死罗秀才,对于绊脚石,一直是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又怎会疏于齐家之道?

    作为一个现代人,两世为人,贾琮不仅仅要做张居正:因为张居正很会谋国,不会谋身。张居正死后,长子自杀、次子充军、三子被严刑拷打,就差被人刨坟鞭尸了。

    贾琮的目标,是超越张居正!

    ……

    炎炎夏日的无情不下于冬日寒风、秋日严霜,炙烤着府邸、回廊、穿堂、黛瓦。

    本来显得破败、萧瑟的小院,自从贾琮入住后,焕发新生、枯木逢春。

    葡萄藤叶、芭蕉枝叶冉冉,天井碧波荡漾,龙傲天远远地在树后扎马步、举石锁,据他自己解释,如此有利于锻炼臂力、保护贾琮安全。

    贾府的小厮下人,规矩较为森严,未经传唤,不能随便进内宅,看见闺阁小姐,也必须远远地避开。

    现在三春、黛玉、宝钗过来这边,他们当然不能招呼也不能去看,孙福紧紧汗巾子,“呸”的一口吐出瓜子壳:“哎,大个子,你说琮爷这回还能中吗?我听说科举越往上越难……”

    “中不中,咱俩有改变吗?”龙傲天挥汗如雨,气势迫人,傻笑道:“倒是你说说琮爷会娶哪个姑娘?”

    “呸!你这蠢物,宰相家里七品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听过吗?琮爷得了高官厚禄,你我自然有好处了……”孙福一翻白眼:“至于将来的奶奶吗,琮爷不是还小嘛,我觉着宝姑娘这种最合适,会做事儿,也不会苛待咱们……”

    “不不不……”龙傲天放下石锁,一屁股蹲在地上,呼气如雷,悄悄道:“秦家的小姐才好,那才是人见人爱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嘛。琮爷都念叨过几次,这次回来,去秦府拜访,没见着,琮爷有那么一点沉闷呢,你没看仔细……”

    看不出这粗汉子还有心细的一面,孙福想了想,叹气道:“秦姑娘是好,就是……唉……不说了!不说了!”

    “且治人非外务也,第问其所以致知何如耳。夫既曰治人矣,而顾谓待吾治而始治,不若不待吾治而自治,则又胡为有治人之说存也?然而难以概论也……”

    “夫讼之有,存于何昉……”

    “而何世之谓以能辩讼者多也,盖亦第知所以处讼也。”

    “而何世之谓诚能理讼者寡也,盖皆未知所以处讼也。”

    “……”

    应二姐姐贾迎春要求,贾琮把那篇院试文章默写下来,众姐妹于书房传读。

    每次考试的卷子,都是要发还的,现在院试批阅没结束,原稿自然见不到。

    贾探春读着读着,丢到案上,笑骂:“难怪二哥哥讨厌八股!今次我是明白了,八股文章不仅别扭死了!而且全是连篇累牍的废话!”

    贾琮无语:八股文虽然是废话,但这种废话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多少人钻研一辈子也作不合格!

    贾迎春两根玉指一夹,柔声道:“抛开废话不谈,笔法、条理层次是不亚于一些古人的文章。是因为制艺有严格限定,不能用一些风月笔墨来亵渎,故此有名的八股,难写出来,这是处处掣肘、处处蹩脚,顾得了一样,顾不了另一样。”

    “还是二姐姐知我。”贾琮微笑,这才是亲姐。

    林黛玉尝了一杯晴雯奉上的茶水,茶水没老太太送自己的好,黛玉静静倾听,抿唇笑道:“八股没什么所谓的好与不好,好比一座宅子,必分几进、几间,一座园子,必要精心雕琢。就是我们作诗,平仄、虚实、韵律,不也要限定?这和八股何异哉?”

    “二姑娘说得稳,颦儿说得切。”文章传到宝钗手中,薛宝钗沉吟道:“在我看来,此等老成持重之文,是大家手笔,琮弟的神童之名,盛名之下无虚士。倘若考官是老成的,不取就没天理。只是其他人作得如何我不知,琮弟是何名次,我们更不知了。”

    宝钗一夸,贾琮心里大为满足,说道:“科场倒不是你们想的那般严肃,我听某位同年说,他们那个地方考试,题目是‘西子来矣’,就闹出了笑话。”

    “什么笑话?你快讲讲!”贾惜春、贾探春顿时来了兴趣。

    贾迎春、林黛玉、薛宝钗也把期待的目光望过来。

    这些闺阁小姐,也是闷坏了。

    贾琮故意不慌不忙地啜一口茶,才侃侃而谈道:“有位考生就此破题:开东门,西子不来。开北门,西子不来。开南门,西子不来。开西门,西子来矣!西子来矣!”

    “噗!”

    “哎哟!”

    贾琮的匪鉴堂书房,顿时笑倒一片,就连边儿站着的晴雯也听懂了,转身面向墙角笑。

    “这真是把功名当作儿戏了!”薛宝钗指责道。

    “还有更荒唐的呢。”贾琮道:“有一回考题是‘如此则动心否乎’?有位考生破题:穷山空谷之中,黄金万两,露白蒹苍之外,有美一人,试问孔子动心否乎?曰:动动动动……”

    三春、黛玉、宝钗俱红了脸,林黛玉啐道:“这考生好生轻薄!活该他落第!”

    贾琮心道:“林妹妹果然是闷骚型啊,这些女人都是闷骚型……做得说不得!”

    “后来他因为写文章,被砍头了。”贾琮道。

    “啊?!”众女忽然睁大了眼睛,掩口惊呼!

    “这没什么,明朝的王阳明、李贽、黄宗曦等等,不都被视为异端邪说吗?”贾琮感叹道:“这位考生被砍头的时候,写了两个字,分开卷成两团纸,塞进耳朵,左耳是‘好’字,右耳是‘痛’字。”

    “噗!”众女又笑,贾探春道:“此人不失为一条好汉!”

    贾探春是女儿身、男儿心啊,贾琮看着满室生春的几个小美女的笑容,如是想道。

    就在他们说笑的同时,贾政刚从工部都水司下班,坐轿子回来,刚到门口下轿,弹弹从五品的白鹇补服,就见王善保带领几个小厮从宛平返回,贾政转身问道:“有消息了?琮儿院试中了没?”

    “中了。”王善保气喘吁吁道。

    贾政又是复杂、又是激动:“中了第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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