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没见,你就这么迎接我呀?枉我还带了这么多好吃的来看你,看你瘦的,我吹口气估计你就能飞走了,赶紧起来。”久违的唠叨在这时候竟然这么亲切,染果然翻身坐起来,看着如今一副贵妇人打扮的丹,看了一会便想个幼童一样,扑到丹怀里,痛哭失声。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都过去啦,都过去啦,以后有我陪着你,不用你再去完成什么任务,你就跟上学时一样,每天吃吃喝喝,再发发呆,好不好。”多年同住情谊,丹眼里的染,一直就是自己小妹一般的存在,眼看她这么委屈,更是心疼,陪着掉了半天眼泪,还哄着染吃了口粥,直到染哭累了又睡去,才出来与娉娘和葶招呼,这时也才发现了另外一个人。
“呃,这位是?”丹小声问着娉娘。
“他原本是唳城王宫的禁卫副统领,一直都是阎安插的心腹,在王宫外救了我们两个,还安排这处栖身的,就是他,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跟染一起回来了,这两人来了之后,就一言不发,我们也不敢问呀。”娉娘已经揪心多日,却束手无策。
“我得到消息,唳城的阎相前几日,哦,就是染要受封王后那天,被五马分尸了,首相府上上下下都发配了,染不就是那天出逃的么?可能是看到什么了吧,才会这么崩溃。”丹忧心的回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染,“她心里怕是有了那人,日后,咱们就别再提起了,就当这几年她做了场噩梦吧。等她再修养两日,我就带你们离开。”听完丹的话,娉娘没有再言语,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丹却没有发现,她径直走向在院子里练剑的男子。
“你这种练法,很容易受伤的,不如停下,跟我聊几句。”丹看他身法已见不支,怕他掌不住剑锋,砍伤自己,果然,话音刚落,他的剑就不受控的刺向自己的右臂,眼看就要削下至少一块皮肉,电光火石间,一根银钗飞过来,将剑打落,同时一个身影也结实的接住了要摔倒在地的他。
“哇~我这是英雄救美呀!”丹刚站定就开始哇哇叫了,“那麻烦请问这位美人,你怎么称呼呀?我救了你,虽然不是什么大恩大德,可,你也得报恩呀,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呗?”
被称美人的七尺男儿,还在呆滞中,随口答到:“我叫凯,不对,我不是美人,那个,我,你........”多日没有说话的凯,此时竟口吃起来。
“哎呀,不用你你我我的,可惜个大美人居然磕巴,不过没事,你还有一身好功夫可以拿来报恩的,我叫丹,你以后叫我丹姐。”丹大喇喇的拍了拍凯,然后转身进屋了,一边走一边交代:“别忘了收拾院子,收拾好了赶紧睡觉,顺便想想日后你有什么打算,明天告诉我。”
凯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用重物敲打了脑袋一般,迷迷糊糊间,居然真的就去收拾了,这女人莫不是妖魔,入睡前凯的心里盘旋着这句疑问。而回到屋里的丹,一边揉着胸前被撞伤的地方,一边念叨自己这招太危险,差点就被人撞飞,幸好先开口打破尴尬,不然被识破自己功夫这么不济,多丢人。
第二天一早,染就被丹的高声大嗓吵醒了,仿佛回到了在一起上学的那几年,她的话,果然还是这么多。
“娉娘,你这手艺不错呀,跟我去宁国国都,在我的胭脂铺旁边,给你也盘个店面,就卖你这包子清粥小菜,肯定客满。”唏哩呼噜~“再给我一碗呗,昨天赶了一天路,到这里就安慰这个救那个的,连口饭都没有,饿死我了。”
“葶,你多大了呀?看着这么水灵,这小脸都能掐出水来,回去你就在胭脂铺里一站,那就是活招牌呀,你是不知道那些有钱夫人们,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往脸上糊胭脂水粉,就那样,都遮不住,还是年轻好,什么都不用就美翻了。”
“这位小哥,你想好了么?我没说报恩,我是说你想好以后有什么打算了么?不过你要是执意报恩的话,那就也跟着我回去,给我当个护院也不错,放心虽说是报恩,但是我这人一向大方,包吃包住,好不好?”
前一天还死气沉沉的院落,因为丹的到来,有了生气,还有点吵。
“好啦,一大早就听你一个人叨叨叨叨的,她们可没有我这么好耐性。”看着染终于有了谈笑的心情,丹和娉娘相视一笑,总算是放下心来。
“你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上学那会,你总是拿我说话当催眠曲,压根就没听进去,哼!”丹又咬了一口包子,边上仿佛看戏般的三个人都不自觉露出笑容。
吃完早饭,娉娘和葶收拾停当,又跑了壶丹带来的花茶,几个人围坐在桌上,终于要认认真真的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安排了。
“我到宁国都城也有几年了,在那开了一家胭脂铺,生意不好不坏吧,不过因为总能有些别处没有奇特玩意,倒是引来不少王宫贵胄的女眷,之前的几次军报,都是从这些人在我店里的闲谈中听来的,这法子虽然得到的信息有限,好在安全,你们大可放心。”说着,丹给染添了茶,继续道,“染肯定是要跟我走的,她答不答应我都要带走她,剩下的,就要看你们几位自己的意思了,本来我想着至少娉娘和葶,你们也都该跟我回去,可昨夜娉娘来找我,说想回唳城,弄得我有点懵,娉娘,你自己跟染说吧。”
娉娘有些踌躇,染只好先开口:“娉娘,这么多年你一直照顾我,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你就直说,看我们能如何帮到你。”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咱们都是同族,你们定然是知道的,我虽然看着与你们年纪相仿,可实际上,已经年过花甲了,在唳城这么多年,我早就已经习惯了那里的风土人情,而且,”说到一半,娉娘突然打住,小心翼翼的看了染一眼,掂量了一下措辞,才继续:“族内的任务完成起来,实在太过残酷,不说我们几个如今亡命天涯的局面,就连最楼那些姑娘们会有什么结果,我都根本不敢细想,是我拖她们踏进了这场无休无止的争斗,她们此生都无法与身边人完全坦诚相对,否则就会身首异处,这样忐忑不安又满心愧疚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不如,就当我已死吧。”想到其他没有离开唳城的人,娉娘已泪眼汪汪,葶也红了眼眶。
“可是,你回去一样有危险呀!不如跟我走,我那边的任务没有你们这般惨烈。”丹并不太能体会娉娘的苦楚,出言相劝,“好!”但是染打断了丹打算继续的意图,“娉娘,我懂你的心思,我相信你定有办法护自己周全的,你想何时离开?”
“本来是想着,确定你平安无事了,我就走的,后来,唉,现在丹来了,我也可以放心了,我想明天就离开。”娉娘答道。
“这么快?!好吧,我也不问你去哪了,你自己想好了就好,今天晚上,我们好好吃一顿吧,也算是给娉娘践行啦。”染虽然有些不舍,可想着娉娘终于能得些自在,也替她开心。
“行吧,听你的,那么你们两位呢?如何打算?”丹转向了葶和凯,继续问着。
“我,我也不知道,还能去哪,我早就没有家了?”葶想到那苛待自己的爹爹如今也被发配下落不明,更加伤心迷茫了。
“我,也,不知道,唳城肯定是回不去了,可宁国是我敌国,杀我无数士兵将领,我........”凯心里分外矛盾,当年投效阎相,初衷是为保家卫国,但是最后却因内斗而被迫背井离乡,现在更是要为了生存逃亡敌国,他不甘,不忿。
“你有本领有抱负,完全可以去其他地方施展,这样,你先跟我回去,待你计划好下一步去哪里,随时可以离开,这样好吧,至于葶,你的身世我也知道,不必难过,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有我在,不会让你再受苦的。”丹三言两语就安排好了他们,转头问染:“那我们也尽快离开这里吧,以免夜长梦多。”
“嗯,今夜之后,我们就该各奔西东了,我记得娉娘最爱吃鱼,不如我和葶去溪边钓两条鱼回来,你们几人就预备其他菜,再弄只鸡,好吧?”几个人立刻响应,都动了起来,离别在即,只好强打精神,冲淡伤感。
可,不远处,危险却在悄悄靠近。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宁国士兵正往这片村落走来,看情形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逃兵,盔甲已经不全,脸上身上也俱是血迹泥痕,一路逃窜一路搜刮,可惜这附近不知道已经经历了多少轮折腾,他们几乎翻遍了经过的所有屋舍,却一无所获。
“不行了,头儿,咱们还是先找地方喝口水吧,渴死啦。”一个只剩下一只眼的士兵,开合着干瘪的嘴唇,说道。
“妈的,鬼都没有,这是要饿死咱们兄弟呀!行吧,先找找水吧,喝完了咱们接着找,老子就不信了!!”被称为头儿的这位,左手帮着绷带,右手拿着刀,恶狠狠的答道。
“头儿那边好像有水,你听!”站在队尾的一个小个子耳朵贴在地上用力的听着。
“好,咱们走,老子好不容易从战场上逃出来,留下一条命,不能搭在这了!走,快走!!”队伍里面几个拄着拐的,也都努力快跳几步,一行人就这么歪歪扭扭的向染和葶钓鱼的溪边挪去。
“姑娘,你看这条多肥呀,咱们还是下手抓吧,钓了这么半天就钓上来几只小鱼苗,还都放生了。”葶只有这时才露出和她年纪相仿的俏皮,卷起裤脚站在溪水里,逗弄水里的鱼虾。
“哎呀,行吧,这钓鱼也确实无趣,太耗神,我也来抓!”看葶难得的轻松,染也不自觉的多了笑意,脱掉鞋袜,一下跳进了溪水里。
“头儿,那边好像有人。”那队宁国逃兵还没走到溪边,那个耳朵灵敏的小个子就警觉起来。
“趴下,赶紧趴下,咱们慢慢摸过去,看清楚再说。”逃兵头子一听紧张起来,怕是来抓他们的军纪部队。十几个本来就动作不太灵敏的逃兵,就这么趴在地上,一点点爬着爬着,直到看清溪边的两道靓丽的倩影。
“谁?!”染本来一直专心抓鱼,可草丛里不寻常的动静还是吸引了她的注意,顺着她瞪着的方向,葶也看到了,十几个看着形状狼狈却一脸不怀好意的男人,正在慢慢走近她们。
染赶紧拉起葶跑到对面,但逃兵们很快就围了上来,染只好将葶护在身后,“你们想干什么?”染心底已有答案,不过拖延时间而已。“哥几个已经好久没见过姑娘了,也让我们开开荤呗。”逃兵头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种地方居然还有这么美的女子,简直是老天垂怜。染上下当量了一下这些人,已猜出身份,“不如这样,我们还有些盘缠和首饰,够你们一段时间生活的,你们拿了就离开,也免得我们以命相拼,两败俱伤。”“哈哈哈哈,小娘子,我们是钱也要,人也要,你们这么细皮嫩肉的,就赶紧从了,免得受皮肉苦。”逃兵头子并没有将两个柔弱女子放在眼里。
眼见这些人油盐不进,窥了个他们都在讪笑的空,染果断出手,转眼间就已经击倒三四个逃兵,使得他们的包围圈有了缺口,她赶紧带着葶逃出,可已经恼羞成怒的男人们一边咒骂一边猛追,并不放松,带着葶一起的染没办法完全施展,很快就要被追上了,就在一只黑黝黝的男人手掌要握上染肩头的刹那,一道光影伴随男人凄厉的惨叫闪过,那只手已经应声落地,再无生气,光影并没有停歇的意思,而是径直攻向了其他逃兵,一时间哀嚎求饶声起此彼伏,空气里很快就充斥了血腥味,几乎每个逃兵的手,都被砍断了,本来还被眼前变化惊呆的染,在看清来人身形后,竟完全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那是妫。
“侠士,大人,求求你,别杀我,我家里还有年迈老母等我回去呢,求你啦。”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逃兵头子,正一手按住断臂处,艰难的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若不是因为要打仗,我应该还在家里种地,现在可能连媳妇都娶上了,呜呜~。”说着说着竟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这哭声也感染了其他人,这些逃兵们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都哭了起来。
“算了吧,让他们走吧,也没有真的伤到我们。”葶小声对染说着,”何况,这战争,我们也有责任。”后一句葶说的极其小声。染心里被什么戳了一下,开口对妫说:“老师,让他们去吧,相信他们不敢也没有办法再打什么主意了。”妫一直陷在黑袍里,看不清表情,只听到一声:“嗯。”
待那些逃兵走远,染才对着妫行礼,“老师,好久不见。您怎么会在这?”妫一边除下黑袍搭在手上,一边回答:“我一直在这附近,你们刚来的时候,我便知道了,只不过你经历这么几年历练,还如此没有防备之心,倒是让为师大开眼界。”染似乎早就预计到妫的冷嘲热讽,只笑笑,葶却被妫惊人的美貌震撼了,这人怎么会如此妖艳,比最楼里任何一位姑娘都更出色,可,可他说话怎么会是男人声音呢?居然,居然还有喉结?他是男人?!染看出了葶的不寻常,只好解释道:“这是我们族内宗学的老师,妫,他这样才是我们瑶族最标准的男子样貌。”“啊?你们那的男子都这么美啊?!”葶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失礼,赶紧低下了红彤彤的脸颊。
三人散步似的往染她们暂住的屋舍走去,一路,染并没有再说什么,可她心底却有很多疑问:妫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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