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 意外

    次日，老西城。

    临近傍晚时分，下班高峰期似乎让整个城市都变得嘈杂起来，老西城也不例外。这里虽然规划建设相对其他区域落后，但因为是曾经的老城区，常住人口较多。

    此时此刻，这里的车流人流便开始多起来，做小生意的商贩开始迎来一天中最后一波赚钱高峰，全都卖力的吆喝着。这样的热闹要持续到凌晨夜市收摊才会结束。

    李代带领着几个人，表情不善的走在市西区的某条街上。他心里已经打好算盘，今天一定要吓唬一下刘永德。如果他因此妥协，主动来找自己谈和，说不定他还可以邀功领赏，把谈判生意给抢回来。就算他是个老顽固，也可以借此教训教训他，以解心头恨！

    当李代领着一群人走在街边的时候，路边擦身而过一辆全黑的川崎摩托跑车。骑车的车手竟然是一个穿着一身紧身皮衣的性感女子，惹火的身材，特别是那被皮衣抱紧的细腰丰臀，引得小流氓们垂涎欲滴。只可惜摩托车速度太快，迅速拐入一条更热闹的街道。没有给这帮登徒浪子更多吹口哨的机会。

    “看什么看！快走！”李代冲着两个驻足贪色的手下怒喝了一声，吓得他们赶紧跟了上来。

    市西区大浦路。

    作为老西城的中心路段，这里非常热闹，人流车流也最多。

    那辆黑色摩托车，此时停在了大浦路旁边的一个陋巷里。

    性感女车手摘下黑色头盔，甩了甩脑袋，一头飘逸的大波浪长发从头盔里倾泻而出。她把头盔随意的挂在车把手上，然后戴上了墨镜，硕大的镜片虽然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庞，但依旧挡不住那份俏丽。她嘴里嚼着口香糖，嘴角微微上扬，如火般的红唇格外诱人。

    也许是不想引人注目，她拿出了一个棒球帽戴在了头上，压低了帽檐，然后一边走一边抬手扎着马尾辫。帽子束缚住了她一头秀发，让她立即低调了很多。她转过一个街角，走入了半开放式的菜市场，然后开始随意的挑着菜……

    “琦琦已就位，车流速度偏快！”这名叫琦琦的女人边买菜边通过墨镜不易察觉的观察着菜场外的马路，嘴里轻声嘟囔着。

    “东子，抢修车到哪里了？”

    在距离大浦路一公里外的一栋在建大厦楼上。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皮衣和牛仔裤，身材高挑匀称的男人。他一边举着军用高倍望远镜观察，一边通过通讯器询问。望远镜正好能清晰的看到大浦路上热闹的街景。

    此时的街道，由于下班高峰的到来，车流人流逐渐增多，已经显得相当拥挤。但不知道为何琦琦还要说车流速度偏快？

    “两小时前，我已经破坏了电信通讯线路的目标机箱，现在线路抢修车应该到了，我马上查一下！”

    在一个昏暗又窄小的空间内，满是电脑屏幕和通讯器材。一个身材瘦削，头发凌乱的年轻人男子，正光着脚蹲在椅子上。他边说边放下了手中一个带摇杆的遥控器可携带工作台，转向电脑开始敲击。与此同时，电脑屏幕里出现了几个路段的监控画面。

    “电信线路抢修车还有一个街口就到故障地点了。”这名叫东子的年轻男子报告道。

    “收到！龙叔，你那里情况怎样？”楼顶拿望远镜的男子问道。

    “快好了，正在做最后的处理！”

    一个完全黑暗的环境内，一个看起来将入耳顺之年的白胡子男人正在忙碌着，他戴着目镜，穿着背心，身材很是健硕。虽然已年过半百，手臂上依然可以看出明显的肌肉线条。

    这名叫龙叔的壮老头，正在对头顶的东西进行缓慢而细心的热切割，有细微的火花落在他的护目镜上。他的四周一片黑暗，头顶上有一些光射下来，同时传来喧闹的人声，音乐声，汽车喇叭声和车轮胎经过路面的摩擦声。

    他好像在地下的某个地方……

    不远的几个街道外，电信部门的信号抢修车停在一条马路边，工作人员围起了安全区域开始进行线路抢修。安全围栏占据了原本就不宽的马路的一小半面积，来往车辆只能绕行，因此车道变得更加狭窄。渐渐的，本来就有些车行不畅的街道变得异常拥堵，车子从缓慢前行变成走走停停。

    车流的减速效应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蔓延到琦琦所在的菜场前。她用手调整了一下被头发遮住的蓝牙耳机的位置，嘴皮没怎么动的说道：“速度差不多了！”

    显然，这伙人正在用一种匪夷所思方式，大费周章的人为控制着街道的车流速度？

    屋顶的男子也已经看见了车流速度的减慢。望远镜微微右移，停在一辆蓝色的中型旧货车上，板式货车的后挂上面，装着满满的废铁压块。

    “目标车辆快到了，预计五分钟后到达指定位置！”屋顶的男子说道。

    此时的天空中，有一架迷你可折叠无人机悬停在街道上方，经过改装的摄像镜头正在拉伸，对准了那辆蓝皮旧货车。

    “根据扫描后轮胎和车尾箱底盘高度计算，载重35吨左右。”

    满是屏幕的控制室内。东子操作着遥控工作台的摇杆，头偏向一个屏幕，那个屏幕里显示的正是无人机高空拍摄的画面。并且显示着对画面里的车子各部位分析出来的精确数据。

    这时候，那个名叫龙叔的壮老头已经跳到地面，从他踏出的水花声判断，他在一个下水道里。他用力地上下推拉着压杆，一个超长的双管液压千斤顶一点点升起，千斤顶上固定着一个圆型的厚铁板，随着千斤顶的升高，铁板顶住了上方圆型的窨井盖。感觉到阻力，老头立即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掏出了烟斗抽了两口说道：“搞定了！”

    “东子，目标人物出现了么？”屋顶上拿着望远镜的男人问道。

    这时候，空中的无人机已经飞到另一处高空，镜头对准一个民宅的门口。那里此时正好走出来一个人，他手里还提着个鸟笼，脚步缓慢，显得十分的悠闲。

    “目标人物出现，预计7分钟后到达预定地点。”东子吸了一口左边的纸杯奶茶，随意的说道：“老大，比我们预计时间可能会慢一点。”

    “别急，听我指示！”站在高处楼顶指挥行动的男人没再多说话，而是全神贯注的观察着下方各各路面的情况，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都默契的保持着静默……

    突然，他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东子，控点！”

    “收到！老大！”东子抬手按了一下身前键盘的空格键，电脑屏幕里显示出一组信息流。

    当他按下空格键后不久，离蓝色货车前方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横向和纵向的红绿信号灯突然全部变成了绿色。这个异变只持续了几秒，信号灯便恢复了正常。

    因为前方电信部门抢修施工造成的拥堵，大浦路上车流已经比较缓慢。这时候，横向马路那些归家心切司机看见绿灯亮了，便迅速启动了汽车行驶到路中间，与大浦路上行驶过来的车子互不相让。短短几秒的时间，横竖四条马路，四个方向的车流拥挤在一起，彻底停在了十字路口中间，大浦路的交通瞬间瘫痪。

    “篡改信号的数据流已经被删除。”东子继续操作电脑，荧幕上显示一组数据被抹去。

    “很好！大熊，如果需要微调，就看你的了！”被称为老大的男人，对自己提前量的计算很有自信，他的头脑就像一台计算机，准确估算出街道上所有车辆的长短和速度。他能基本保证目标车辆在恰当的时候到达预定地点。但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留了大熊这个后手！”

    “收到！”叫大熊的男人，身材十分魁梧，胳膊生得五大三粗，显得很强壮。他戴着一顶遮阳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白T恤，脖子上挂着擦汗的旧毛巾，制服衬衫被他随意的搭在了肩上。他此时正用力的蹬着一辆三轮车，车上都是桶装矿泉水，俨然一副送水员的模样。他显得很累，骑着三轮车走走停停，似有若无的和运输废铁的蓝色货车保持着差不多的速度。

    “10米，9米，8米……”随着蓝色货车的缓慢前行，无人机的镜头，琦琦的目光，指挥者的望远镜，大熊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它的身上。

    “5……4……3……2……”琦琦已经提着购买好的几袋菜走出了菜场，来到路边。她站在路边假装在看手机，眼睛却透过墨镜盯着身前缓慢前进的旧货车。她离得最近，看得清楚状况。最后运输车停下的位置，决定了大熊是否要出场“补救”。

    而另一边的大熊已经蹬起身，随时准备发力，让三轮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提速冲向蓝色货车！

    “2……1……停！”

    从前方十字路口的传来的彻底拥堵终于蔓延到大浦路后段，蓝色的旧货车被迫停了下来。

    “目标到位！位置正好！”琦琦看了一眼停下的旧货车挂箱的车轮，此时正好停在一个下水道的窨井盖上。

    “看来不用我出场了。”大熊停下了三轮车，擦了一把汗：“老大，这你都能算准，脑袋怎么长的？”

    计划中，如果屋顶上的男人计算有差池，就由大熊骑着三轮车横插上去，逼停这辆货车。

    但他的工作还没有完，此时，他看了一眼开货车的年轻小伙，走到他的车旁说道：“诶，哥们儿，有火吗？”

    大熊擦了擦汗，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根做了一个递上去的姿势。可奇怪的是，他抬手的距离，司机小伙子在车窗里根本接不到。

    年轻小伙张望了一下前方的拥堵，看来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他望着大熊手中递出来的香烟，想着正好自己烟瘾也犯了，于是干脆跳下车透口气，顺便舒展一下胫骨。

    他跳到大熊身前，给他和对方都点着了烟，抱怨道：“又他妈堵车了！就这地儿，三天两头堵车！”

    “可不是嘛！”大熊抽了口烟，装模作样的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

    司机是否抽烟是他们一早就调查好的，但直到小伙子跳下车，他才放下心来。

    此时，无人机观察到的目标人物，已经从自家门前的巷子拐入了大浦路。那人提着鸟笼悠闲的走着，途中还和周围的熟人打着招呼。

    “目标快到了，琦琦、大熊撤退！东子、龙叔准备！”男人从容的命令道。并没有因为自己精准的预判和同伴的夸奖而沾沾自喜。

    “兄弟，谢谢了啊！”大熊听到蓝牙耳机里传来的命令，深吸了一口叼在嘴里的烟，然后骑着三轮车告别而去，留下了还在朝前张望路况的年轻小伙子。

    琦琦听到吩咐，右手玩着手机，左手提着一袋子蔬菜，起身从旧货车附近离开。此时目标人物正迎面走来，与她擦身而过………

    大熊和琦琦离开了现场，东子的工作还没有完成，他盯着电脑屏幕里是无人机高空拍摄的画面开始倒数。

    “准备！5，4，3，2，1！放！”

    下水道的龙叔早准备好了，听到东子的号令，一脚踢在千斤顶上的固定杆上。千斤顶泄了气一般的开始层层收回。原先顶住的上方的窨井盖开始发出咔嚓咔嚓的裂响。

    突然，啪的一声，窨井盖伴随着灰尘从中断裂！

    ……

    刘永德是老西城的居民代表，读过几年书，做过几年公家基层工作，算是有点见识。自从这一块儿要拆迁，他就被居民们推举为代表和拆迁方谈判。

    为了帮老西城的居民们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他与地产公司派来的代表谈判了数月，并且团结居民举行抗议等活动以维护权益，在这一代有着极高的威望。

    他每天都有个习惯，晚饭后提着自己养的两只画眉鸟去河边路散步，顺便和几个老友聊聊天、下下棋，今天也不例外。他如往常一样提着鸟笼，悠闲的走在路上。可当他经过大浦路，走过一辆蓝色的装满废铁压块的旧货车时，一声难听的断裂声响起，接着一团黑影从他右侧笼罩过来。他偏头望过去，顿时惊慌失措，呆立在当场。

    周围似乎有尖叫传来，但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被一堆沉重的废铁压块埋在了下面。

    秦非意收起高倍望远镜，点了根香烟慢慢吸着。看着远处街道的混乱，他没有什么表情，烟抽了一半，他就用大拇指和食指把剩下的烟嘴掐断，丢进了随身携带的金属烟缸。烟缸里有好几根抽完的烟屁股，全是七星牌香烟，烟屁股上没有烧焦的痕迹。

    看来，这是他习惯了的灭烟方式……

    “很好！收工！”秦非意把金属烟缸放入衣兜，收起望远镜转身离开。

    “收工咯！”东子双手离开操纵杆伸了个懒腰。

    前方屏幕里依然显示着无人机航拍的实时画面——蓝色的旧货车侧翻导致废铁压块倾泻一地，激起一片灰尘。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跑向事故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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