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惨烈

    山林之中的慕容垂一见到这情景之后，不由的脸色一变，以他之智自然是立刻便想到了这个东西的用处了。当即便说道：“不好，这是唐军的求援信号，事情败露，恐怕唐军援军很快便会杀到。”

    “底下唐军尚多，若真是对方援军杀至，咱们恐难抵挡，该如何是好？”旁边的将领一听，立刻问道。

    “必须赶在唐军援军赶到之前，将他们给解决掉才行了。否则的话，反而是咱们腹背受敌，此次行动必然失败。传令下去，立刻往底下抛掷枯枝干叶，而后放火箭！”慕容垂沉着脸，想了一会之后，沉声说道。

    “是！”听到这话，旁边的那个将领连忙是应道。

    很快，得到命令的燕军便开始改变方法了，不再是往底下放箭，仅仅是守住了两头而已。其他的人都去砍枯木枝柴，而后通通往山谷之中扔了下去。

    这山林茂密之处，枯枝败叶甚多，再加上此时天气炎热的话，更是到处都找得到了。不一会儿，底下的山间谷道之上，便已经是铺上了许多的枯叶干柴。

    之后，一枝枝的火箭便向着山谷之中射去，山间谷道之上，很快便烧成了一片。炽~热的高温，逼得山顶之上的燕军士兵都不得不暂时退却。如果不是因为地形特殊的话，恐怕他们也不敢在这里放火了。

    火势一起，底下很快便传出了一阵阵撕心裂肺之惨叫声，这声音听得周围的燕军士兵们都是脸色发白。有许多的人，更是忍不住捂起了耳朵，因为实在是受不了。

    慕容垂一动不动的站在山顶之上，看着底下的火势冲天而起，脸上神色复杂。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便转身下山去了。

    当信烟燃起之时，远在数十里之外的广昌县城之中，以及就在二十多里之外的常山关上，都很快便看到了这一道烟柱。

    因为无论是平时还是战时，但凡是驻军之地都必然会有专门负责瞭望之人，随时注意着四周的异常动静。

    “报，启禀将军，南面数十里之外燃起了黄色信烟，有我军兵马中了埋伏！”正在广昌县城之内布置战事的邵子松，很快便得到了禀报。

    “不好，这必然是派去救援常山关的那一路兵马。他们既然中伏，想必是有燕军杀到常山关之后了。不过，常山关那边应该不会如此快便失守，想必是有燕军绕过了常山关。这么说来的话，这一次敌军并不一时起意的进攻，而是有所预谋的了！”听到这话，邵子松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跑到门口处远望了一下，沉思一会之后，自言自语道。

    “将军，现在应该怎么办？”身旁的人急道。

    “若是有人绕过了常山关，那是否同样有人绕过了五阮关呢？若是如此的话，前往救援五阮关的那一路兵马，是否依然安全？又有多少敌人绕道过来了呢？”邵子松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说道。

    他不知道其实只有慕容垂率领一千人马绕过来了而已，毕竟，太行山之险不是白说的。要是真有那么容易找到其他路陉的话，也就不会有八陉了。

    但他身为一地主将，从全面大局出发来考虑这件事情，这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常山关，就置其他地方于不顾啊。

    考虑了一下之后，他立刻下令道：“立刻传令下去，紧闭城门死守戒备，传令灵丘关、灵丘县、飞狐口与瓶形寨等地，立刻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除此之外，再派人马火速赶往军都陉，向廖将军禀报此间战事。还有上党刘将军处，亦要火速告知。”

    “还有，派人赶往五阮关方向察看详细，看看那边情况如何，及时回报。点起一千五百大军，即刻随我赶去救援南下兵马！”

    “是，属下立刻便去传令！”身旁的官员连忙答道。

    很快，告警的号角之声便响了起来，广昌县城即时四门关闭，除非是有邵子松的命令，一时之间是不会开启了。而就在城门关闭之后不久，从城中奔出十几员骑兵，出城之后分向四方而去。

    邵子松则在他们之后，率领着一千五百人向着常山关的方向赶了过去。不过，由于有了前军中伏的例子在，他这一路兵马在入山之后便行进得比较慢了。

    因为他要派斥侯去两边打探情况，以防自己也遇到了敌军的埋伏。

    另一边，常山关上正在率领着守军抵挡燕军进攻的姚苌，看到了北面二十多里外的那道黄烟之后，一时间有些出神，险些被城外的敌箭给射中了。

    “援军遇伏？”姚苌心中暗道，随即闪过一念，立刻对身旁的传令兵喊道：“立刻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分出部分兵马，负责守卫北门处，严防燕军绕道进攻！”

    此时的他，已经是明白自己的处境了。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绕过常山关到了身后的，但很明显的是，此时的常山关已经是成了一座孤城了。

    自己手中兵力不足的情况之下，还要抵挡南北夹击，只能够是寄希望于广昌县那边援军快点赶到了。

    幸好他这个应变的速度很快，有了那信烟的提醒之后，为他争取到了不少的时间来调整兵力布署。所以，当一个时辰之后慕容垂再率领大军杀到之时，已经是错失了突袭的意义了。

    没有办法，自从见到那一道信烟之后，慕容垂便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失望的，直接便下令大军展开攻击，想要赶在邵子松那边的第二路援军杀到之前，至少将常山关给先拿下再说。

    之所以他还会有这个希望，其实是因为那一场大火的缘故。毕竟，在山谷之中的大火一时间熄灭不了，就变成了阻碍唐军援军南下的难关了。

    而一切也正如他所料的那样，余烬未熄的山谷，将邵子松连同大军都给挡在了常山关三十多里之外的群山之中。

    “将军，过不去了，前面炽~热难挡，山谷之中全是灰烬余火，唯有等到它彻底凉下来才行！还有......”先去查探的探子回来报告道！

    不过，他说到后来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伸手去擦眼泪，很快便将脸上搞成了大花脸！

    邵子松来时便心中担忧，此时再听到这话之后，便觉得心中好像有着一股火焰要一下子全部冒出来一样。但是见惯了生死的他，自然不会轻易落泪，沉默了许久才问道：“兄弟们都在其中吗？”

    “里面的已经看不清了，想必已经是化成了灰烬。但在边缘处，有一些兄弟的尸首还留下了一部分，他们身上中了很多的箭矢，想必是突围之时被敌军给射杀的。山谷之中没有人逃出来，一个都没有！”斥侯哭着说道。

    周围的那些士兵们，此时也都明白发生什么了。一股悲伤哀痛的情绪在队伍之中蔓延开来，伴随着山谷之中呼啸而过的山风，显得悲凉无比。

    “留下两百人在此地等候，等到灰烬凉了之后，便将这些灰烬都给收起来。这是咱们的兄弟，即便是化成灰了，也要把他们送回家去！剩下的人，随我翻过这山，为他们报仇去！”邵子松掉转马头，看着身后众人，沙哑着声音说道。

    “报仇、报仇！”听到这话，士兵们一个个跟着喊了起来，很快便汇聚成了一条洪流，其中蕴含~着大家无限的愤怒与伤痛。

    当兵打仗，生死本来便是常事。在战场之上的死亡，对于大家来说其实都没有什么，因为大战之时，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你。所以，自从当兵之时起，大家都对死亡有了心理准备了。

    但眼前的这一幕却不一样，大家不怕死，也不怨恨那些敌人。毕竟，一上战场之后便是各为其主，各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了。

    大家不想的是，死成这个样子，死得如此惨烈，连一点遗骸都不曾留下，仿佛从未来到这个世界上一般。

    从前的时候，唐军还是华山军，对匈奴作战之时也曾经用过火攻。但那些敌人不一样，因为他们南下之时劫掠百姓，残杀无辜，换句话来说便是死有余辜之人。

    但后来，李信他们也很少再用这火攻之计了，哪怕有的时候可以用，也尽量不会去用。一来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对手，基本上都是普通的百姓征召而来，他们本身并没有什么错，很多的时候，最终还会变成自己人。

    二来，无论是燕军也好，还是凉兵也罢，相比起南下劫掠的匈奴胡族来说，终归是要好很多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何必如此残忍呢。

    当然，战争之事本身就是一件残忍的事情。正如有人曾经说过，幸好战争是残酷的，否则的话，就会有很多人喜欢它了。一旦喜欢的话，岂不是就会经常去做这件事情么？

    可以说，慕容垂这一次的做法，是彻底将邵子松他们这些人给激怒了。可以想象，日后两军相遇之时，唐军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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