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知晓四万关中军挥师向北的消息后，新任南匈奴单于呼厨泉立刻召集所部武将，商议向南驰援太原一事。去年就是他暗中投靠吕布，在打败刘豹以后，将吕布心心念念的西凉军送到太原。如今吕布虽处于弱势，但起码还有抵抗之力，万一吕布借他的手赢了，那他呼厨泉也可以位列朝堂身披朱紫。可以说这是一场豪赌，拿着南匈奴的未来在赌。

    三日后，已经进入五原的龙俊在得知匈奴南行支援太原之际，立刻将关中军一分为二，命马超统帅两万军队继续向北而行，庞德的卑移军向东汇合，双方集合兵马杀进雁门，而龙俊所率则挥军南下占领南匈奴的所有领地与部落。同时龙俊传令汉州的赵云与居延海的徐晃还有西羌闫行在布放完成后，立即返回长安，向太原赶来。

    “桃园三兄弟居然选择协助袁绍攻取天井关，看来袁绍已经计划好在并州一战之后，联合青徐攻打关中又或者兖州了。”看着手中的消息，荀攸目光深邃，不知在思考什么。刘备三兄弟选择协助袁绍，这个消息不仅对关中军来说是个坏消息，对曹操来说同样如此。一旦让袁绍拿下了天井关，联军杀进上党，太原便近在眼前，而且有刘备三兄弟的协助，曹操根本无法阻拦袁绍夺取天子，这也是为何龙俊选择让赵云三人赶赴并州的原因。

    龙俊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看向舆图上的太原冷声道“放心吧，若论双方实力，差不了多少！我现在就怕一件事，万一我们跟袁绍在太原前生出仇怨，恐怕会让吕布又喘息的机会，有张辽跟华雄两人领兵在外，而且这两人也都是万夫莫敌的那种武将，陈宫有很大的操作空间，所以在龙阳等人灭掉华雄之前，咱们这边应该想办法将张辽逼回太原。”

    “逼张辽返回太原？主公是想借张辽手中的兵马来延缓联军的进攻速度，然后等我军集结在进兵太原么？”作为此役的随行军师，荀攸当然清楚关中军跟冀州兵马之间的差距，对方十四万兵马，而关中军只有四万，即便加上兖州军，也堪堪持平。再加上谁也不能保证曹操一定会全心全意的支持关中。

    “我那老岳父的心思，咱们不用去猜，想狭天子以令诸侯的绝对不止咱们一家，所以咱们必须有绝对的实力，才能从对方手中抢下朝廷。”顿了顿，龙俊双手交叉，继续沉声道“其实我也可以将长安留守的那三万兵马调来作为预备役，不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鲜卑人万一知晓并州混战，对方难免会生出南侵之心。”

    事实上军中上下对于龙俊将一半兵马留在长安早有非议，可惜龙俊一直未出言解释，直到这一次复攻美稷，众人才明白龙俊的苦心。原来先前四万军队赶至美稷，只是为了威吓匈奴，同时给匈奴一种假象，就是让匈奴感觉关中军的士兵寡少，而吕布军队强势。让其真正的下定决心驰援太原，落入关中军的圈套当中，否则关中军现在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占领南匈奴人的地盘。如今龙俊在出言解释，众人方明白为何龙俊会将一半兵马留在长安。

    两日后，关中军轻而易举的拿下了美稷，随后打算渡过河水。但就在此时，张辽部署在河水的并州军忽然杀至桐过，截断了龙俊一众渡河水的路线。望着河水对岸的关中军大营，张辽心中五味杂陈，一点跟关中军争雄的心思都没有。自少帝时期，他们与关中军多次交手，可连一次胜仗也没有打过，军中上下对关中铁骑畏之如虎，如今关中军插手此战，包括他在内的并州诸将皆对此役也失去了信心。

    瞧着背影落寞的张辽，并州军内唯一与其交好的高顺，踱步到张辽身边，顺着对方的视线，沉声道“军中的传言，文远不必担忧。此役就交给我们陷阵营来打吧，只要我们将关中军托在河水对岸，主公那边自不用担心，袁绍与曹操不过犬牛耳。”

    见素日里话语不多的高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张辽自嘲的摇了摇头，随即轻声道“我不是担心军中的谣言，而是担心那只打着我们旗号的炽天军。先前他们大闹冀州，如今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你不感觉奇怪么？再者你没发现河对岸的大营缩小了近一半么？这些零零碎碎的线索凑到一起，我十分后怕啊。”

    “后怕什么？并北四郡么？早在让你我出兵之前，军师就说并北四郡保不住了，管对方去哪里呢，只要不在主公击败袁绍之辈之前，我军保持均势即可。”

    谁知当高顺劝完以后，张辽将目光转向高顺，深深的凝视着这位至交好友，他不信高顺看不出来什么，要是仅丢掉并北四郡，他也不会这么忧虑。高顺见张辽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遂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问道“文远难道觉得我说的有误？并北四郡还能保住？又或者主公无法击败冀州联军？”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如果只丢掉并北四郡也就罢了，你难道忘了雁门以北还有什么么？十万草原铁骑虎视眈眈，想当年我们在五原与雁门跟鲜卑打了多少场大仗。你难道都忘了？关中军没有对敌草原的经验，万一让对方突破边军的防御，那又会造成什么后果？”

    提及到与鲜卑的大战，高顺随手抹了一把胸口，那甲胄当中藏着一条横贯胸口的疤痕。沉默了半晌，高顺轻笑一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炽天军与龙俊的一半兵马联合杀进雁门，破坏了防御鲜卑的布放。但你还能去信跟龙俊言明这种情况么？他既然想要夺下并北四郡，那么应对外族的入侵，就该由他来考虑，你担心个什么劲。”

    “我已经命人送信给龙俊了！”在高顺震惊的目光中，张辽一屁股坐在河边的沙地上，神情落寞的继续道“我是雁门人，从小就知道外族入侵的危害，所以我不能看着外族入侵我的家乡。诸侯之间怎么争都可以，但绝不可以给外族机会，哪怕我张辽最终背上通敌之嫌，也要确保我中原不受外族的侵害。”

    “你疯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单凭你给龙俊去信一事，主公便可将你斩杀祭旗？当年主公跟董卓相争，你保持中立，虽最终倒向主公，可至今军中还有很多人对你除之而后快。你这么做岂不是给对方借口杀你么？”

    话音刚落，张辽抬起头瞅着这位真心为自己好的同僚，微笑道“那又如何？起码我死后不至于让家乡的人唾骂。不至于让并州军背上万世的骂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你难道没听过？匈奴南行支援太原，你觉得他们是真心为并州好？仅是并州混战就燃起了外族的野心，那天下混战又如何？如今鲜卑当中不乏有雄主出现，一旦给他统一了鲜卑，中原大地面对的可就不止是雁门外的十万铁骑。”

    面对这样的张辽，高顺默然，诸侯混战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难道谁还能有回天之力不成？而且不管是吕布还是龙俊又或者天井关前的袁绍曹操之辈，他们这些人真的会考虑这些么？对他们来说也许之后晋阳宫内的那张椅子才是他们最担忧之事，因为谁都怕敌人坐上了那个位置。于是高顺沉默了半晌后，也随着张辽一屁股坐在地上，自嘲道“既然你张文远有这种忧国忧民的思虑，我高顺若不跟上你的步伐，岂不是妄为至交了么？放心吧，你给龙俊传信一事，我会写信跟主公那边解释的。”

    听到高顺这么说，张辽微微一笑，跟吕布解释，他会信么？别说是吕布，恐怕天底下任何一个诸侯都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不过既然做了，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为国为家而死，死得其所。只不过他真的想看到封狼居胥的那一刻，中原可以再次征服草原。

    与此同时，刚刚商议完如何逼退张辽的关中军诸将，再次聚集到龙俊的帅帐之中。望着龙俊举起的那封书信，众人对张辽的忠义深感佩服。战时私信敌军主帅，这简直是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不过对于张辽信上所述之事，众人却意见不一，有人认为只灭华雄一人，无法彻底占领并北四郡。还有人认为可以收复华雄，继续让华雄镇守雁门。

    待众人各自说完自己的见解后，一直保持缄默的荀攸突然开口道“先前主公想将华雄灭掉，逼张辽返回太原。其实属下感觉为何不能将张辽逼到雁门，而让华雄返回太原呢？从张辽的这封信来看，其人并非那种以功名利禄为目标的武将，一心为国为民。如果让其去镇守雁门、五原我军也方便许多，毕竟他信中有句话说的没错，并州军的确比我们更加熟悉鲜卑人。再加上华雄与吕布之间还有杀主之仇，虽然我们都不清楚为何华雄会再次出山，替吕布阻拦代郡的冀州军，但让华雄返回太原，说不准会让其内部发生巨变。”

    “逼华雄返回太原么？”说心里话，龙俊对这个华雄也有招揽之心，当年那点恩怨早都随董卓的死而烟消云散了。不过若将华雄逼回太原，也说不准真的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于是龙俊思前想后沉声道“那就按照公达的思路来办吧，传信给龙阳，让其想办法击败华雄，逼其返回太原，至于张辽，公达你去见他一面，跟其谈谈！”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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