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听者有心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月明碧琉璃字数:3006更新时间:24/09/16 18:26:39
    随着秋意愈深,天气越发转凉,梧桐树的叶子掉了一层又一层。和欢殿中乳母给刘闳喂过奶,王仪便抱在了怀中,手执小鼓逗着刘闳,“闳儿啊,马上就是你的弥月礼了,不知你父皇会赏赐些什么给你呢?”

    乳母笑脸奉迎道:“小皇子是陛下的心头肉,陛下定然赏赐稀罕之物,夫人也让我们下人开开眼呢。”

    王仪闻言颇为自得,笑道:“这是自然,谁让我们闳儿如此得陛下欢心呢!”

    正说话间,殿门外传来通禀声,王仪闻声笑道:“看,皇后都来了,定然是为筹备我们闳儿弥月礼吧!”不觉脸绽笑意,将刘闳递于乳母,走上几步欠身相迎:“妾身参见皇后,皇后长乐无极!”

    卫子夫笑意吟吟,道:“王夫人免礼!小皇子一切安好吧?”

    王仪道:“承陛下皇后鸿福,闳儿一切安好。”

    卫子夫微微颔首,道:“本宫此来,是为闳儿弥月之礼。”

    王仪闻言心中笑意愈浓,面上却假意谦让道:“陛下疼惜闳儿,已赐了不少稀罕之物,妾身看闳儿弥月礼从简便好。”

    “难得王夫人如此识大体,陛下也是此意。”卫子夫点头称赞,略略又言道:“如今太后抱恙,宫中一切宴席喜乐均从简,以示陛下对太后的孝敬之心。”

    王仪闻言心中瞬时凉了半截,碍于卫子夫在眼前,只得恭声言道:“妾身遵旨!”

    “采兮。”卫子夫转首对采兮言道,“将本宫为小皇子准备的弥月礼呈上。”

    “诺!”采兮上前,递上一件织物,打开里面是一双红色的虎头鞋和一个平安如意结,卫子夫笑道:“这是本宫为闳儿编织的弥月礼,愿闳儿虎头虎脑,平安如意!”

    王仪挤出笑容,接过道:“妾身代闳儿多谢皇后!”

    待卫子夫甫一离开,王仪脸色顿时转寒,甩手将卫子夫的弥月礼往地上一掷,冷声道:“哼!为什么我的闳儿弥月礼就要一切从简?看来刘陵说的没错,是要时刻提防着你,卫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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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小黄门走近刘彻身边,低声道:“中大夫主父偃殿外求见!”

    刘彻眉头紧锁,思索着一直以来困扰着朝廷的诸侯王问题。自高祖刘邦开国大封同姓王始,诸侯王的封国便占据了国土大半,随着多年势力的不断膨胀,最终形成了尾大不掉的局面,更进而威胁到中央政权,在景帝朝时便发生过诸侯王的七国之乱,虽然最后平息了叛乱,诸侯王的势力也受到了很大的削弱,但这么多年来情况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怎样和平削弱诸侯王加强中央皇权,是他常常思考的问题。

    “主父偃?”刘彻从深思中抬起头来,想起早朝廷议封国问题时,主父偃似乎欲言又止,于是刘彻扬声道:“宣!”

    不多久,小黄门便领了主父偃入殿,请礼后,主父偃道:“陛下,今日廷议封国之痼疾,臣倒有一计,愿献与陛下!”

    刘彻道:“你且说来。”

    主父偃一揖道:“陛下,古者诸侯不过封地百里,强弱之形易制,但如今我朝诸侯封国动辄地域数千里,若待之宽缓,则骄奢淫逸,若待之严急,则促其合力以抗京师,若以法割削之,则逆节萌起,先帝朝的七国之乱,便是先例。故此臣思来想去,唯有一法可制之,陛下试想,那诸侯王膝下子弟多达数十人,却唯有嫡长子方能继承封国之地,其余子弟虽是骨血至亲,却不得寸尺封地,此制不仅令诸侯子弟心生怨念,即便诸侯王以父母之心思之,亦是百般无奈。若陛下能下诏令诸侯王推广恩泽,将土地城邑分封众子弟,陛下予以按地封侯,积年累月王国封地自会日益缩小,而诸侯王之势也无须朝廷强力自行瓦解。此明为陛下广施恩泽,实为削弱封国之策,陛下以为如何?”

    “妙哉!”刘彻闻言不禁抚掌大笑,“爱卿果真是奇才!如此一来朕不费一兵一卒,而封国之疾消弭于无形!”

    “此事爱卿依此方略详细修书呈尚书台,朕不日便会下诏实施。”刘彻笑道,“此策既以广施恩泽为名,朕看就叫‘推恩令’吧!”

    主父偃含笑应道:“谨遵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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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殿外暮色渐重,卫子夫还在倚门而待,先前刘彻传了旨意来椒房殿用膳,但食时早已过去,圣驾还迟迟未来,采兮不由劝道:“皇后,陛下还在承明殿内商议国事,看时辰怕是不会过来用膳了。”

    “先前太后身子不好,陛下已是忧心,如今又为国事烦忧。”卫子夫思忖片刻道,“采兮,将陛下喜爱的吃食放入食盒,我给陛下送过去。”

    暮色已是浓密,宫中灯盏渐次亮了起来,卫子夫携了采兮往承明殿匆行去。

    “皇后!”还未到承明殿外,便见一个兵卫迎面走来,随着他的呼唤声,卫子夫的目光不由望了过去。

    待看清来人,卫子夫不禁惊喜道:“公孙兄长!”

    公孙敖俯首一揖道:“多谢皇后!公孙都听卫青说了,若非皇后在陛下跟前替公孙求情,公孙庶民之身如何能返车骑营?”

    “兄长言重了!”卫子夫道,“当初若非兄长救下卫青,卫青又何来今日?便是我当年在撷芳殿中,也是蒙了兄长多加照顾!”想起当年,两人都不禁感慨良多。

    “皇后这是要给陛下送晚膳吗?”公孙敖见跟着卫子夫的采兮提着食盒不禁问道。

    “嗯。”卫子夫微微颔首道,“陛下还在承明殿内商议国事,应是还未用膳。”

    “如此,公孙不敢耽误皇后!”公孙敖忙行了礼,道:“皇后请!”

    待卫子夫离去公孙敖方才举步前行,忽然间感觉脚下踩到了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青玉耳坠,公孙敖随即俯身捡起,这只耳坠呈天青色色泽,形态浑圆,一看便是上好的和田玉,公孙敖猜度可能是卫子夫刚才不慎丢失,正想着追上前去,却见二人已然走远,公孙敖微一思索,便将耳坠收入怀中,转身离去。

    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的行香全然收入眼中,只见她停留片刻便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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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之后便是刘闳的弥月之喜,照着刘彻的意思一切从简,只在合欢殿的门楣之上悬挂五色丝绳,以祈避邪去灾,佑护孩儿平安,刘彻命人送来赤金长命缕,寓意长命百岁。未央宫、长乐宫各有赏赐了一些珍宝、黄金,虽是爱惜之意不减,但比之刘据的弥月礼,那便是云泥之别,这令王仪心中十分的不满。

    和欢殿中乳母正给刘闳喂奶,宫人前来向王仪禀道:“夫人,淮南翁主刘陵殿外求见。”

    “淮南翁主?”王仪心情不好本想推却不见,但一沉吟,对一旁乳母道:“你把小皇子抱入内室。”言罢,对行香道:“请翁主!其余人等退下。”

    行香应诺而去,王仪稍整衣冠而待,不多久便听刘陵笑声传来:“夫人,刘陵又来叨扰了。”

    王仪满面堆笑,起身相迎:“翁主要经常过来走动才好。”

    “呵呵呵!”两人都言不由衷地掩面而笑,王仪对行香道:“行香,上茶。”

    “如何不见小皇子?”刘陵坐下举目四周,问道。

    王仪道:“乳母刚给闳儿喂过奶,在内室睡觉呢。”

    “哦…”刘陵点点头,蹙眉道:“听闻太后抱病,小皇子的弥月之礼都从简了,皇后真是贤德啊。”

    王仪闻言挤出一丝笑容,道:“皇后确是贤德。”

    刘陵见状叹气道:“弥月礼对小皇子如此重要,皇后都能从简而办,如此下去,夫人与皇子前景堪忧啊!”

    王仪神色黯淡,低声道:“谁让妾身出身寒微呢?”

    刘陵哼一声,道:“卫子夫出身又高到哪里去?当初她不过是平阳府的一个歌姬,凭着巧言令色博取陛下欢心,才爬到如今的皇后之位。”

    “何止巧言令色!”王仪愤愤道,“还会惑媚男子,私下往来。”

    “惑媚男子,私下往来?”刘陵来了兴致,“此话怎讲?”

    王仪自知失言,忙掩饰道:“妾身胡言,还请翁主莫怪。”

    刘陵如何能信,见状忙追问道:“夫人所说必不是胡言,何不说来一听?”

    王仪见在刘陵跟前瞒不过去,见行香正端上茶点,便道:“行香,你将那日所见说与翁主听罢。”

    “诺!”行香呈上茶点,道:“数日前,奴婢偶见皇后与一护卫私下交往,还称呼那护卫为…为…”行香一时想不起名字,不由顿住,刘陵试探道,“公孙?”

    “对!对!”行香点头道,“称呼他公孙兄长!皇后与那护卫交往甚笃,待皇后走后,那护卫拾起皇后所丢之物,不仅不予交还,反而还放入怀中径自离去。”

    “哦…”刘陵闻言脸上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问向行香道,“你可见那护卫从地上拾起的是何物?”

    行香摇头道:“当时天色昏暗,奴婢并未看清。”

    “既是皇后之物为何不追上前去归还?看来两人关系并非如此简单。”刘陵眼珠一转,一条计策浮上心头,对王仪道:“眼下有个机会,不知你能否把握?”

    王仪面露不解,疑惑道:“机会?还请翁主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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