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生死之间

黑衣探子发现音铃等人，立刻禀报青城，青城率众赶来，见五人正于山野间修炼法术，于是调派众人，从四面悄悄的围了上去。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有兴致。今天，就是你们在人世的最后一晚。”青城话音未落，众人早将音铃等五人团团围住。

    “我们奉命来取那位姑娘的性命，其他人可以离开。”红玉手中的玉笛直指音铃，因即将展开的杀戮，而面带欣喜之色。

    “他们要杀的是我，你们赶快离开，我不想因为我而另大家受到伤害。”音铃认出了青城，正是在绿竹林要杀自己的人，走上前一步，问道：“你们是谁？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我们也不知道圣尊为何要杀你，只是奉圣尊之命行事。”

    “圣尊是谁？”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青城看着惊雷等人，等待着他们的决定。

    “大哥……”劲风望着惊雷，希望他能留下来帮助音铃。

    “你放心，既然她是你的朋友，又是我们的客人，我们不会袖手旁观的。”惊雷说着，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我就知道你是我亲大哥。"劲风嘿嘿一笑，高兴的点了点头，眼神中对惊雷充满了感激。

    “臭小子。”惊雷看了一眼劲风，又迅速将注意力集中在即将爆发的战斗之中。

    “既然你们找死，我也就无话可说了。”青城说着，将手一挥，众人蜂拥而上。

    混战了很久，五个人互相配合着，成功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看来，他们并不容易对付，该我们上场了。”青城说着，与红玉先后参加了战斗。音铃等人却因和黑衣人打斗的太久而显得有些疲惫。

    一番酣战过后，青城和环玉见无法破敌，飞身退到百米之外，凝神聚气，口念心决，发动最强法术。

    “万剑归一。”青城幻化出数条利剑从正面射向五个人。

    “疾风之最。”红玉幻化出一阵强劲的风暴，配合着空中的利剑飞速的向五个人射去。

    惊雷和漫枝顶着风暴拨开了射向自己的剑，音铃也轻易的躲开，却看到劲风和瑞雪还处在危险之中，急忙结印，在劲风和瑞雪面前设下一个用真气凝结的护盾，漫枝和惊雷也迅速的躲到护盾之下。

    “大地惊雷。”惊雷见有机可趁，迅速结印，于长空出现数道闪电，击落了源源不断射来的利剑。

    “还不错吗？看来我们得用点真本事了。”红玉收起手中的玉笛，一脸认真的看了看青城。

    “四方仗剑归一处。”青城迅速结印，四面八方出现数条利剑，悬浮于上空中，蓄势待发。

    “丝丝清风绕白刃。”红玉幻化出数阵旋风，环绕到各个利剑的剑身。

    顷刻间，二人合并招式，准备一招要了五个人的性命。

    漫枝、劲风，瑞雪也都结印将五个人包围在护盾中，可是经过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护盾的防御越来越薄弱，大家都拼着最后的力气在抵挡。

    眼见漫枝已经体力不支，额头上的汗水如雨滴骤落，劲风和瑞雪也都咬着牙在硬挺着，只有惊雷还能勉强再支撑下去。而此时，躲在一旁的黑衣人也都渐渐的围了上来，纷纷做好了攻击之势，音铃心中着急：“这样下去大家都要死在这里，该怎么办？”

    “他们要杀的是我，我不能连累了他们，让陪我一起死。”音铃抽出身来，幻化出天聪剑，不甘愿的说道：“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

    她运气凝神，握紧天聪剑的剑柄，一口气打出数到剑气，击退了正要攻上来的黑衣人，之后便不要性命的手舞天聪，冲出护盾，拨开遇到的飞剑，飞速朝着青城刺去。

    青城没料想到音铃会不要命的冲过来，迅速舞动双手，指引着空中的利剑从音铃的身后追赶过来。

    一瞬间，天聪刺穿了青城的左肋，而音铃早已来不及躲闪身后追来的利剑，她做好了最后的离别：永别了，父王、母后，永别了师父、师兄，永别了兰儿、子衡、文掌门、蓝姐姐、劲风……她脑海中浮现出每一个亲近之人的影像，虽然短暂，但印象深刻。感谢这一生有你们的陪伴，让铃儿在这个世上不孤单、不寂寞，让铃儿在这个世上有感动、有信仰，因为有你们的陪伴和帮助，我才感受到那么多的酸甜苦辣，感受到那么多的人间真情……但是，对不起，还未能报答过你们，就要说永别了，假如有来生，我一定还会找到你们，与你们再续前缘。

    就在音铃准备面对死亡的一刹那。惊雷突然出现在音铃的身后，用身体挡住了数只飞剑。

    他强撑着用尽生命中的最后一点意志，护住音铃，直到最后时刻，渐渐失去意识，倒在了血泊之中。

    漫枝见状，疼的差点背过气去，松开手，手中的宝剑发了疯一样刺向青城，环玉及时挡了下来，见青城身受重伤，不再恋战，护着青城逃走了。

    “大哥。”弟弟妹妹们跪在惊雷面前，哭泣着面对生离死别。

    “生死有命，我死之后，不要怨恨于任何人，你们找一个僻静处，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再留在这里了，以免触景生情……”惊雷看着哭泣的弟弟妹妹，眼神中充满了疼爱和留恋。

    “兄妹手足，二十三年不离不弃，如今你因她而死，叫我怎能不怨？怎能不恨？”漫枝狠狠的咬着牙，面对惊雷，她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疼惜，面对音铃，心中充满了敌视和仇恨。

    “不要心生怨恨，否则我死也……不能……瞑目……”惊雷说着，昏死了过去。

    “事情因你而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漫枝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操纵着地上的利剑指向音铃。

    “不要，大姐，求求你。”劲风急忙站起身挡在了音铃面前，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泪。

    “闪开。”漫枝厉声说道。

    “大姐，求求你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骗她偷吃了我的果子，是我把她领到这里来的，你要杀就杀我吧。”劲风苦苦哀求。

    “你为了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就连亲哥哥都不认了吗？从小到大，是谁养育了你，照顾着你，你的心是铁打的吗？”漫枝见劲风如此护着音铃，心中充满了不解，因而更加憎恨音铃，“难道几十年朝夕相处的兄弟情谊竟比不上一个刚刚认识的丫头？”

    劲风无言以对，哭的更加厉害。

    “劲风，谢谢你这么护着我，我会好好的记住你的，你也要把我记在心里。”音铃推开劲风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大哥以命相救，我早就是个死人了，现在即使被大姐所杀，我也多活了一会，多看了一眼这大地、山川、河流、树林，还有你们这些朋友。我死了，既能消除我心中的愧疚，又能化解大姐心中的仇恨，我死而无憾了。”

    “不行，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应该把责任都拦在自己身上。”劲风哀嚎着说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受死吧。”漫枝操纵着空中的利剑，缓缓的刺向音铃，音铃看了看周围的一切，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大姐，不要。”劲风和瑞雪跪在地上，抱住漫枝的大腿，苦苦哀求。

    利剑抵住音铃喉咙的一刹那，漫枝停了下来，犹豫了很久，收回了攻势，利剑应声落地。

    她哽咽着说道：“趁我没有反悔，你马上走，再也不要让我遇见你！”漫枝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弟弟妹妹，又看了看躺在血泊中的哥哥，心灰意冷，闭上双眼，两行清泪瞬间流了出来。

    劲风和瑞雪见音铃不肯离去，一人抓住一只手臂将音铃架到远处。

    “你快走吧，这里已经容不下你了。”劲风略带哭腔的声音显得脆弱不堪。

    “我知道，可是你们……”音铃心中充满了愧疚，她怎么忍心看着他们悲伤，又怎么能忍心一走了之。

    “我们……我们会再找个隐秘的地方，安定下来，你不用挂念。”劲风强忍着泪水，看了音铃最后一眼。

    “对不起。”此时此刻，音铃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她含泪看着劲风和瑞雪，心中愈发难过，她唯独希望当时死的是自己，而不是惊雷，可是时间不能回到过去，已经发生了的事，无法改变。

    “不要说对不起，我们没有怪过你，大姐也是一时难以接受大哥的离去，才……你还是快走吧。”劲风强忍着悲痛，挤出一丝微笑。

    “是的，姐姐，你快走吧，等大姐反悔就来不及了。”瑞雪上前推了推音铃。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弥补我的过失。”音铃仍旧不肯离去。

    “你没有什么过失，如果不是你舍身用出那一招，我们恐怕都会死，你快走吧。”劲风拉着瑞雪头也不回的回去了。

    “姐姐，我们还会再见面吗？”走了没多远，瑞雪舍不得音铃，回过头大声的喊道。

    “当然，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你要听哥哥姐姐的话。”音铃嘱咐着瑞雪，看着他们二人在黑夜中的背影，默默的挥了挥手，良久，她的手停在空中，一动不动，仿佛被冻僵了一般。

    “嗯，你放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劲风和瑞雪已经走远，剩下一个声音在风中飘荡，不绝于耳。

    音铃听了这话，似曾相识，瞬间想起自己也曾经跟师父说过这样的话，可是这么长时间来，自己究竟成长了多少？自己真的是大人了吗？因为自己害死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好朋友的亲哥哥，还有之前在焰火派死去的高个子弟子，还有那么多在战争中死去的人。

    他们为了救自己舍弃了自己的生命，而自己却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劲风的友谊，瑞雪的天真，漫枝的憎恨，惊雷的舍身，都深深的印在了自己憔悴的心灵上。

    可又为什么，那些未曾相识的人非要杀自己呢？自己从未伤害过人，甚至从小到大，从未接触过王宫以外的任何人……想着想着，两行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漫枝与劲风、瑞雪将惊雷的尸体葬在木屋旁边，每日坐在坟前发呆，从不说一句话。

    她实在想不明白：一个人为了挽救他人的生命，随随便便就抛弃亲情姊妹，奔赴死难，而让活着的人哀痛欲绝，悲伤哀念。

    她的心中一直在疑问，想要惊雷回答她，但人死不能复生，他永远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为自己答疑解难。她的生命里从此失去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失去了一个对她关怀备至的亲哥哥。

    劲风心中难过，每日为惊雷披麻戴孝，跪在漫枝身后陪着她，瑞雪负责一日三餐，照顾两个沉浸在哀伤中的人。

    一连过了数月，漫枝心中的伤痛渐缓，姐弟间的矛盾也有所缓和，她终于打起精神，充当起惊雷的角色，肩负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

    她带上劲风、瑞雪离开了生活二十几年的地方，带着对故土深深的眷恋，带着对惊雷深切的怀念云游四海，另寻安居之所。

    黑夜中，音铃独自赶路，她突然发现，难过时，没有一个人在身边，原来自己竟是如此的孤独，于是更加珍视从前的一点一滴。

    一边回忆，一边赶路，不知不觉，天已破晓。

    她没有感到一丝疲倦，脑海中全是四兄妹的影子。她问自己：“脚下的路，还要走多久，才不会有悲伤呢？”

    没有答案，只有瑟瑟风声从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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