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尘乱 第四十章 三殿下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萧记仰字数:3116更新时间:24/09/16 12:40:06
薄暮冥冥,皇宫里灯火通明,宫娥太监都踩着小碎步端着盘子往明宗堂送。两排桌子中间空着个过道,过道的尽头是一张更为奢华的镶金木桌。
精致玲珑的菜品点心依次排开在桌子上,酒香弥漫。
陆陆续续的官员大臣入座,相互寒暄。
晏崇钊坐在离皇上最近的桌子后面,没有任何的不自在。相比起来秦腾方和秦肆就怪异多了,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紧张兮兮。
“三皇子到,”
太监一声尖声尖气的通报,门口一个长相颇为清秀的男子走进来,彬彬有礼的和各位大臣作揖。
“李太公,身体可还好?”
“好好好,承蒙殿下关心,”李太公回礼,嘴都乐开了花。
“张尚书,令郎的病症可有好转?”
“托殿下的福,已经痊愈了。”
“王侍郎,户部的俸禄我定当...”
看起来大臣们和三皇子都颇为亲近,这许文睿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是个奸佞小人,相反倒没有王侯将相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显得谦卑有礼。
可晏崇钊三人并不是轻易下定论的人,光是凭着许文睿举荐韩琼这一点,定是居心叵测。毕竟韩琼可是臭名昭著。
韩琼今日前来会不会就是得了许文睿的授意?
“二位老将军,少将军,”许文睿已经走到了三人面前,“还一如当年意气风发啊!”
这马屁拍的太明显,当年什么样子,他三皇子是肯定没见过。
“殿下谬赞,”晏崇钊回礼,“草民不敢。”
许文睿长相不算丰神俊朗,周身却有种远远超过长相的气质,“将军不必自谦,平沙二字,您配得上。”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晏崇钊就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另一层意思。
“皇上驾到!”
不等晏崇钊斟酌出如何回答,所有的大臣官员就都跪下行礼,德阳帝在一众俯首中走上了龙椅,“众爱卿平身吧。”
“今日我大周将军归朝,朕设宴请众爱卿一道前来,接风洗尘。”
晏崇钊苦笑,自己还没说要归朝呢,皇上这是默认了?
“敬二位老将军!”德阳帝举杯,大臣们也跟着举杯,秦腾方面无表情的用左手举起酒杯,右面的袖子有一截空荡荡的。
但没有人直视那只胳膊,他们知道那是老将军一辈子的功勋。
晏崇钊心大,一顿饭吃的饱嗝连连,多少年都没吃过这么精致美味的菜品了,桌上燕窝汤,鹿肉各式美食尽有,以回本的心态吃了个够。
秦肆看秦腾方那张严肃方正的脸,就提心吊胆,生怕在给他来一个语出惊人。
筵席散去,德阳帝以叙旧为由单独留下了晏崇钊。
“崇钊,吃的怎么样?”
“回皇上,很好,”晏崇钊想了想又补一句,“很好吃,草民二十年没吃上这些山珍海味了。”
“喜欢朕明天吩咐御厨再给你做,”
“多谢皇上,”晏崇钊没见过世面一样激动不已,“今天下午皇上赏赐给草民的桂花糕还没吃完。”
“想吃什么就和他们说,”德阳帝身材略微圆胖,挺着肚子迈进明德堂,像富家老爷一样坐在软垫上,“坐。”
“谢皇上!”
德阳帝扫了眼桌面,语气略微严厉,“龙须酥呢?”
和润连声赔罪,“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才给忘了。”
“我不是吩咐过吗?崇钊最爱吃龙须酥,常备着!”德阳帝似乎有了怪罪的意思。
“老奴有罪,老奴有罪,”和润抬手啪啪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这两下明显是雷声大雨点小,晏崇钊从善如流的劝,“请皇上莫要怪罪和公公了,今日筵席的确需要忙活忙活。”
德阳帝顺着台阶就下,一摆手示意和润下去准备。
“崇钊,令媛可有婚配?”
晏崇钊对于他知道自己女儿的事情一点都不惊讶,“不曾婚配,但我已经选好了人。”
“已经有了乘龙快婿,”德阳帝像话家常一样八卦道,“是哪家的公子啊?”
“是个道士,”
“道士?”德阳帝震惊道,“道士还能娶妻?”
晏崇钊这才如梦初醒,对啊,出家人不能娶妻啊!
德阳帝一看他目瞪狗呆的表情就明白,哈哈大笑道,“你的乘龙快婿怕是要没有喽。”
“我还真没想到...”晏崇钊挠头,自己可真是粗心愚蠢。
“令媛的婚事你可一定要慎重,查清对方的底细,家风必须清白,千万不要重蹈你当年的覆辙啊。”
“对于当年的事情,你可有后悔过?”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晏崇钊一脸苦相,该怎么回答?
“如实回答就好,”德阳帝很有耐心的看着他,“朕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草民...不曾后悔!”晏崇钊要是说自己后悔,未免太虚伪,反倒会引起反感,只能咬牙说了实话,心里忐忑不安的看着的德阳帝。
“嗯,”德阳帝神情如旧,“希望以后,你也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蛮族已经蠢蠢欲动,大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秦肆虽然是个难得的将才,却还是太年轻,秦老将军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是有人带的,”德阳帝自顾自的说,晏崇钊也不敢打断,“漠北天高皇帝远,百姓到底过得什么样的日子,朕也不知道。”
这说的就很通透了,朝廷历年拨发的银钱粮草都会在发放的过程中被一层一层克扣,像漠北离得这么远的地方,最后剩下的就只有点口粮。
同样的秦肆也不能直接告状或者得罪那些官员,正是因为离得远,自己掌管的又是兵权,最怕的就是有人无中生有,谈不上忍气吞声,只能说局势所迫。
“皇上福泽天下,百姓皆在皇上的庇佑之下...”晏崇钊说起官话来也一套一套的。
德阳帝啧了一声使劲摆手,“得了得了,别给朕来那套,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但是大概朕还是知道的,你今天就跟朕好好说说话,别整那虚的。”
晏崇钊有苦说不出,就算德阳帝这样讲,他也绝不会说帝王的任何坏话。也许今日德阳帝虚心接受,他日若是听到什么其他的谣言,那今天自己的话就是杀死自己的一把利刃。
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却到死都不能说。
“孤家寡人啊,朕每次一听到那些虚与委蛇的话就烦,你就别说那些了,说点实在的吧,”
和润踩着小碎步把一盘龙须酥放到桌子上,晏崇钊大大咧咧的直接拿起一块先吃了,嘴里含糊不清的称赞。
德阳帝要的就是这种亲近的感觉,看着他这样仿佛就回到了小时候,两人开开心心的吃着龙须酥,顿时表情柔和了几分。
晏崇钊这个马屁拍的可谓恰到好处,投其所好。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德阳帝才用堪称慈祥的口吻说出了今天的重点,“为了我大周,蛮族隐患必除,晏崇钊,二十年前你为了私情而弃了将军之位,朕不怪你。”
“如今可愿再披甲操戈,为我大周征战沙场?”
晏崇钊这次会奉诏入京,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重回将位的打算,这是他欠德阳帝的,欠大周百姓的,欠平沙将士的。
“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晏崇钊单膝跪地,所言掷地有声,德阳帝重重的点头,伸手扶起他。恍惚间又是那初登帝位的天子,与毛遂自荐的侍卫,重演一段君臣佳话。
“朕就知道,你一直都是我大周的好儿郎!”
“谢皇上!”晏崇钊坐回软垫,他今天一直都故意摆出与德阳帝亲近的状态来,他知道德阳帝最想看见的是两人还交好如初。翼京波诡云谲,伴君更是如伴虎,每一步都必须精心算计好,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可能在不经意间铸成大错,他现在拖家带口的,可承担不起任何的风险。
两人又谈了会现下漠北军情,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桌上的龙须酥很快被晏崇钊吃的渣都不剩。
德阳帝今晚可算是心情舒畅,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说起话来都中气十足。
“皇上,该冥修了,”和润细声提醒,“国师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快快让国师进来,”德阳帝谈的太开心,都忘了时辰。
晏崇钊心里疑惑,冥修是什么,听起来就不是好东西。可是看德阳帝这样看重,晏崇钊根本不会多说话,很多东西他故意伪装的和从前一样,却只能流于表面,在心里的东西,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变了质。
“那臣告退。”
“去吧,”门口韩琼甩着拂尘走进来,德阳帝竟然起身相迎,看起来还有几分激动,连一直保持的那份亲近都忘了维持,打发晏崇钊,“平沙将军今日也当是累了,早些歇息。”
“谢皇上,”晏崇钊极有眼色的退出,路过韩琼的时候只是对着行了个礼,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似乎他们本来就不认识,今天下午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晏崇钊前脚刚出明德堂,后面的门就被紧紧关上,这冥修看起来还挺神秘,再一想德阳帝刚才的表情与状态,总觉得哪里奇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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