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无

    如电影《阿甘正传》中所言，人生就像一盒各式各样的巧克力，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块是哪一种。生活就是这样，谁也无法预知自己的人生下一秒会经历什么，惊喜抑或者惊吓。而每个人作为独一无二的个体，所遭受的经历也不尽相同。

    这一点李新深有感触，他自小便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不说母亲的音容相貌，甚至对母亲两个字都觉得格外的陌生。他生活在单亲家庭中，记忆中，一直都是父亲陪在他的身边，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

    他的父亲是一位老实巴交的工人，不善言辞，但为人正直，热情，这一点对李新从小灌输的正确价值观以及和他同事之间极为融洽的关系中可见一斑。而尽管父亲看上去是一个大老粗，但照顾起李新来可谓细致入微，也因此生活在单亲家庭中的李新并没有因为缺少母亲的角色而缺失相应的爱。只是李新不知道，就在某一天，他连这份仅剩的爱也被莫名其妙的剥夺了。

    他清楚的记得，6月28日，那时他小学放学，和平时一样在校门口等待着父亲来接他回家，而他也一如平常的跟熟悉的同学开心的挥手再见，只是身边的同学接连离开，却一直也没有等到他父亲的到来，直到日头西落，天色暗沉，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学校门口，无助而可怜。还是门卫大爷看不过去，主动的跟他要来了他父亲的电话，只是一连打了好几通，都占线没人接听，他也是在那时才知道电话的忙音是如此的可怕，滴滴的有节奏的敲打声无限拉长，仿佛一个没有尽头的漩涡，不停的吞噬着一个人的期待。

    其实在尝试无数次的时候，最后一通电话经过漫长的等待被接通了，只是无论李新怎样的呼喊着，电话那头只是寂静无声，安静的可怕，也安静的让李新浑身发凉，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已经下起了大雨，而瓢泼的大雨浸湿的他的衣服，已经分不清到底是雨水带来了凉意还是别的原因，不过李新清楚的知道，他脸上胡乱滑过的水流中，有着他的肆意涌出泪水，连带着雨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自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父亲的身影，不过却有意外的人闯入了他的生活中，在大雨倾盆之中，有美丽的女子举着伞缓缓的朝他走来，来到李新的身边停下，伸出的伞面刚好把李新小小的身子遮盖住，李新抬头朦胧的视线中只看到一个人的轮廓，耳边传来了女人温柔的不得了的言语，而接下来她的话让李新一直记到了现在，她说：“跟我走吧，我是你的姑姑。”

    一晃转眼过去十多年，曾经的小小孩子现在已经长大，虽然模样长得普普通通，但好在发育正常身体健康，已经长成了颇健硕的小伙子。

    而现在这个小伙子正坐在椅子上拄着脑袋，看着厨房中那道忙碌的影子。

    “还看，不知道上来搭把手。”厨房中传来了女人抱怨的声音，说话的正是李新的姑姑。

    李新笑了笑，起身来到厨房，双手按在了正在忙着翻炒的姑姑的肩膀上揉捏起来，道：“不怪我，都是姑姑长得太好看了，把我都看入迷喽。”

    听到这句话，姑姑扑哧的笑了出来，却是扭头白了李新一眼：“竟瞎说。”

    “我哪里瞎说，都是我的真实感情，而且也不是单单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就说咱们去的那个蛋糕店，哪一次那个服务员见到你不张口闭口的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我可打听了，那个服务员是在校来实习的大学生，也就是20来岁的小娃娃，能被她叫姐姐，可见姑姑的年轻美貌是得到了人家大学生的认可的。”

    “什么小娃娃，说的你好像不是20来岁的人一样。”

    李新不屑道：“我可与他们不同，别看长了一张年轻的脸蛋，但内心成熟度起码高了他们一轮。”

    姑姑这时轻哼：“别臭屁了，小屁孩一个，跟我谈什么成熟。”

    “当然，跟姑姑比，我还稚嫩，不过我这不是也一直向姑姑看齐嘛，我争取到姑姑这个时候，也能做到内心成熟，而外表却年轻的像20岁的少女一样。”

    面对李新的谄媚语气，饶是姑姑也受不了，腾出手一把把李新放在肩膀的手拍掉，又是一记白眼道：“我可没教过你油嘴滑舌，也不知道都跟谁学的。”她轻轻推了李新，接着道：“好啦，别在厨房碍手碍脚的，我怕你再说话我都要吐了，这里也没什么你能帮得上忙的，正好家里的酱油剩的不多了，你去外面买瓶酱油回来。”

    李新立马立正敬了个礼：“得令。”

    姑姑无奈：“去去去，赶紧走。”

    李新很快穿好外套就要出门，姑姑仿佛记起什么一样，补充道：“对了，最好带把伞，我记得天气预报说今天好像有雨。”

    听到有雨，李新出门的动作迟钝了一下，但很快掩了过去，他摆摆手道：“不用，我很快就回来啦。”说着拉开门人就走了出去。

    留下姑姑兀自在厨房摇头：“这孩子。”

    ……

    走出小区的李新看了眼天空，彼时的天空已经开始有暗淡的趋势，这是要下雨的迹象。

    “该死的天气预报，总是那么准。”李新忍不住摸摸吐槽了一句：“我讨厌下雨。”

    他裹紧了外套，小跑着冲了出去。

    好在最近的超市离的并不远，就隔着他们小区几条小街道的距离，而且开超市的老板他也很熟。老板姓张，至于什么名字他倒不知道，只知道别人都老张老张的叫着，他就也跟着这么叫了。

    说起老张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李新已经忘记了，似乎就是自然而然熟络起来。

    老张人不错，除了有一点小本生意老板的小精明外，并没有太大毛病，而他也继承了小本生意老板的能说会道，凭着一张嘴，跟街坊邻居混的关系都不错，外加上他模样精明，留着一撮八字胡，按照李新经常的调侃来说，他最适合干些冒充道士给人算命的行当，做起正经的买卖来还真亏了这副老天赏的相貌。而每每提及这个话题，老张都是吹胡子瞪眼，免不了跟李新拌上几句嘴，不过也是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李新也熟悉了这样与老张相处的方式。

    在李新有意的加快脚步下，一会功夫就到了老张那，只见老张一如往常的坐在门口的藤椅上，手里拿着小扇子就在那一边晃悠一边摇着，有滋又有味。

    “摇个什么劲儿啊老张，今个天气也不热啊，眼瞅着阴天马上来雨了。”

    老张听见说话声，眯着的眼才睁开，看到是李新，这才停下摇椅，但小扇子却没停仍在扇乎着，一边扇一边道：“这才叫生活有仪式感，你还年轻，不懂。”

    “呵”李新笑了“头一遭听人把闲着没事找事说着这么清新脱俗，你是第一个。正好我来让你忙活忙活”

    老张面露不屑，满脸写着不与你一般见识几个字，懒洋洋问起：“李小哥大驾光临，什么事啊。”

    “这不家里没酱油了，来张老板这买瓶酱油回去。”

    “我当多大的事呢？喏，自己去里面拿。”老张小扇子指了指拉门，看意思并没有起身的想法。

    李新也不见怪，就往门口走去，只是临着拉门，似自言自语又好像给谁说着一样，道：“反正没人看见，正好偷摸顺几件东西。”

    说完，他手已经摸上了门把手，一把小扇子及时抵住了他的动作，老张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藤椅上下来，刚好侧过身子挡着了李新。只见刚刚还无所谓的老张开始戒备的盯着李新，嘴上却说着客道的话：“我刚才想了想，怎么能让客人自己动手呢，还是我来吧，你就在外面等着。”

    他拉开门，前脚迈了进去，后脚停顿，趁着功夫，回头又重强调了一遍道：“你就在外面呆着，别进去哈。”这才后脚迈出，不忘紧紧的把门也带了上。

    呵，就知道这招对他管用，万恶的小本生意老板啊，也就这么点心思了。

    老张进去磨磨蹭蹭，出来动作可麻利，关好门递来一瓶酱油，道：“6块，扫码就行。”

    李新接过，之后在身上摸索了好久，这才一拍脑门想起来走的走时候忘记带手机了，只好不意思的跟老张道：“没带手机，先欠着行不。”

    老张一把夺过酱油，语气冰冷起来道：“小本生意，恕不赊账。”

    “不是吧老张，就六块钱，咱俩的关系也不止这份价钱吧。”

    老张冰冷的看了李新一眼，道：“这年头，都是熟人骗熟人，况且我一直信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真的不行。”

    老张义正言辞：“真的不行。”

    李新大怒，指着老张的鼻子：“好你个老张，掉钱眼里了，认钱不认人是吧，你给我等着。”说着就怒气冲冲的离开。

    老张掏了掏耳朵，放在嘴边一吹，冲着李新背影大声道：“我就不远送了哈。”

    接着又回到了摇椅上悠哉的躺了起来。

    李新离开不一会儿，几个打扮怪异的人影从老张的超市门口经过，顺着李新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就在他们也逐渐远离时，老张忽然睁开了眼，笑了笑：“好你个小子。”随即眯眼看了看愈发阴沉的天空，自言自语道：“风雨欲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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