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2 变脸

    “陆老，您最近和邓老有联系吗？”

    看着电视上播报南粤最新的情况，黄素想起了羊城邓老那边的情况。

    经过两天的中药调理，黄素身体病愈后的酸痛彻底消失，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

    “昨天通过电话，南粤的情况已经得到有效控制了。”

    京城情况的加剧，陆老全面接手广安门医院的治疗工作。

    有陆老坐镇，因为病人增多，有些忙乱的工作又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这就是陆老在广安门医院的影响力，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坐在办公室就能让所有的医护人员安心。

    电视新闻里播放着主持人采访锺院长的画面。

    记者提问道：“锺院长，南粤能取得如此优异的成果，您作为呼吸方面的专家，在全国面临情况严峻的时刻，分享一下你们的治疗经验吗。”

    锺院长一副学者的姿态说道：“这是一种免疫功能亢进的疾病，是否使用激素要根据病程发展情况来判断，在病人病情进入免疫异常阶段时使用皮质激素是最合适的，所以，要把握好皮质激素的使用时机是关键。”

    “在病人出现轻度低氧血症时马上使用持续气道内正压通气，可能对减少皮质激素的使用以及减轻病人的低氧血症有很大帮助。”

    “最后，也可以选择使用中医中药辅助治疗，在病症早期，使用一些清热解毒类的中药，对于减轻疾病症状还是有些疗效的，可以治疗的格外补充。”

    陆老不敢相信，电视里面的人和热情接待自己的是同一个人。

    陆老对于羊城的见面至今记忆犹新，对于能够客观看待中西医优势的锺院长颇为欣赏。

    没想到一名国家级研究所的院长，竟然是一个口蜜腹剑、连面三刀之人。

    看着陆老护目镜下阴沉的眼睛，黄素幽幽地开口说道：“陆老，您现在看出来发布会的必要性了吧。我们现在还在权力和病情抗争，某医就已经迫不及待抹除中医的作用。”

    “南粤情况危急的时候，他们还实事求是，把中医和中西医结合治疗的效果，放在南粤治疗经验的首位，现在南粤的情况刚刚稳定，就把中医中药从第一位，降到可有可无的最后一位。估计等到病情结束了，就别想再看见中医的消息了。”

    黄素接着机会问道：“陆老，发布会的事情和京城电视台商议的怎么样了？”

    陆老无奈地摇摇头：“现在还没有商议妥当。”

    陆老现在才意识到，这不仅是一场医生与病魔的战争，更是一场公义和私心的较量。

    这就能看出中医和某医的差距，对方想通过电视宣传轻而易举。

    换成中医要通过电视报纸推广真正的中医，简直就是难如登台。

    反倒是打着中医旗号买保健品的不良厂家，做广告倒是非常轻松。

    九十年代、世纪初，老百姓对中医的信心下降，这些媒体电视功不可没。

    就如同现在的短视频一样，像宣传中医的账号是百般刁难，资格审查，视频内容审查。

    直播的时候，但凡涉及中医理论的都按照封建迷信，马上禁播。

    对于黑中医的账号根本就不审查，什么人都可以发黑中医的短视频。

    就在这时电视里，主持人再次提问道：“锺院长，你们治疗卓有成效，那么能和我们说说造成死亡病例的原因有哪些，如何避免死亡？”

    锺院长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死亡病例普遍为高龄病人，其中多伴有基础疾病，基础疾病重症合并此病，提高病人的死亡率。”

    大家是不是听着比较耳熟，感觉似曾相识。

    同样的理由借口，某医已经使用得轻车熟路了。

    锺院长继续语重心长好意的提醒道：“家里有高龄老人、或者基础疾病的人，要做好防护，尽量不要人流密集的场所，增加感染的风险性。”

    看着电视里锺院长满嘴误导性的言论，陆老觉得发布会已经刻不容缓。

    “小黄不要急，今天我就和吕老说明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护士气喘吁吁地跑进病房：“陆老、黄医生！不好了，你们快去看看802室的病人休克了。”

    802室的病人是一名八十三高龄的重症患者，张院长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黄素多多关注。

    当天黄素就被感染了，至今还没有去过802室。

    陆老、黄素快速跟着护士走出会议室。

    “说说病人的情况吧！”

    护士一边走，一边说道：“王海波这几天一直服用回阳固脱、化湿开闭方子，这几天病情非常稳定，病情也出现好转，可是谁知道刚刚病人突然出现休克，四肢已经开始出现变凉的情况，看见有脱阳的迹象，我马上过来叫您来了。”

    不愧是中国最好的中医院，护士对中医理论非常熟悉。

    然而在中国这种既懂得中医理论，又精通西医护理的护士实在太少了。

    中医教育里，至今根本就没有系统培养中医专业护理人员的院校和专业。

    中医院的护士都是西医专业毕业的护士，根本就不懂中医理论。

    在病人出现危急病情的时候，护士们根本不具备基本的中医判断，更不用说采取中医的急救措施。

    中医院的护士，只能做一些简单的送药、打针、换药、查房的工作。

    黄素和陆老走进病房，一名护士正在给床上休克的病人进行推拿按摩。

    护士用大拇指分别推拿病人的涌泉、百会、大椎、水沟、人中。

    推拿这些穴位具有苏厥回阳救逆的作用。

    看见救治措施恰当的护士，黄素不得不赞叹广安门医院护士的专业。

    看见黄素进来，护士这才停止自己的推拿。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护士露在外面的脸蛋发红，皮肤上蒙上一层细汗。

    黄素、陆老先抚摸病人的四肢。

    感觉到四肢依然有余温，黄素和陆老都松了一口气。

    这种脱阳休克的病人四肢厥冷的速度非常快的，能够保留余温，多亏了护士的推拿按摩。

    黄素三根手指搭在病人的脉搏上，寸、关以近似绝脉，尺脉细若游丝。

    陆老放开病人的手腕说道：“附子30g、炙甘草60g、淮山药60g、白术30g、党参20g、茯苓20g，快去煎药。”

    陆老方子看似简单，每味药用得确实极为精准。

    附子、温助阳气以恢复阳气统摄之权，淮山药是恢复胃气的良药，党参、茯苓、白术、炙甘草四君子汤健脾益气以生化之源，助胃气恢复。

    回阳固脱、胃气恢复，即使重症患者也将无生命之忧。

    开方药方，陆老说道：“我听小孙说你会回阳九针，今天也让老头子我见识见识。”

    回阳九针是陈静山、黄素这一脉的独门绝学，即使陆老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

    黄素说道：“我现在就去取银针盒。”

    回阳九针的成功率非常低，医院一次性银针，黄素根本就不敢使用，只有用自己经常使用的银针，用自己熟悉无比的银针，才能增加成功率。

    好在黄素有随时随地带着自己银针盒的好习惯，这次来京城博士答辩一样把银针盒带来，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很快黄素拿着银针盒就回来了。

    黄素深呼吸，平复快速奔跑导致的呼吸紊乱。

    每一个细节黄素都不敢马虎大意。

    黄素对护士吩咐道：“把病人改成侧卧位。”

    两名护士合力将王海波摆成侧卧位。

    黄素则解开王海波病服的纽扣，露出老人家的前胸，用酒精棉擦干前胸的消毒。

    擦干王海波胸前消毒后，黄素打开自己的银针盒，开始给银针消毒。

    黄素左手的手指按在王海波两乳中间，找到膻中穴。

    第一针，黄素采用慢插急提的提插泻法，斜刺檀中穴沿着皮肤直透中脘穴。

    檀中穴宽胸顺气，中脘穴乃腑之会，胃之募。檀中透中脘可以调中和胃以降逆，恢复胃降之气。

    黄素又拿起第二根针，抬起王海波的胳膊，同样用提插泻法，从手腕内侧的内关穴针刺透出外关穴。

    外关透内关具有理气化痰，安神醒魂的功效。而内关透外关是疏通上、中、下三焦之气机，恢复胃降之气和脾升之气自我循环。

    最后一针在针刺小腿外侧的足三里。

    足三里乃是胃之合穴，可以通调腑气，加强前两针的功效。

    留针期间，黄素每隔三分钟就依次对三根银针提插捻转一次。

    提插捻转第三次的时候，黄素听见王海波出气多、进气少的情况已经改变，等到五次的时候，王海波呼吸声已经变得稍微有力。

    听见王海波有力的呼吸，黄素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病人的胃气暂时恢复过来了，算是让王海波暂时脱离的鬼门关。

    黄素将一针取下来，下一步就是行回阳九针。

    这时陆老走到黄素身边：“小黄，你只要行针就行，银针我帮你消毒。”

    黄素行针前先摘掉了自己的护目镜，害怕一会儿精力过于集中，脸上出汗会在护目镜上形成白雾，影响行针。

    黄素从陆老手中接起第一根针，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屏住呼吸，用重插轻提的提插补法针刺后脑枕部正中线上，后脑发际线上半寸，第一颈椎下的哑穴。

    见下针是由于鱼儿咬钩，第一针就得气了，黄素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心里的紧张，黄素刚刚进行完第一针，因为防护服密不通风，脸上就有汗水滑落。

    陆老见状对另一名护士道：“给黄医生，擦一下脸上的汗，不要让汗水影响他施针。”

    陆老从黄素下针时的凝重，就能猜测出来，回阳九针施针肯定非常不易。

    确实被陆老猜对了，别看黄素答应得很快，回阳九针确实也是回阳救逆的第一针法。

    但是回阳九针的行针是非常苛刻的，回阳九针九个穴位是有着严格的行针顺序的，以调动全身经脉脏腑的气血，一个穴位不得气，就是前功尽弃。

    哑穴作为回阳九针的第一个穴位，是生命中枢延髓之所在，是督脉阳经之海，又与阳维脉交会，具有总督诸阳，且能维系诸阳的作用。

    哑穴作为回阳九针的第一个穴位，就是要调动身体阳经的气血。

    黄素接过陆老递过来的第二根银针，吐出刚刚挤压在胸腔的浊气，拿起王海波的手掌，再次以提插补法针刺位于手掌正中，第二掌骨中点处的劳宫穴。

    随后依次针刺小腿内侧内踝尖上三寸，胫骨后缘的三阴交穴；在足底，卷足时脚掌前部凹陷处的涌泉穴；脚踝骨与跟腱之间的凹陷处的太溪穴。

    劳宫、三阴交、涌泉、太溪四穴，为心脾肾三阴脏经脉上重要的穴位，能调动阴经气血。

    四针下去，黄素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护士小姐姐及时上前帮黄素擦掉脸上的汗滴。

    黄素接过陆老递过来的第五根银针，针刺胸前正中，肚上四寸的中脘穴。

    取中脘，取其居任脉之上，任脉为阴脉之海，总领诸阴，且中脘又与众脏腑在经脉循行上有络属关系，因此以中脘作沟通阴阳表里之势，使前五针被调动起来的阴阳经脉里的血气自由循环，调和五脏不和，又能弥补体内元气不足。

    最后再次针刺臀部股骨头下方的环跳穴；外膝眼直下三寸胫骨前缘的足三里；大拇指和食指中间的合谷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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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阳经穴位环跳、足三里、合谷，能疏通经脉，使阴阳气血相互续接，增强互根互用之性，又使阳气得以培护，元气得以固守。

    黄素这次行针非常顺利，没有出现未得气的情况。

    见黄素行针结束。

    陆老上前拿起王海波的手把脉，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道：“有脉搏了。”

    黄素也强忍着身体的疲惫，抚摸王海波的神阙。

    当感受到神阙恢复体温，黄素两腿一软，险些向后摔倒。

    身边的护士眼疾手快地扶住黄素问道：“黄医生，您没事吧。”

    黄素摆了摆手，站起来到：“没事，就是两次施针有些劳累，休息一会儿就好。”

    就在这时候，一名护士端着煎煮好的汤药走进来。

    此时汤药来的恰到好处。

    刚行针后，服下回阳固脱、恢复胃气的汤药，正好事半功倍。

    护士用鼻饲管慢慢给病人灌入汤药。

    半个小时后，王海波缓缓睁开眼睛。

    所有人都长长松来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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