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密谋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芳笠妃字数:3476更新时间:24/09/16 07:23:33
    “爹!”裤裆里流出滚滚热流,宁致礼是真的完全傻了,哭着喊:“爹!你给我个痛快吧!”

    宁三老爷却再也说不出话了。宁三老爷站在原地,傻了。

    宁三老爷是老江湖了,对于赌这件事,他理解得更为透彻。这是为数不多的、可以被列为底线的事情。

    在生意场上浸润的人,多多少少都见过因进了赌场而家破人亡的例子。对于宁三老爷来说,这事儿实在是无法接受。

    就连宁三奶奶都傻了,即便是深闺妇人,也听说过赌博将人害得倾家荡产、活得不如路边野狗的例子。一旦沾上了这个,便等同于将一整个家都拖入了深渊。宁三奶奶过了大半辈子养尊处优的富贵日子,宁致礼的赌债却能将她的日子拖上濒临破碎的湖面。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宁三老爷十分平静地问:“到底是谁带你去赌的?你欠了赌债后,为什么不立刻告诉我?是谁叫你用铺子来还债的?”

    宁致礼张了张嘴:“我怕爹生气,不敢跟爹说……我、我、我……”宁致礼顿了一下,硬着头皮说:“我就是路过赌场的时候,想着碰碰运气,就进去了,没人带我进去。至于铺子的事,是赌场的人教我,要是还不起银子就拿铺子或者东西来抵债……”

    宁致礼支支吾吾地说完,宁三老爷站起身来,连背都佝偻了,满面无措和思索的表情。忽然,从屋子里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宁三老爷踉跄了几步,终于还是倒地不起。

    谭文石一听说这事儿之后,就立刻赶过来看望宁三老爷。

    在宁三老爷的床边,谭文石悉心地陪宁三老爷说话。

    谭文石把手底下生意的近况都完完本本地跟宁三老爷念叨了一遍,以稍稍安慰宁三老爷,让三老爷能够有个心理安慰,又以此劝宁三老爷莫要灰心,让三老爷明白,既然自己家大业大,就算是一时失足也不是不能东山再起。

    宁三老爷无力地一下又一下大喘着气,平静地跟谭文石说:“我可能是真的老了,最近总觉得累,我想,我真的该好好歇一歇了,外头的事儿,你看着办吧。”

    谭文石认真地发誓:“三老爷放心养病吧,我肯定把外头的事儿都办得明明白白,铺子和作坊那边我都会时常去看着。我会替三老爷看好手底下的事,直到三老爷痊愈那日。”

    宁三老爷闭了闭眼,又问:“对了,宁汉走了之后,从前他管着的铺子和生意是不是都归你管了?”

    谭文石点点头说:“嗯,按照三老爷的吩咐,我已经都接手了。”然后又把从前宁汉所管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地给宁三老爷说了一遍,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宁三老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而那深深的皱纹却仿佛再也抹不平了,他有气无力地说:“有你看着,我很放心。好了,我实在是乏了,你走吧。”说完,宁三老爷就闭上了那双浑浊的眼。

    “三老爷保重。”谭文石轻声说,一脸凝重地对宁三老爷抱了抱拳,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外头的天阴了,没什么光从窗户透进来,屋子里一时暗极了,唯有桌子上一片片幽幽亮亮的,隐隐约约有些白光,好像是很多银器反射的亮光。

    只是那些看似华贵的器具却在此时透着丝丝诡异和阴森的感觉。

    这时,宁三老爷无声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球也反射着阴森的亮光。

    有一个人从内堂的隐蔽处走出来。此人是宁三老爷手下的管事,年纪并不大,地位也不高,但姓宁,且从小就跟着宁三老爷做事,算是在三老爷身边长大的,因此对宁三老爷很是忠心。

    宁夏青瞧瞧问阿正:“赵香娥那边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阿正也低声说:“已经都办妥了,按理来说,三老爷现在应该已经知道真相,已经知道此事是谭文石在背后一手操控。”

    宁夏青点点头,微微叹了一句:“到底也是我的三堂叔,居然也有这养蛇不成被蛇咬的一日。”不冷不热地叹了一句后,宁夏青又有些担忧地说:“即便三老爷知道了,恐怕也无济于事了,谭文石走到今日,三老爷已左右不了他了。”

    阿正低声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三老爷也不可能让如今的谭文石一击致命。他们鹬蚌相争,咱们渔翁得利。”

    宁夏青忽然笑了,带着几分快意说:“就算咱们得不了利益,能看他们两败俱伤,我也觉得值了。”

    宁三老爷在榻上休养了几日,有不少昔日的合作伙伴听说此事后,忙着上门送礼献殷勤,全被宁三老爷的管家挡了回去,说是宁三老爷身子实在不适,大夫说需要静养,因此不见客。

    因此,除了谭文石曾经来看过宁三老爷一次、以及那个小管事偷偷来找过宁三老爷一次之外,宁三老爷一个人都没见,直到宁大老爷过来那天。

    宁大老爷端起茶杯,解释说:“听说你要静养,谁都不见,所以我才一直没过来看你。”

    宁三老爷看着宁大老爷,平静无波又疲惫地说:“那我可要多谢大哥在百忙之中还愿意来看看你这个倒霉的三弟。”

    宁大老爷皱眉道:“不是你派人去找我,让我以探病的名义过来的吗?你到底要我过来做什么?”

    宁三老爷闭了闭眼,叹:“我啊……养虎为患、养虎为患啊……”

    宁大老爷听完宁三老爷的叙述,不由得也愣了一会,叹道:“谭文石竟做出了这等事。”宁大老爷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老三啊,你也算是聪明一世,想不到能有今日,居然栽在了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人手里。”

    宁三老爷冷冰冰地说:“你也别冷嘲热讽了。如今老二和那丫头结了盟,族长对那丫头的态度也不明朗,要是我再倒了,你一个人斗得过老二和那丫头?你还是趁早帮我想想,如今该怎么处置吧。”

    宁大老爷冷哼一声,道:“还能怎么处置?谭文石心机如此深沉,你如今只能断尾求生,否则,怕是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你是让我立刻把他辞掉?”宁三老爷的眼睛蓦的睁大,不满地吼:“难道我被他骗走的铺子就不要回来了吗?难道我就白白栽了这个跟头?”

    “要回来?”宁大老爷阴阳怪气地说:“你怎么要回来?你现在还有办法要回来吗?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现在就把他辞了,恐怕只会被这条狗咬上一口又一口,直到他把你全吃光喽!到时候你只怕更后悔。”

    “可是……”宁三老爷满脸不甘,却反驳不出来什么。

    宁大老爷忽然转口,低声道:“除非……”

    宁三老爷立刻问:“除非什么?”

    宁大老爷忽然沉声说:“除非谭文石这个人忽然死了。”

    宁大老爷的态度不阴不阳,让人听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心思,道:“谭文石家里只有一个老娘和一个傻兄弟,正妻薛氏虽出身不错,但母家已经败了,成不了气候。到那时,你有的是办法把谭文石留下来的那些铺子和家产弄到手,其中也包括他这次从你这里骗走的铺子。”

    宁三老爷不说话了。

    宁三老爷没有忘记之前的织金锦一事,当时宁三老爷就曾经怀疑过,是谭文石和宁大老爷合谋坑害自己。虽然后来谭文石在自己这里洗脱了嫌疑,但宁三老爷也从此就种下了对谭文石和宁大老爷的戒心。

    最起码,宁三老爷知道,若是自己真的栽了,宁大老爷和谭文石一样,都是毫不犹豫就会对自己落井下石的。

    而宁大老爷偏偏在这时候给宁三老爷出这种主意……

    如今,老组长退位之心日渐明显,下一任族长之争也越演越烈,如今正是最焦灼的时候,当下,老大、老二、还有宁三老爷自己都不敢犯错,一旦犯了错被人抓住把柄,就等同于再也没有争夺族长之位的机会了。

    如今这当口,一旦犯错,就可能会导致一生心血一败涂地。而老大偏偏在这时候给自己出这种主意……

    宁大老爷瞧着宁三老爷,忽然笑了,说:“你想哪去了,我又没说让你亲自动手。”

    宁三老爷带着怀疑地看着宁大老爷,宁大老爷低声说:“这种时候,傻子才会选择亲自动手。你可别忘了,咱们的敌人是老二和那丫头,你对谭文石暗示一二,让谭文石对他们下手,待谭文石得手后,你再以此为由除去谭文石。”

    宁三老爷顷刻间便明白了宁大老爷的意思,却不屑地说:“这种明显是拿他当弃子的馊主意,我让他做,他会听我的?你以为谭文石傻吗?即便是我暗示他,他也肯定是装傻充愣,而我一旦明示,不就是被他抓住把柄了吗?”

    宁大老爷却说:“你聪明一世,怎么这时候傻了?这世上,没有差遣不动的人,只有不够使人动心的条件。”

    宁三老爷不由得皱眉问:“事到如今,他早已将我架空了,我还能许下什么让他动心的条件?”

    宁大老爷沉吟一下,说:“他虽然已经将你架空,但你手里仍有可以让他动心的筹码。那是即便他有银子也无法得到的东西,那东西一定会让他动心。”

    宁三老爷追问:“什么筹码?”

    宁大老爷悠悠道:“在梅公郡的匹料商会里,你的话分量可不小。”

    宁三老爷不由得讶异:“难道你是让我许给他进商会的机会?你疯了?那几乎是我最后的筹码了,我要是把这机会给他,岂不是白白送他去结交行里最显赫的那些人?他巴结上了那些人,更加扶摇直上,到时候立刻就会回身踩我!”

    宁大老爷无所谓地说:“我让你许给他,又不是让你真给他。”

    宁三老爷这才冷静了一点,却还是不认同:“只是许给他,他未必会动心。他也不傻,不是真的到手上的东西,他定是存了十二万分的戒心。”

    宁大老爷略一思索,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说:“那你就再许给他另一样他心爱之物。两样东西加在一块,他定会更容易上钩。”

    宁三老爷不解:“什么心爱之物?”

    宁大老爷阴冷一笑,说:“谭文石虽然心思深,但到底还是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要知道,便是再精明的少年人,都难以压灭心里的那团火。你之前不是感觉,他对那丫头似乎……”

    言尽于此,宁大老爷和宁三老爷忽然深意无限地相视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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