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担待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芳笠妃字数:3612更新时间:24/09/16 07:23:33
宁三老爷身边的几个管事立刻反驳宁致奇——
“致奇少爷就为了一个身为贱籍的丫鬟,非得跟三老爷作对?三老爷可是致奇少爷的三叔,不仅是血亲,而且还是长辈,这事儿明明就是那丫鬟害了三老爷,致奇少爷却怎么处处帮着这丫鬟说话?”
“就是,三老爷和二老爷之间本就曾经有些龃龉,如今二老爷那边的丫鬟害了三老爷,少不得会让外人觉得是二老爷刻意派她来陷害三老爷的。”
三老爷冷笑一声,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道:“致奇啊,我跟你爹之间的确有矛盾,但我到底是你的嫡亲叔叔,你和你爹这般陷害我,害得我得罪了大客户,这不是想把我往死里整嘛。亏得我还把你当亲侄子疼,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三老爷的那些管事又连声附和起来——
“致奇少爷若不想让旁人误会是二老爷居心叵测,就大大方方地把这丫鬟交出来,证明这丫鬟不是二老爷派来的奸细。”
“若是致奇少爷不把这丫鬟交出来,少不得会让外人对二老爷指指点点,说二老爷恶意竞争,致奇少爷肯定也不想看到二老爷被人戳脊梁骨吧?再说了,一个丫鬟而已,致奇少爷若是不肯交出来,这般处处维护的态度反倒更让人起疑。”
“就是,致奇少爷这般处处维护这丫鬟,已经不仅让人怀疑这丫鬟是二老爷派来的奸细了,也让人怀疑致奇少爷和这丫鬟之间是否……嘿嘿嘿……”
话说到这,艾绿的脸已经是通红通红的,宁致奇也脸通红,却倔强地说:“本来就是你们刻意陷害的艾绿,怎么又说成是我爹陷害你们?若是我爹在这里,我爹也不会答应你们的无理要求的。”
艾绿的脸红的要滴血,不甘心地辩驳道:“是有人绊了我一脚,我才摔倒的。”
宁三老爷身边的一个管事冷哼一声道:“在作坊做事的人,谁不知道在染坊里须得谨慎小心的规矩,被绊到就应该马上蹲下,这规矩你都不知道?你怎么如此毛毛躁躁,被绊了一下就扑到染缸上?”
艾绿小声说:“我……我难得看见凤凰草木染的技法,心里激动,所以就一时不察……”
那管事又说:“哼,满口胡说八道!我看你八成是二老爷派来的奸细,刻意陷害三老爷,想让三老爷的生意泡汤!”
唱白脸的谭文石站出来打圆场:“虽说这丫鬟如今在作坊做事,但毕竟是夏青姑娘家里的丫鬟,此事还扯不上是二老爷刻意陷害什么的,也不用劳动二老爷出面,就让夏青姑娘来解决吧。”
谭文石这一段说完,宁三老爷手下的其他几位管事也都适时地、配合地噤声。谭文石随即说:“夏青姑娘,此事还请你给一个说法。”
所有人的目光一同聚焦到宁夏青的身上,宁夏青却只是看着那一缸被毁坏了的染料出神。宁三老爷见此不由得冷笑了几声,讽刺地问:“怎么了,青丫头?是不是被吓傻了?说起来,你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能成什么事?如今喊你来解决,是不是都要把你吓哭了?”
宁三老爷不忘多讽刺几句以发泄对宁夏青的恨意:“青丫头,我可告诉你,生意场上,比这更吓人的事可有的是!光是今天这点小事就能把你吓傻,我劝你还是快点回家去绣花吧,那才是你个女子该干的事!”
宁夏青回过神来,莞尔一笑,问:“三堂叔就直说吧,这次的事让你损失了多少?需要我如何赔偿?”
宁三老爷被噎得一堵,不屑地说:“你以为你赔得起?!真是说大话都不脸红!”
谭文石从旁道:“夏青姑娘,这批急活是三千匹波纹丝缎,原料是从大老爷那边过来的上等生丝,用产自湘地的上等刺红花做染料。五天之后交货,咱们这边还差最后两百匹没染完,就等着用这缸染料来染了,可这染料却毁了。”
“而且,我必须得让夏青姑娘知道,这笔急活的客户是谁。”谭文石一边说,一边示意身后的伙计把样品拿过来,低声道:“这是已经完成的样品,夏青姑娘请过目。”
宁夏青只瞧了一眼,便不由得叹道:“果真是大客户。”那样品上竟印着四爪蟒纹,正是将相之人才能使用的纹案,原来这竟是朝廷下的订单。谭文石竟然能得到这样的订单,难不成,谭文石要凭借这笔订单彻底飞黄腾达了?宁夏青不由得眉头紧锁。
谭文石道:“看来夏青姑娘也知道,这位客户是咱们谁都得罪不起的。若是咱们得罪了这位客户,客户一气之下取消了这笔订单,且不说会让三老爷失去上头的信任,已经做好的这些料子也只能砸在自己手里,根本没有旁人能收印了这纹案的料子。”
谭文石补充道:“这下子,夏青姑娘应该能够明白,这次的事究竟有多大了吧?”
宁夏青微微垂眸不说话。宁三老爷不由得得意地冷哼一声道:“这下子知道自己赔不起了吧?还敢不敢说大话了?这也是给你这小女子一个教训,让你别得意,别以为自己搭上了顾大人和覃公公,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在梅公郡里横着走了。”
宁夏青还没说话,宁致奇走上前来,道:“三叔未免把事情说的太严重了吧。据我所知,凤凰草木染的染料在两日之内就可以做好。我会按照染料的价格来赔偿这缸染料,你们重新再调一缸新的,五日之内肯定能染完最后的两百匹。”
宁三老爷手下的管事不屑地说:“重新再调一缸新的?说得倒是轻巧哦,谁来调?”
宁致奇不卑不亢地说:“据我所知,在梅公郡里,凤凰草木染的技艺只有一个人会,就是班老师傅,班老师傅从前在我爹的作坊里做事,后来被三叔挖到了这边。我想,你们这批急活里用的染料全是班老师傅调的吧?那就请他再调一缸不就行了?”
谭文石道:“可是,班老师傅已经不在这里了。”
宁致奇难以置信:“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谭文石平静地说:“班老师傅回乡探母去了,昨日一早就已经出发,这是他在出发前调好的最后一缸染料。就算现在去追他回来,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六天,又如何来得及呢?”
宁致奇瞬间就脸色变了,不敢相信地说:“怎么……怎么就这么巧,班老师傅偏偏在这个时候回乡?再说了,你们既然开了作坊,难道不知道作坊的规矩吗?这种时候为了以防万一,作坊怎么可能放这么重要的工匠离开呢?”
宁致奇此言有理,然而却被宁三老爷那边的管事强词夺理地驳了回去:“我们这边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我们万万没想到会有像这丫鬟一样的、存了心来捣乱的坏人啊!若是有人像她一样憋着要使坏,我们这边就算是千防万防也总会被钻空子的。”
“你……”宁致奇气得都说不出话来,艾绿则始终低着头。宁夏青忽然问:“不知三堂叔可否透露一下,这批急活的总价多少?”
宁三老爷一愣,显然是不明白宁夏青问这个做什么。宁三老爷看了谭文石一眼,谭文石旋即会意,对宁夏青道:“一共是三十万两雪花白银。”
此言一出,宁致奇和艾绿都是一愣,宁三老爷得意洋洋地说:“青丫头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是要赔我三十万两?是你赔的起,还是老二赔的起?哼!不自量力!”
艾绿轻轻扯了一下宁夏青的袖子,宁夏青回头,只见艾绿也是一脸疑惑,而在那疑惑之后,是更多的悲哀和绝望,显然是被逼到了极点。宁夏青对艾绿安慰性地摇了摇头,转而继续思量起来。
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三十万两雪花白银!宁夏青得多少年才能赚到这么多银子?!
虽然“功德圆满”已经飞黄腾达了,然而实际上,宁夏青并没有从“功德圆满”里赚到多少。毕竟,“功德圆满”能有今天,少不了上上下下达官贵人们的庇护,宁夏青得一一打点,这样没完没了地散出去银子之后,到她手里的根本就没剩多少了。
此外,跟朝廷做生意有一个坏处,就是朝廷拨银子慢。毕竟,没有商家敢去催促朝廷,朝廷因此也是能拖则拖。就比方说现在,朝廷还欠着宁夏青几百匹“功德圆满”的货款没付呢,而宁夏青也只能巴巴等着,不敢催。
所以说,从“功德圆满”那里,宁夏青其实没有赚到什么,甚至还没有春季里的笼烟纱赚得多。可眼前是三十万两的单子!若这个单子能够变成她的,她就能大发一笔财了!
宁夏青深吸了几口气,道:“三堂叔,你知道的,三十万两银子我肯定是赔不起的, 不如三堂叔说说,有什么别的法子。”
宁三老爷忽然一笑,讽刺地说:“你怎么没有刚刚那么平静了?是不是被三十万两这个数字吓坏了?哼,到底只是个坐井观天的小女子,眼界狭窄,自以为是!”
宁三老爷过了嘴瘾,说:“其实嘛,虽然你这孩子屡屡冒犯我,但我毕竟是你三堂叔,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也不会跟你一个晚辈计较太多。这次的事儿,虽然是你家里的丫鬟惹的,但看在你力量微薄的份上,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是能为你担就为你担了。”
宁三老爷道:“罢了,你就把这个惹了祸的丫鬟的身契交给我,任由我来处置,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了。损失的银两、染料、客户都算在我的头上,谁让我是长辈呢,自然得为你多担待了。”
宁夏青不由得笑了出来,反问道:“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三堂叔留一个丫鬟又能补偿什么呢?”
宁三老爷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是让这丫鬟来承担责任?区区一个丫鬟,就算转手卖了也不值几两银子,能顶什么用?我这是教训你,让你明白厉害!我已经替你担待那么多了,这个丫鬟你给我留下,算是小惩大诫,让你明白管教下人不力的下场!”
宁三老爷身边的管事立刻说——
“三老爷,您不能这样啊,这么大的损失,您必须得让夏青姑娘赔偿啊,怎么能这般轻易地放过夏青姑娘呢?”
“是啊 ,三老爷,三十万两雪花白银,必须得让夏青姑娘赔偿!一文钱都不能少!哪能让夏青姑娘用一个丫鬟就把咱们打发了?咱们这就亏大了啊!”
宁三老爷一脸严肃地说:“谁让我是青丫头的堂叔呢?青丫头不懂事,我除了担待她,还能怎么办?我这个做长辈的,难道还真的能跟小辈计较不成?既然我是长辈,我自然只能认倒霉了!你们都不要再劝了!”
那几位管事立刻痛心疾首地说——
“三老爷糊涂啊……”
“致奇少爷、夏青姑娘,这次是三老爷大发慈悲放过你们,你们日后可得记得三老爷的恩情啊!别再干那种白眼狼才干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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