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酒鬼

    海天市有许多极具历史感的小巷子，这是城市发展过程中暂时没有顾及到的地方，或者说是暂时没有钱考虑到的地方。

    这里的基建措施非常老旧，即便是路灯还在用着高能耗的LED灯泡。

    住在这里的大多是看不到生活希望，每天都为下一顿饭而发愁的人们。

    在一间简陋的屋内，一个有着通红酒糟鼻的中年男人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那一地的酒瓶已经说明了这个男人的身份——酒鬼。

    此时正日当中，被风吹动的窗帘在屋内留下一片阴影。

    忽然间，这片阴影如同水面般出现了浅浅的波纹，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阴影里慢慢的浮了出来。

    看着这个正在呼呼大睡的中年男子，周小蒙感觉自己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一个声音。

    “吃了他！”

    “吃了他！”

    “吃了他！”

    周小蒙看着这个中年男子，感觉就像是看着一头已经烤好的乳猪。而他就像是一个饿了三天的人，只想扑上去狠狠的啃上一口。

    但脑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周小蒙，这个酒鬼是他的父亲。

    在周小蒙的记忆里，六岁以前的父亲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虽然每天的工作很辛苦，可是回到家的父亲就像是披着一身的阳光，可以照亮周小蒙的人生。

    但自从六岁那年，母亲因为重病没钱治疗而死后，父亲就变了。

    原本那个温暖的男人就像是失去了太阳的光芒，活到了阴影之中。

    父亲开始酗酒，对他开始严厉。

    贪玩，打！

    不念书，打！

    不做家务，打！

    六岁以前的周小蒙没有挨过打，从父亲开始酗酒以后，他只有生日那一天才不会被打。

    那一天，父亲不会喝酒，他会做好一桌饭菜把母亲的照片也拿到饭桌上来，就像是母亲还在的时候那般，一家人一起开开心心的吃饭。

    第二天，周小蒙继续挨打。

    周小蒙一度觉得，他原本那简陋但温馨的家从母亲死去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不存在了。

    他被父亲从六岁打到了十二岁！

    周小蒙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任何希望。

    耳朵里时常回荡的是父亲那个个扎心的蠢猪、废物、没用的玩意之类的词汇。

    他恨父亲！

    他无数次在梦中想要杀死这个每天不断殴打自己的男人！

    可是每一年的生日，周小蒙又看到了自己曾经喜欢和深爱的那个父亲。

    生日是能让周小蒙支撑整整一年的期待！

    可是，今年的生日，周小蒙的期待破碎了。

    那一天，周小蒙准备好了所有的材料，满心期待的等着父亲回来施展手艺，等着见到那个时隔整整一年的父亲。

    可是，他等到的是一个醉醺醺的酒鬼。

    一个把他所有准备好的材料全部当成垃圾丢掉，并且殴打他一顿的酒鬼！

    一年的期待就这样被打成了碎渣。

    周小蒙觉得这种日子已经过到头了。

    他跑了出去，漫无目的在街上行走，最终他走到了那个公交站，那个让生日变成忌日的地方。

    后来的事，周小蒙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当他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认知的世界变了。

    他似乎变成了一个不会饿，不会死的怪物。

    他能在影子里穿梭，只要那片影子的表面积足够让他穿过去。

    唯一能够让他感觉自己活着的事情就是玩——拿人当游戏。

    最开始的时候，周小蒙只是让人受伤，比如在影子里探出手让那些人跌倒，又或者忽然从他们身后冒出来踹上一脚让他们摔个狗吃屎。

    看着那些人痛苦的表情，他感觉到莫名的欢喜。

    看到那些人的亲朋心痛的模样，他会感觉到无比的愉悦。

    这个时候的周小蒙还有一丝底线，他仅仅是为了恶作剧。

    可是，后来周小蒙发现那些人痛苦的模样已经让他感觉不到愉悦了。

    他想要玩弄得更高级一点。

    他想要弄死人！

    于是，周小蒙开始寻觅目标。

    那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宅男的家伙成为了他的目标。

    可是当那个男人奋不顾身为了救他的时候，周小蒙忽然觉得自己的这种行为很可耻。

    于是周小蒙躲在了那个男人的阴影里，看到了后来发生的事。

    只是当那个画一样的女子被那个男人轻而易举的干掉后，周小蒙对他莫名生出了一种恐惧感。

    周小蒙躲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忽然有了一种饥饿感。

    他想吃东西，想吃活生生的血肉！

    而对周小蒙吸引力最大的竟然是他的酒鬼父亲！

    他身上有一种能刺激周小蒙分泌唾液的味道。

    自重新活过来以后，周小蒙已经很久没有想要吞咽的感觉了。

    当中这种情绪达到极致的时候，周小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面前躺着一团对自己有着无上吸引力的肉。

    周小蒙没有血丝的眼球瞬间变红，脑海里似乎只剩下一个声音。

    他终于迈出了那一步，开始靠近呼呼大睡的父亲。

    当周小蒙的手伸出去的那一刻，呼呼大睡的父亲忽然翻了一下身子露出被压在下边的一张湿漉漉的照片。

    那是他们一家三口以前在公园游玩的照片。

    周小蒙的视线定在了那张照片上，眼中的血红逐渐退却。

    他的手慢慢的落到父亲的额头上，抚平了上面的皱纹。

    他转身蹲下，开始收拾一地的酒瓶。

    周小蒙开始打扫家里的卫生，甚至做好了一顿饭。

    他不担心父亲会醒来，他知道父亲一旦喝了酒，至少都要睡上一个白天。

    当周小蒙把一切都做好之后，他拿来一张毯子给父亲盖上，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整整十二年的地方，缓缓的融入了阴影之中。

    一阵微凉的风吹过，卷起了一丝饭菜的香味。

    呼呼大睡的酒鬼鼻子抽动了几下，起身茫然的看着自己身上的毯子，又看到了收拾整齐的酒瓶和那一桌的饭菜。

    酒鬼忽然发疯般的跳了起来，失声大喊道：“小蒙？！是不是你回来了？！你在哪？！”

    酒鬼在这不大房子里到处寻找，已经收拾干净的房子立刻又被弄成一团糟。

    最后，酒鬼在那张干净的小书桌上找到了一句字迹清晰的话。

    “你应该拥有自己新的生活。”

    “爸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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