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危机

    寒潭峰西南侧，一处巍峨挺拔的陡峭山峰拔地而起，与周围郁郁葱葱的山脉不同的是，这座山峰被苍茫茫的白雪所覆盖，山体没有一颗植被

    在山峰的半山腰处，有一处被打磨的极为平整的石台，石台覆盖着万年寒冰，各种奇形怪状的冰凌闪烁着寒光胡乱的竖立在石台各处，在石台的正中央，一口直径极大的八卦井正在往外喷吐着寒气，这喷吐而出的寒气变化成各种形态各异的乳白色小龙，小龙无声地嘶吼着扭动着身躯游动在八卦井的周边，随后缓缓消散

    这里寂静无声，连落雪都不舍得破坏这份宁静，某一刻，一道扭曲的人影呼啸而至，没有犹豫，他一闪便闯入井中，随着他的闯入，原本寂静无声的井中瞬间爆发出一股让天地都要失色的威压，随即一声嘹亮的龙吟声呼啸着冲向人影而去

    龙吟声化作滚滚音浪，就要把这道人影磨灭于无形，然而人影虽被音浪冲击的扭曲变换，但他却迈着奥妙的步伐，一步步走向井底，他脚步沉稳且缓慢，但一步迈出，却已是数十丈开外

    “我没有恶意，此次前来也只是寻你合作，难不成你想永远被困于此，过着永无天日的生活？”

    人影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落在井底，在他的前方，是一条身躯长达百丈的雪白色巨龙，冷彻刺骨的寒气自龙躯溢散而出，虚空都被这寒气冻的明灭不定，但这龙躯却被巨大的锁链缠绕，锁链蔓延至四周的山体之中，将这条巨龙牢牢地困锁于井中

    巨龙并未言语，他昂起的头颅上，那对巨大的双眸中厌恶之色毫不掩饰，他嘴角那两根漂浮的龙须骤然发力，笔直的刺向人影而去，但人影步伐飘逸，似能预测到龙须的轨迹，从容的不迫的避开每一次攻击

    忽地，巨龙被铁链锁住的巨大身躯猛地一扭，哗啦啦的清脆碰撞声传来，随着巨龙的扭动，整座雪山都在颤动，积雪伴随着飞石自山体激射而出

    “哞吼……”

    巨龙大嘴张开，发出如牛似鹿且铿锵有力的龙吟声，音波滚滚荡荡，将沿途一切有形无形的物质磨灭成齑粉，随后又被彻骨的寒气冻结成冰雕

    人影风轻云淡的神态不复，面对巨龙发出的这一击，他面色凝重了几分，有乌黑色的光晕自人影体内飘逸而出，黑色光晕饥渴地吞噬着井中所有的光线，一刹那间井底便漆黑如夜，然而乌黑的光晕还不停止，一颗颗肉眼难见的光粒被它吞噬殆尽，将井中彻底化作如墨般的黑夜，黑暗有了形体，如水波荡漾，哗啦啦的流动在井底，向着巨龙的音波流淌而去

    井中漆黑如永夜，肉眼神识皆不可视，只有嘹亮的龙吟声响彻又不断地湮灭，地动山摇，雪山像是随时会崩塌

    黑暗如水波，流淌过龙啸声，流淌过巨龙躯，流淌过困缚巨龙的锁链，似要将这井中世界

    的一切都磨灭、同化，只剩下永恒的黑暗，直到良久，才有虚弱的喘息声自黑暗深处传来

    随着喘息声传来，渐渐地有一丝光线映入这方漆黑的井中世界，黑暗如浪潮褪去，光明重新占据井底

    巨龙虚弱地将头颅趴在地面，他洁白如玉的身躯此时漆黑如墨，而人影则更加虚幻飘渺，稳不住形体，像是会随时消散在世间

    “卑微的虫子，竟企图借用我的力量来磨灭这里的封禁，可惜你永远也无法知晓那种生物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可怕”

    人影压制不住的愤怒的声音传来，那些被黑暗腐蚀成坑坑洼洼的石墙和锁链上有朦胧的青色光芒闪烁，旋即化作一枚枚跳动的符文，符文蔓延，锁链和墙壁上被腐蚀过得地方眨眼间便被修复，变成最初的模样

    随后万千符文如萤火虫般汇聚于巨龙头顶，一枚闪烁着莹莹光亮的青色繁杂符文凸显，随即化作光幕，缓缓将巨龙的身躯包裹，巨龙漆黑如墨的身躯被光幕扫过，再度恢复成雪白色，

    待得巨龙恢复如初，光芒消散，钻入巨龙的身躯，巨龙身躯一震，气息紊乱，实力骤降

    “漫长岁月才积攒的一点力量却被我磨灭一空，你这高贵的生命还是乖乖地去长跪忏悔吧”

    巨龙嘲讽的声音传来，但眼底却闪过黯然和不甘，这暗无天日的井底他已经不知度过了多长的岁月，然而封禁他的力量却如蛆附骨，经过漫长岁月的消磨，也只磨灭了一部分，他渴望自由，渴望龙翔于天，游于海，但他却看不见希望

    “为何，我已诚心悔过，为何却还要对我如此严厉与残忍？将我囚禁于此，在这永无天日的井底感受岁月的腐蚀和无尽的孤独！吾心不甘，吾心不甘！”

    巨龙面无表情，但内心却有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激荡，在侵蚀着他的道心

    “自由的机会就在眼前！你我合作，必能脱困，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龙跃”

    人影知道自己暗中施展在杀招之内的“种魔”之法已经有了效果，这种魔之法乃是在人道心中种下恶的种子，一旦种子被种下，就会使被种之人道心的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滋生出魔种，使人向恶

    此时人影口吐奇怪的音律，使得巨龙体内的负面情绪高涨，无法被压制，到了这个境界的生灵，道心早已稳如磐石，已经很难被自身情绪所困，但巨龙被镇压在井中不见天日，道心被岁月腐蚀，一番大战，又使得他本源受损，状态及其不稳，如此才让人影有机可乘

    可以说，自人影出现在此，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他先打击巨龙的道心，让他知道凭借自己，此生无望拖困，随后又拼掉自己所剩不多的力量重创巨龙，再暗中将魔种根种于巨龙道心，随后催动秘法，使得魔种生根发芽，最终无限放大巨龙心中的恶

    雪龙巨眼瞪看着人影，言语震怒道：

    “你竟暗算于我！你这苍髯老贼，休想我龙蟒会与你合作，可恨若不是我一身道行被禁，我定要将你这老匹夫挫骨扬灰”

    “你的坚持，你的执着又有何用？曾今的你披甲掷戟而战为了谁？你是有大功之人，如今却被镇压在此，生不如死，你的家人、战友、妻儿如今又在何方？井底悠悠万载眨眼间，世间却早已是沧海桑田！”

    龙蟒眼眸中闪过痛苦之色，在这井底早已忘却了岁月，那些被他珍藏在心底的画面也被腐蚀的有些模糊，此时在魔种的影响下一幅幅无比清晰的浮现在他的心间，他眼眶有热泪流出，他的道心被魔种侵蚀，他的恶在内心不断激荡，他几乎要被恶念主导

    “婆娑世界，身染六尘，魂触七情，凡此世间种种烦恼根，可困我身、困我魂，唯我心永恒…….”

    龙蟒紧闭双目，禁封六识，神魂端坐神阙内，宏大的诵经声响彻，净化着心中的恶念，稳固道心，对外界的一切影响不为所动

    见状，人影并不气馁，他再度口吐奇怪音律，靡靡之音直抵龙蟒心底

    “你是有大功之人，落得如此下场我为你鸣不平，当年若不是因为你得罪那人，又岂会被镇封于此，堂堂镇北将军，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难道你此生就甘于腐朽在这一口小小的枯井中？”

    听闻此言，龙蟒喘息声明显变得粗重，他的双目魔影重重，似乎无力再压制魔种，要被恶念拉坠入地狱

    “现如今，那人的后人闯入此地，我观他体内有着那人的浓郁血脉之力，天赐良机，你我正可借助这小子体内的血脉来破除镇封的禁制！”

    龙蟒双目彻底被魔影占据，爆发出浓郁的杀机，使得井中温度骤降，一股纯粹的恶念降临，死死地盯着人影，但它的身躯却艰难扭动着，要将恶念拉扯回体内，显然他还残留着一丝清明

    “你我联手，擒拿那小子，破除这镇封万古的禁制，我许你观我族至高奥义，当你踏足那个境界，这苍茫宇宙，有何处去不得？有哪个再敢镇封于你?”

    终于，龙蟒挣扎的身躯不再扭动，那股恶念化作一个强壮的男子，他头生双角，裸露的上半身肌肉虬结，双眼恶念凌然，让人看之生畏

    “为何你不亲自动手？难不成那小子境界超过你我？亦或是又设下什么陷阱打算将我也一并坑害了？”

    龙蟒发出桀桀怪笑，语气寒冷的问道

    “擒杀两只蝼蚁不过是抬手间，但我这缕残魂中被刻满了禁制，一旦我对他的后人动手，恐生事端，这是你我破除封禁的希望，不容有失”

    龙蟒怪笑一声，随即转身深深地凝视那庞大的雪白龙躯

    “那么，今日过后世间再无龙蟒”

    说罢，他化作一道残影，激射向那巨龙的头颅而去，将盘坐在神庭中的一魄缓缓吞噬，片刻后，巨龙睁开双眼，他散发着滔天的恶欲，犹如万恶之源，再也不复昔日的神圣之威

    “既以恶得新生，那吾之名便叫做恶生吧”

    “恭喜恶生道友，既已抛却过去，还望早日擒拿那恶人之后，届时，我会将破除禁制之法传你，你我共获新生岂不快哉！”

    说罢人影缓缓消散，巨龙恶生沉默片刻，旋即神魂出窍，一步踏出消失在井底

    “无秋”

    正在盘坐蕴养窍穴的叶无秋听见声音后惊喜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面带笑容一脸慈祥的老者，老者面色红润，显然，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他体内的伤势已经得到控制

    “诸伯伯，您已经无碍了吗，太好了”

    老者神色轻松的点了点头，旋即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叶无秋的肩膀，轻声道：

    “好孩子，连日奔波，又让你为我护法，想来早已疲惫不堪，如今我已无大碍，你先休整一番，养好精神，我们再启程”

    叶无秋闻言点了点头，连日来的奔波确实令他身心皆疲，若不修养一番，后面的路很难坚持，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没有耽搁，他就地和衣而睡，很快便陷入沉眠之中

    当叶无秋醒来之时，大日正高高的挂在苍穹正中，日光穿过迷雾，洒落在松林中，在松林的缝隙间照耀出一道道明晃晃的光线

    松林很寂静，想来这里也被鸟兽视为禁区，到是个天然的避险场所

    “醒了，来吃些水食，随后我们便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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