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多吉扎寺

    半个月后，一个朋友从山南来拉萨学习，提前约好饭局，晚上大家一起聚聚。

    饭馆里见到这个朋友，他递给我一根烟，两人点上抽起烟，在等待其他朋友过来的时候，他神神秘秘跟我说：“小帅，我给你说个事，这个事你可要保密，没几个人知道，很机密的。”

    我心说，既然这么机密你就别说了，我可保不准哪天跟别人说了，到时候再怪我，那可不成，不过嘴上却说：“好的，你放心，我绝不告诉别人，你也知道，我嘴巴紧。”

    我把他讲的事整理如下：

    朋友在山南工作，最靠近拉萨的贡嘎县，因为组织上需要，把他派到寺管会驻寺，他所在的寺庙是鼎鼎大名的多吉扎寺，宁玛派的重要寺庙。

    驻寺工作相对清闲，就是掌握寺庙的情况，有危房需要修缮的给上面打个报告，有僧人还俗跟上面打个申请，也负责寺庙防火之类的事，可以说比较轻松，工作时间也短，每天五六个小时都算多了。

    大概在十几二十天之前，他所驻的多吉扎寺发生一起佛像失窃案。

    多吉扎寺藏经阁一般少有人去，只是负责打扫卫生的古秀啦每周去打扫一次，那次古秀啦打开藏经阁的门，进去打扫卫生时，发现角落有几个鞋印，那个角落一般不打扫，积尘较厚实，所以踩上鞋印后会格外明显。

    古秀啦认为有人偷着进入过藏经阁，就把这事告诉多吉扎寺的赤巴（类似于汉地寺庙里的住持），赤巴经查看后，发现确实有人进入过藏经阁，仔细检查一番，发现有一尊佛像失窃。

    赤巴马上通知寺管会，寺管会有两名警察，又通知县公安局派来技术人员取证。

    经过调查后发现，藏经阁的门锁（用的是藏式迷宫锁，很美观，不过防盗性一般，遇到高手用几根铁丝就能打开，还不会破坏锁），被人打开过，藏经阁里一尊金刚不动佛失窃，从现场发现的鞋印来判断，盗取佛像的人身高应该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

    那尊佛像尺寸很大，是清代早期多吉扎寺刚建成时西藏高级官员所赠，是国家一级文物。

    于是一时间，寺管会、当地公安局都如临大敌，想象着影视剧中飞天遁地的江洋大盗的形象。

    而这时，一个年轻古秀啦一句话惊醒众人，据他说，几天前看到本地的赤列曾在多吉扎寺外面晃悠，隔天又来寺里面上香，还拿个大包。

    警方根据这条线索迅速调取最近几天出入多吉扎寺那边唯一一条公路检查站的监控，通过反复观看比对，最终发现赤列在几天前，骑着摩托车带个大包出了检查站，因为是本地人，没有刻意检查，赤列还和当时值班的检查站公安打了个招呼。

    再经过调查，查到赤列正在自治区人民医院住院，双腿摔断了刚做完手术没多久。

    然后顺利抓获赤列，经过审讯，赤列对自己盗取佛像的事实供认不讳。

    因为家中母亲重病，需要花不少钱，所以动了歪脑筋，经过踩点，发现多吉扎寺的戒备松懈，藏经阁更是鲜有人去，这才到藏经阁找了一尊佛像盗窃出来，拿到拉萨卖掉，取了钱让他同村人送回去，自己则做贼心虚没敢回去，不想出了车祸撞断了腿。

    赤列还向警方交代，他那尊佛像卖给八角街老陈，警方顺藤摸瓜找到老陈，老陈又交代出四川的李某，李某花600万购买佛像引起相关部门注意，经调查发现李某涉嫌贪污、受贿等严重违纪行为，移交司法部门处理。

    说完之后，朋友还说了句：“我听说那个佛像里有装藏，人家说那种装藏一般都是天珠什么的，现在国内天珠市场这么好，如果那个赤列只是进到藏经阁，把佛像里面的天珠取出来，再把佛像放回原地，把脚印清理干净，这案子我估计没个几年都发现不了。”

    我听完后，也想了想，再对比师父对那尊佛像的态度，还有他反复说过的“庙小容不下大佛”，更觉得师父深不可测。故事讲完了，朋友们也到齐了，开席，“哐哐”干上几杯白酒，又相约去了金座KTV……

    在KTV里，朋友喝多了，咧着嘴问我：“小帅，听说你在找什么答案，怎么样，有进展了吗？”

    我摇摇头说：“哪有，我根本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唉……”说着，我猛喝一口酒，放下酒杯，忽然觉得不对。

    我盯着朋友的眼睛，问道：“我跟你提过关于答案的事吗？”

    朋友一口酒呛出来，然后擦了擦说：“啊，说过说过，你那次，那个喝多了说的……”

    朋友吞吞吐吐，我却清楚知道，我从来没有跟他提过关于答案的事，甚至连索次、普其米、尼央，包括师父，我都没有提过。

    没过多久，朋友借口喝多了先跑了，我则一人在KTV里猛喝酒，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

    第二天起来，我来到店里，由于昨晚喝多了，脑子懵懵的，晒着太阳喝着茶。我还记得昨晚，朋友提到的“答案”，我知道，他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么晒了一个多小时，才觉得好些，这才去吃点东西。

    “冬天里只有一个太阳。”忽然，脑中就响起了这句话，我四下看看，并没有发现上次那个瑜伽士，但是刚才的声音，却很清晰，不是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出现在脑中的。

    “他心通，真厉害，好神奇。”我是这样想的。

    中午师父来到店里，我把昨天听到的故事跟师父复述一遍。

    师父听完，微微一笑，跟我说：“老陈出来了，因为他当时并不知道那尊佛像来历，而且老陈出的价格也差不多是市场价，不算是远低于市场价的销赃。不过他这次亏了不少钱，货主那边的钱追回来给了老陈，不过只有330万，剩下30万货主给他母亲治病花了，四川的李某估计下半辈子就在监狱里度过了，赤列被判了八年，因为认罪态度良好，及时追回佛像，又加上他母亲病重，判得不重，按照盗窃国家二级文物量刑的。”

    “师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那尊佛像出自多吉扎寺，是赃物？”我追问道。

    师父不置可否，咧嘴一乐，说道：“小孙，现在你明白什么叫福祸所依、物极必反了吧？”说完就去植物大战僵尸了。

    我仔细体味着这句话，确实，看起来，三百多万收那尊佛像是捡漏了，转手卖个六百万是赚了很多，但是现在呢，货主赤列入狱，老陈破财，李某落马，而师父和我毫无损失，还能近距离一睹那尊清代早期西藏官造的全品铜鎏金金刚不动佛。

    下午，老陈提着两袋子水果来到店里，还给我买了包烟，拉住我的手说：“小孙，你得跟着老吴好好学，老吴不是一般人。”

    说完跟师父赔礼道歉，说那天都是他的错，没听师父的话，结果自己吃了这么大亏。师父笑了笑，没说什么，拿起老陈买来的水果埋头就吃。

    接下来一直到年底，都是平平淡淡，没开大张，小来小去的生意不断，甚至老陈会主动介绍一些客户到我们店里，发不了大财，倒是图个清闲，赚个温饱。

    也就是在多吉扎寺佛像失窃之后，西藏的寺庙开始装监控，监控室设在寺管会，以防宵小。

    只是我那朋友再来拉萨的时候，我再三追问关于他提到的“答案”，他却一直否认，说是我喝多了记错了，他根本没有说过。

    （多吉扎寺佛像失窃确有其事，所知者甚少，佛像确实是被当地村民用摩托车载出的，卖到四川，破案时追回赃款四百万左右，不过中间经过纯属虚构，不必较真，更不要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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