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今生

    朗朗月色下，清清河水边。

    男孩和女孩就这么面对面坐在一起。

    波光倒映着两人稚气的侧脸，月光为两人拉下星萤闪耀的帷幕。

    只听见女孩着急中带有几分哽咽的声音：

    “怎么办，怎么会跟你一样呢...我应该会比你大的，呜呜呜~要是永远长不大，就没有男生愿意娶我了，呜呜—”

    男孩心慌后，向前几分轻轻抱住女孩，安慰道，“你...你别哭了，如果真的长不大，我就娶你！”

    “真的吗？”

    “真的！”

    ......

    混色雨天，依旧是这对男孩女孩，只不过两人都长大了，少了几分稚嫩。

    女孩一袭白裙，一把小花伞，在这暗暗之中显得格外明显。

    男孩坐在店门口，低着头。因为被人推搡了一下，脸上还沾上了不少雨水和泥泞，显得格外狼狈不堪。

    然后是一双白色可爱的小凉鞋映入眼帘。

    只听见女孩淡淡开口，清澈如雪水化开的声音响起，“我认得你！”

    男孩抬头，便迎上了女孩晶莹透亮，如冰纯粹般的视线。

    “......”

    “我家正好缺一个打杂的，就是搬东西，你要不要来？”

    “我跟我妈说一下，一个月，大概500块吧。”

    “还可以给你提供一个住的地地方，因为我家房间很多，反正也是给阿猫阿狗住的，租金就算你一个月100块吧。”

    “......”

    “喂，做不做，给句话。”

    “做！”

    就这样，男孩撑着大伞在后忠实的跟着，女孩撑着小伞在前认真的带路。

    沥沥细雨，漫漫流水，啪嗒脚步，两人身影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

    江南小道，庸黄的街灯下，两大一小的身影。

    当年的女孩变成了女生，但依旧是那清冷如雪的声音，只是褪去了少时的稚气，多了几分青春气息，“走啊，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我背你走啊？！”

    男孩也变成了男生，不过反应与十几年前无异。

    看着自己被抓人着的手腕，纤细修长的青葱玉指逐渐往上，是白雪般凝成的手臂，纤薄丝质的长裙下的曼妙身躯好似迎风绽放的高傲寒梅，天使般的容颜在鹅黄的灯光下，竟然微微泛着粒子光辉，美得不可方物。

    男孩有这么一瞬间感觉是天使降临人间，带他去向美好幸福的天堂了。

    想想，让天使背背自己倒也不是坏事。

    ......

    冷家周庄，南园。

    当年小小的男孩和女孩早已成人，只不过在心爱之人面前，还是会有几分孩童般的期待。

    “为什么...要哭，我不会...不会让你...哭的......”

    男生无力的倒在地上，他努力的想调出力气，只想帮女孩擦擦眼泪，然后轻轻抱着她，安慰她，告诉她，“我不会让你哭的，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也说不了，体力在疯狂的流逝。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心爱之人的身影，逐渐的从清晰变为模糊。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女孩惨白病怏的脸蛋，泪花闪耀的眼眸中充满着不舍和诀别，眼角流出的眼泪顺着脸颊，带着嘴角溢出的血液，混杂着，缓缓流到了地上。

    女孩此时好似葬身血海的一朵雪莲花，显得格外的凄美怜人。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明明向前一点点就可以碰到，可——

    却无可奈何。

    时间在此刻仿佛定格了一般，五彩斑斓的世界开始慢慢褪色。

    最后留下的，只有这地上一黑一白的身影，和那两张即将触碰到的带血脸庞。

    还有女孩那苍白无力，微微蠕动的倔强嘴唇中，没有说出来的话语：

    “我也喜欢你，一直！”

    “.......”

    ......

    思绪经历了往日喜怒哀乐的画面，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回到了现在。

    脑海里回忆的最后画面还历历在目，仿佛又在发生在眼前一般。

    夏新目光颤抖，嘴唇不自主的蠕动起来。

    不知为何，好想哭啊。

    一股莫大的愧疚感涌上心头，然后又是一种利箭穿心的痛苦隐隐发作。

    一瞬间的如刀绞的痛感，让心脏的某一块忽然塌陷下去。

    让人呼吸困难，痛苦万分，脆弱无比。

    夏新只感觉，世界好像崩塌了一样，情绪在逐渐失去控制......

    夏新不由自主的微微抬起右手。

    轻轻一个动作，吸引了冷雪瞳的注意力，转移视线，轻瞥一眼，淡淡开口提醒道，“刚刚涂完药就不要乱动啦。”

    可是下一秒，在冷雪瞳惊讶的视线下，她另一只闲置的小手被颤颤巍巍的抓了起来。

    冷雪瞳涂药的手顿时一僵，脸色复杂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挣扎了一下，发现无济于事。

    又发现那抓着自己的手颤抖间，似乎还迎合上了自己心脏的某一段律动，像是天生契合一般，竟没有任何反感。

    冷雪瞳连忙挥去杂念，放下了涂药的手，心狠一瞪眼，没好气道，“你干什么嘛，又犯傻？”

    好似已经习惯夏新时不时做出无厘头举动的样子了。

    “......”

    此时，夏新已经抓起冷雪瞳小手，缓缓贴在了自己的脸庞，上下轻轻摩挲着，一股冰凉温润的柔软触感，带走了一些疼痛的火热。

    冷雪瞳再能忍也忍不了夏新这样的举动啊。

    这不，还未消去的红云又腾的一下冒上来，不满中带有几分害羞语气道，“放开，放......”

    冷雪瞳说着还想伸脚去踩夏新呢，这还没说完，便噤了声。

    便感觉一些滚烫的液体滴落在她的手指处，还有些顺着夏新的脸颊，流到了手上。

    炙热的温度，从皮肤下的神经，弹指间传到了心中的某一块，一股奇妙的温暖升腾而起，隐隐中和着内心的疑惑。

    这是...与家人相处才有的温暖！

    “雪瞳...雪瞳...呜—雪瞳...”夏新手中动作不停，轻轻哽咽出声。

    冷雪瞳闻言，眼眸一颤，古井无波般平静的眸子惊起一阵涟漪，她看清了夏新眼中打滚的东西。

    它包含了这世间的酸甜苦辣，人生百味，烟火沧桑，世俗百态，这是一切感情的源泉，其名为：

    泪。

    “雪瞳...呜，我，我真的好，好对不起你啊，真的...”

    “作为一个男人，我，我没有好好保护...你，反而，反而...呜，还让你受这种苦...”

    “呜，我真的，真的好没用啊，真的好没用......呜啊啊—”

    夏新越说越激动，最后泪如决堤，哗哗落下。

    像孩童一样。

    冷雪瞳脸色复杂，但心里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如浪潮奔腾翻滚，不断的冲击着自己的心理防线。

    不知为何，看着这个人这么伤心，自己居然也有点...难受想哭呢？

    “雪瞳，我，我真的...呜...对不起，对不起你...”

    夏新激动的脸色通红，说‘对’字上加重了音，扬起了另一只手，猛地‘啪’的一声，扇在了自己的左脸上。

    ‘悔恨’粒子转换而来的力量，在原本青肿的脸上留下了清晰的巴掌印，仿佛能渗出血来。

    “对不起你...”夏新打完一掌，仿佛还不够，紧接着又想来一巴掌。

    冷雪瞳被夏新第一掌吓了一大跳，见其再次挥手的动作，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如洪水决堤，让她惊呼出声：

    “不要！”

    连忙上前一步，开启了冰霜之瞳，减慢了夏新挥手的速度，强硬的拦下了挥舞的手掌，然后被抓住的小手乘机挣脱了束缚，双手轻轻环抱住了夏新。

    温暖似玉入怀，强大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两人脑海中的一些潜意识浮现上来。

    随后，两人气势大变，呼呼风啸，带起周围的窗帘，花花草草一阵摇曳。

    来得快去得也快，弹指间，又恢复到了宁静。

    只听见，从未出现过的声音响起——

    “褒姒，是你吗！？”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